克雷恩纏着那個中年女人反覆確認了將近十遍。如果他長得難看點,估計早就被一菜籃子砸在臉上。
最後那女人實在不耐煩,甩下一句:“你們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然後匆匆跑掉,一邊跑還一邊回頭看瘋子一樣看着他們。
“那個米奧勒……難道復活了?”近距離看到過米奧勒屍體的瑪莎還是難以相信,“他身邊有人懂禁咒?”
“會不會阿洛多斯其實就真的只是阿洛多斯,米奧勒這個身份是他冒充的?”克雷恩想了想,猜測說。
“我上次來占卜妹妹的事情見得就是他。我還不至於蠢到認錯人。”瑪莎哼了一聲,“咱們去看看,如果那個大感知者真的復活了,咱們正好和他算這筆賬。要麼他給咱們補上欠下的占卜,要麼……咱們就讓他再死一次。”
匆匆趕往米奧勒的豪宅,那傢伙到底是生是死,爲琳迪做一次占卜就知道了。
隊伍比仲年祭的時候短了許多,將近中午的時候,他們就順利填寫了申請表,並登記了姓名。排隊期間,他們還交替去吃了頓飯。
辛迪莉對米奧勒也還是很不放心的樣子,吃飯的時候特地讓塔布蕾絲陪着去找了巨龍之翼的暗樁,打聽了一下除米奧勒外法希德蘭最優秀的感知者是誰。
“即使不作爲後備,兩邊比較一下結果當作驗證也是好的。”拿着迴應的小紙條,辛迪莉一邊看一遍說,“既然這邊的申請已經交上去了,咱們去寫的地方試試吧,資金的話,我這裡還很充裕。”
克雷恩拿過紙條看了一眼上面畫的簡單地圖,點頭說:“嗯,也好,反正申請交過去,通知估計要等到晚上了。就先去這裡看看吧。”
“可咱們還要至少留一個在繁星之家等通知才行。”瑪莎皺了皺眉,想起了這個問題。
辛迪莉看了看地圖,沉吟說:“稍微繞一下,從旅店那邊經過好了,留下的話……塔布蕾絲應該好些。”
塔布蕾絲抖了一下耳朵,滿眼疑惑,有些生氣地看向辛迪莉。
辛迪莉連忙解釋:“是這樣,咱們是去占卜不是去殺人,你最拿手的本事用不到。其次,現在的同伴裡,就數你的速度最快警覺性最高,真遇到什麼問題,逃出來的可能性最大。而且……”
她打量着克雷恩的表情,猶豫了一下,才接着說:“而且只有你是最近纔來的,如果這個陰謀從很早就開始設計,裡面肯定不會包括你這個變數,相對來說,你是最安全的。”
塔布蕾絲鼓了鼓面頰,勉強點了點頭。
“如果這次他又要求什麼稀奇古怪的材料,咱們就放棄。”看到繁星之家的招牌時,克雷恩堅決地說,“這裡的占卜師還有很多,米奧勒那邊就算有再多秘密,我現在也沒心情去管,尋找琳迪和蘇米雅纔是正事。”
送到樓下,辛迪莉拿出自己房間的鑰匙,交給塔布蕾絲,“在我屋裡等吧,正好看住咱們剩下的東西。哦……對了,順便幫我把牀上那個淺紫色的小包拿下來好嗎?我怕身上帶的錢不太夠。”
塔布蕾絲點了點頭,接過鑰匙飛快的跑了上去。
等了一會兒,塔布蕾絲飛奔下來,顯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把包遞給了辛迪莉。
瑪莎盯着她,奇怪地問:“比想象的慢了不少,去順便上了個廁所嗎?”
塔布蕾絲難得露出覺得有些丟臉的神情,小聲說:“我……跑錯樓層了。爲什麼人類的建築物每一層看起來都一樣啊。要不是聞見花香味覺得和咱們住的地方不一樣,我差點就去開別人的屋子了。”
克雷恩忍不住笑了起來,撥弄了一下她的耳朵,說:“以後習慣了就會好了。”
塔布蕾絲離開後,辛迪莉檢查了一下從她那裡接收過來的東西,哭笑不得地說:“下次應該讓我選琳迪的東西,這隻小鬣狗的喜好太明顯了,帶來的全是琳迪的貼身東西。這要是遇上有點不良嗜好的男占卜師,可就太糟糕了。”
瑪莎幸災樂禍地說:“沒所謂,等琳迪回來知道,被收拾的反正不是咱們。”
克雷恩接過小包看了看裡面,還真是一些讓他看了都會臉頰發熱的私密遮蔽物,那條腰帶,根本就是塔布蕾絲爲了掩飾而準備的唯一能拿出來的物件。
“如果是男的,就先用這條腰帶。是女占卜師,再用這些氣息更重的內衣褲。”
很走運的,這次他們去找的感知者,真的是位女性。不過即使是女性,在看到瑪莎遞過來的東西是件彈性不錯布料很薄的小內褲時,也露出了有點尷尬的表情。
其實在占卜師這個行當中,女性的比例佔據絕對優勢,不論是天生更強的直覺還是穩穩壓過男性一頭的語言技巧,都是占卜師重要能力的一部分。但大概是人類社會父權依然佔據主導的原因,名氣比較大的頂尖占卜師中,男性反而取得了過半的席位。
不過對克雷恩來說,先後經歷過蒙達拉·幻尾和米奧勒·戈米之後,看到一個溫和豐腴的女性占卜師,心裡反倒覺得安定了不少。
在薰香繚繞的客室靜靜等待了將近半個小時後,親切的女占卜師給出了最後的結果。
和蘇米雅那時候一樣,因爲各種原因,範圍僅能鎖定在法希德蘭,保證琳迪還沒離開這座城市而已。
шωш .тт κan .¢O
而解讀出的神諭,並不是簡單的提示詞,而是和蘇米雅一樣的一句話。
這在占卜中算是相當明確的指示。
“倒影將主人拋棄於最難看清之處。”唸叨着這句和蘇米雅那句有所重合的解讀,克雷恩站在街口,迷茫地說,“又是最難看清之處。那地方到底是哪兒?倒影和主人又是指什麼?”
“要是能說清這種事的占卜師,價格估計要喊上天去。”瑪莎撇了撇嘴,跟着,她的神情驟然一變,突然指着前方一個正要拐進小巷的女性背影說,“是她!”
“啊?誰啊?”克雷恩一愣,差點沒反應過來。
“是那隻假裝給蜜米爾之吻看店的死兔子!”瑪莎咬牙切齒地說道,毫不猶豫把身上的挎包丟給克雷恩,一個箭步衝了出去,“看我不把她撕了燉湯喝!”
“瑪莎!等等!”辛迪莉反應倒是很快,馬上大聲提醒,“小心是陷阱!”
瑪莎的腳步卻可以說沒有半點停滯,連頭也沒回一下。
克雷恩連忙用足力氣狂奔追去,見辛迪莉跟不上,只好出手再拎她一把。
他們前後追到巷口,裡面那個兔屬獸靈也警覺地意識到了危險,突然把手上那袋麪粉劈頭蓋臉砸了過來,接着邁開長腿蹭蹭幾步就竄到了巷子另一頭。
逃命的確是兔子的強項,而且,對方對地形的熟悉程度也遠超他們,儘管瑪莎的直線速度更勝一籌,克雷恩拎着辛迪莉也沒有落後太多,可對方拼命地在各種拐角邊跑邊設置障礙,一時間他們竟怎麼也無法拉近這段距離。
“你們沿路追!我抄近道!”大概是想起了在薩拉尼亞抓那個小孩的方法,瑪莎一邊下令一邊飛身一躍,跳上房頂往那個女孩的逃跑方向直線穿插過去。
但新城一區的建築物風格駁雜,高低不平,還佈滿了占卜師設置的廣告牌,瑪莎跳過兩棟房子,就不得不重新回到路面上,惱火地給了自己腦袋一巴掌。
不知道是不是慌不擇路,追着那兔子下一次拐彎後,狹窄的小道里正好擠着一羣正在排隊搶購新鮮水果的婦女,已經買到的人從裡面出來都非常不容易,而兩邊的房屋都恰好頗高,簡直是天賜的路障。
瑪莎的臉上都露出了興奮的微笑,克雷恩也下意識地摸向了自己的弓。
但那獸靈女孩非常果斷地伏低身體,隨着耀眼的光芒閃動,一堆衣裙落在地上,一隻灰褐色的兔子非常靈敏的從那些女人的腿間穿越過去。
“別想逃!”瑪莎怒吼一聲,縱身跳起,在半空接近牆壁的時候,光芒閃動,兇猛的黑豹直接用利爪蹬踩住牆面,硬是這樣平平懸空爬出近三米,越過那一堆腦袋落在另一邊。
人羣頓時騷動起來,刺耳的尖叫此起彼伏。
辛迪莉看了一眼滿臉擔心的克雷恩,嘆了口氣說:“我知道你放心不下瑪莎。幫我拿好衣服。”
說完,她把重要的東西往克雷恩懷裡一遞,身影一扭,在光芒中化作一條通體亮金色的狐狸,甩動着蓬鬆的尾巴迅速鑽入到嘈雜混亂的人羣之中。
克雷恩當然不可能就此放心,實際上在他的懷疑順位中僅次於火精靈的就是辛迪莉。他匆匆忙忙把接過的東西調整好位置背在身上,彎腰抓起辛迪莉掉在地上的連衣裙和小皮靴,怒吼着“讓開”擠過那一羣已經慌作一團的女人。
從尖叫的女人堆裡爬出來後,他顯然已經落後了一大截,幸好還來得及看到盡頭一閃消失的金色尾巴。
“該死,以後該叫她少穿這種複雜的裙子!”差點踩到垂下去的花邊,克雷恩忍不住咒罵了一句,不得不把那繁複樣式的蓬鬆連衣裙用力抱緊。
拐彎之後,克雷恩眼前失去了那三個動作極快的獸化身影,他只好全神貫注把感知範圍擴大到極限,在範圍內找到那三團迅速移動的強烈氣息,辨認好方向快步追去。
可變身後的獸靈在這種地形複雜的城市裡速度優勢是在太過明顯,就算是最慢的辛迪莉,也比拿着一堆東西的克雷恩快上將近兩成,很快,跑在最前的兔子就消失在感知範圍之外,怒氣衝衝的豹子好像也開始了直線衝刺,飛速逼近他的能力邊緣。
幸好,稍微慢一些的狐狸還能勉強指引他的方向,短時間內不至於徹底失去目標。
但這樣的速度差距下,辛迪莉應該很快也只能靠氣味追蹤。
瑪莎陷入危機的可能性,幾乎是直線上升。
不論怎麼想,那隻兔子也已經不是孩子了,在這種時候大搖大擺的出現在這種地方,和之前銷聲匿跡時候的謹慎反差也太過巨大。
着魚餌裡的鉤子,簡直可以算是沒有掩飾。
瑪莎應該也知道這一點,但一來她的情緒急需爆發宣泄,二來,抓住這隻兔子對他們來說,毫無疑問要比圍着那沒頭沒腦的神諭來猜測各種可能性要容易得多。
一邊疾奔,克雷恩一邊讓思緒儘可能的冷靜下來,從剛纔辛迪莉變身之後,一種奇怪的不安就一直在他的心頭盤旋,可他就是沒有辦牢牢抓住那一縷飄忽的疑惑。
他一心二用的結果,就是在拐進一個以爲是巷口的房屋間隙後,一頭撞在了牆上,眼冒金星流着鼻血坐在了地下。
可惡……辛迪莉明明是從這邊走的啊。他甩了甩頭,一邊擦着鼻血,一邊觀察着眼前的路線,這才注意到,牆角有個不到半米的破洞,狐狸和兔子過去都不成問題,豹子想過去就得翻牆。
這一下停滯,辛迪莉的氣息也飛快的衝出了他的感知範圍。
他不得不把手上的衣裙全都先放在牆邊,暗自祈禱了一下別有人偷,跳起一扒牆頭,翻越過去繼續追擊。
不知不覺,他就已經跑進了新城三區的範圍,而且大致的方向也是朝着蜜米爾之吻那邊過去。
一定還有什麼陰謀在等着瑪莎。克雷恩心急火燎,把更多的鬥氣集中到腿部,在路邊行人攤販驚愕的注視中全力衝刺。
“對不起打擾一下,你剛纔有沒有見到一隻灰褐色的兔子,一隻黑豹子和一隻金色的狐狸經過?”不得不詢問的時候,克雷恩又想到了瑪莎此前的遭遇,索性直接找了一家掛着暗影教會標識的雜貨店開口。
這種時候,暗影教會的教衆對他來說反倒成了最可信賴的陌生人。
向店主和之後遇到的暗紋騎士團巡邏隊問了兩次路後,克雷恩發現自己又到了蜜米爾之吻前面的丁字路口。
花店並沒開張,大概是暗紋騎士團來過的緣故,屋門還被貼了封條畫上了複雜的封印。
正在不知道該往哪邊去找的時候,克雷恩的耳邊猛地捕捉到一聲短促的痛呼,他連忙轉身,跳起爬上花店的房頂,徑直往後翻去。
接着,就在蘇米雅的線索被發現的那條陰暗陋巷中,他看到了昏迷不醒變回人形的辛迪莉,正被兩個壯碩的男性獸靈擡起,一絲不掛的往一個大提箱裡裝去。
“給我放開她!”熱血一瞬間涌到頭頂,怒氣讓他的耳朵中都發出霎那間的嗡嗡轟鳴,兩支利箭沒有半點猶豫地搭在弓上,化作兩道紅光徑直射向那兩個身材壯碩的敵人。
幸好殘存的理智還沒有被最近變得易怒的性格所淹沒,他瞄準的位置偏開了要害,保留了抓到活口逼問的可能性。
但對方的反應比他預想的還要快得多,聽到動靜的同時,那兩個男獸靈就果斷把手上的箱子連着裡面的辛迪莉一起丟下,轉身跳起。
箭矢破風而去射中之前,兩道光芒同時亮起,接着,那高頭大馬一身肌肉的敵人,竟然變成了兩隻不到拳頭大的灰鼠,以意料之外的方式躲開了克雷恩的射擊。
那灰黑色的小影子一閃就鑽入到磚牆的縫隙之中,讓目瞪口呆的克雷恩想不出任何追擊的辦法。
要不炸掉這間民房?這兇狠的念頭一出現在腦海,他就連忙甩了甩頭,壓下心底驟然變得不平靜的情緒,從房頂跳下,走向辛迪莉。
頭頸都沒有明顯的傷痕,脣角能嗅到刺鼻的藥劑味道,看來是被襲擊後迅速灌下了什麼東西,用的大提箱是市面上很常見的款式,行李比較多的旅人靠下方的滾輪拖着走在街上完全不會惹人注意,住進隨便哪一家旅店也不會有問題,簡直可以輕輕鬆鬆地把任何能塞進去的女性運送到想要的任何地方。
而這內部改裝過去掉了多餘夾層和內袋的空間,連瑪莎那樣修長健美的身材也足以蜷曲起來裝進去。
他幾乎可以斷定,瑪莎現在恐怕已經被裝進了一個這樣的皮箱,被拖往和蘇米雅、琳迪一樣的地方。
如果他晚到一會兒,會不會連辛迪莉也不見了呢?他皺了皺眉,不敢給出確定的答案,但這種時候,沒有根據的懷疑也只能打草驚蛇而已。
他蹲下去想了幾秒,把辛迪莉甩到外面的雙腿小心翼翼地放進箱子裡,然後蓋上了蓋子,鎖好。
大概是加了什麼特殊的結界在箱子下方,提起來的時候,裡面就像沒有裝東西一樣,看來爲了綁人,他們準備的還真是詳盡周全。
克雷恩閉上眼平靜了幾秒,把箱子提穩,從巷口走了出去。
他的步速放得很慢,而腦子卻在飛快的轉着。這場陰謀針對的是他已經沒有什麼疑問,來自哪裡雖然還有疑慮,但不過是二選一的事情,甚至還有可能,兩者其實已經合作,只是沒有證據,無法最終判斷罷了。
他現在想不通的,反而是對方的目的。
他如今的確相比從前進步非常巨大,但實話實說,他自己也能感覺出來,不要說德曼那樣成名已久的英雄,就連悠奇也能把他甩下一截,而那位光眼神就能讓他雙腿發軟的蕾希亞阿姨,全力出手恐怕放平他都不需要十秒。
所以在對方有能力制定這麼周密計劃的情況下,殺死他顯然不是真正的目標。
拎着箱子繞到之前那堵牆邊,果然丟下的衣物已經被撿得乾乾淨淨,和箱子裡辛迪莉身上的情況差不多,只剩下幾根狐狸毛而已。
事已至此,克雷恩的慌張反倒漸漸消失,費了這麼大力氣想要把他孤立起來,所謀圖的多半和他身上的弗拉米爾有關,那麼,最後遲早要找到他頭上來,那些被綁走的同伴,多半是被當作了人質,至少應該不會有生命危險,至於其他的……他此刻也不敢深思。
是要和阿洛多斯一樣試圖抽走他靈魂中因神諭之印而殘存的神力?還是要讓他用引發神蹟的力量來爲某些人效命?
猜測着各種可能性,好像每一個都有可能,但每一個都缺乏根據。
直到繁星之家門口,克雷恩也沒能真的確定下一個自己比較傾向的結論。
看到他拎回來一個大皮箱,塔布蕾絲嚇了一跳,接過之後,又好奇地上下晃了晃,似乎不明白他爲什麼出去半天誰也沒找到卻拿回一個看上去沒什麼用的破箱子。
“瑪莎姐姐呢?那隻狐狸呢?怎麼只有你帶着一口箱子回來了?”塔布蕾絲出門探頭探腦看了一會兒,確認沒誰跟着上來後,疑惑地問。
克雷恩疲憊地把身上掛滿的小包一口氣丟到牀上,然後蹲下打開箱子,面色沉重地說:“辛迪莉在這兒,瑪莎……不見了。雖然我很希望她能很快回來,但八成不可能了,她應該也和蘇米雅、琳迪一樣,成了那個未知對手的獵物。低級的陷阱,結果卻格外有效。”
塔布蕾絲有些難過地垂下耳朵,小聲說:“克雷恩,怎麼感覺你身邊的朋友越來越少了啊。”
“是啊。你也要小心點,說不定對方的目的是最後只剩下我一個。”他彎腰抱起辛迪莉放到牀上,拉過被子蓋上後,摸了摸她粘着藥的嘴脣,若有所思的放在鼻底聞着。
塔布蕾絲拿起箱子,很興奮地說:“這箱子好厲害,我還以爲狐狸的身材好到幾乎沒有重量呢,原來是箱子的原因。對了,她怎麼會在箱子裡啊,身上還什麼都沒穿,你們是去找地方嘗試什麼奇怪的生育儀式了嗎?”
“呃……不是。”克雷恩無力的扶住額頭,迅速把剛纔發生的事講了一遍。
重新梳理之後,他突然想到了什麼,猛地從牀邊站了起來,把正在津津有味當故事聽的塔布蕾絲嚇得一縮。
他正要開口,扭頭看了昏迷不醒的辛迪莉一眼,猶豫了一下,拽起塔布蕾絲,說:“走,跟我出去一下。我有話問你。”
“什麼事啊?”看克雷恩的臉色很嚴肅,塔布蕾絲都跟着緊張了起來,“你不會覺得他們失蹤和我有關吧?我……我可是纔來的。”
克雷恩小心翼翼的關好門,壓低聲音問:“我問你,獸靈的姓氏來源,有沒有和自身特徵相關的?”
塔布蕾絲毫不猶豫地說:“大部分都是啊。用祖先最顯著的特徵作爲姓氏的獸靈,起碼要佔一大半吧,其次纔是用祖先棲息地特點的。而且就算改姓,也大都是因爲特徵改變的原因。像我們這種打出稱號替換掉原來姓氏的氏族可以說是極少數了。”
“那隻蠢獅子家祖先肯定總帶着牛頭骨做頭盔,裂齒家的門牙都要敲出豁口,風嚎家的孩子變身後聲音特別難聽。我們獸靈活得很直接的,”塔布蕾絲認真地說,“基本上聽到姓,就能猜到這一家的某樣情況了。”
“瑪薩拉·夜牙?”克雷恩測試一樣的報上了瑪莎的姓名。
“瑪莎姐姐啊……這應該是有點文化的獸靈部落,夜晚的利齒,多半皮毛是黑色的吧。”
克雷恩皺緊眉毛,說:“珊拉·青葉?”
“一看就是草食魂屬家的,估計自身沒什麼明顯特色,祖先住的地方綠葉植物比較多吧。”塔布蕾絲很流利的回答。
“蒙達拉·幻尾?”
“尾巴有比較複雜的花色,肯定的。不過這個肯定也是後來改的,獸靈祖先的原始姓氏都很……很直白。”她想了想,說,“估計瑪莎姐姐家裡也改過。”
“烏吉諾拉·金風呢?我記得她變身就是普通的老虎模樣啊。”
“你沒留神看,其實她的皮毛是偏亮金色,而且條紋很淡,衝鋒起來不就是像金色的風一樣。”塔布蕾絲笑嘻嘻地說,“你說的這些也太沒難度了,想難住我可差得遠。”
“很好……好極了。”克雷恩露出一個並沒有多少笑意的複雜微笑,疲倦地拍了拍塔布蕾絲的頭,“謝謝你,你幫我確認了一件很重要的事。走吧,咱們進去……照顧一下辛迪莉。”
“她這是被下了什麼藥啊……”到牀邊後,塔布蕾絲抽動着鼻子,一路聞到她的嘴脣邊,“好像是什麼草汁熬的。”
“估計是摻了沉眠草的迷藥。”克雷恩面無表情地說,一雙閃動着隱約紅光的眸子,死死盯着牀上平穩呼吸着的辛迪莉,“這裡離無光之沼不遠,捨得出錢或者有實力的話,弄到點沉眠草並不難。再說……這裡的藥劑店也不少,說不定是直接買來的強效安眠藥。”
“那樣的話,是不是可以直接叫醒她?”塔布蕾絲舉起巴掌,徵詢着克雷恩的意見。
他無奈地笑了笑,說:“請用溫和點的方式。”
塔布蕾絲頗爲遺憾的甩了甩手腕,抱住辛迪莉的脖子,猛烈地前後搖晃起來。
嗯……這要算是溫和一些的方式的話,剛纔她肯定是想扇得辛迪莉滿地找牙。克雷恩笑着走了過去,在辛迪莉的細脖子被晃斷之前接過了這個任務。
他對於被灌下藥劑無法醒來的人沒有什麼應對經驗,但託蠻牛和琳迪的福,他對如何讓醉鬼變得好過一些算是經驗豐富。
讓塔布蕾絲端來一個盆擺在牀邊後,他抱起辛迪莉面朝下擱在自己腿上,捏開她小巧的嘴巴,把手指慢慢試探着伸了進去。
不得不承認,靈狐屬的女孩天生就和其他種族的不一樣,連這種時候,裡面那柔軟滑嫩的舌頭還本能地在他手指上轉着圈子舔吮,完全沒有往外推擠的正常反應。
他臉上熱了一下,連忙把腦海裡涌出來的各種亂七八糟的雜念趕走,專心地找到她口腔最深處那個軟軟的小孔,然後熟練地一摳。
“唔……嗚唔……嗚哇啊啊——”
劇烈的嘔吐聲中,辛迪莉的午飯徹底交代在了盆裡。
克雷恩迅速擦乾淨她的嘴和自己的手,扶她躺回去,說:“走,咱們去把這個倒出去。”
“我自己就行。”塔布蕾絲端起盆就往外走去。
克雷恩看了一眼臉色似乎紅潤了一些的辛迪莉,說:“一起吧,現在最好不要有誰落單。門可以鎖,咱們很快就能回來,辛迪莉應該不會有事。”
辛迪莉的睫毛微微顫動了一下,迷迷糊糊地嗯了一聲,懶洋洋地翻了個身。
過了幾分鐘後,克雷恩帶着塔布蕾絲回來,那個盆也洗得乾乾淨淨,不過嗅覺敏感的塔布蕾絲大概是在嘔吐物的味道中吃了大虧,回到房間後還忍不住用溼毛巾纏在手指上拼命地擦鼻孔,一邊擦一邊用幽怨的眼神看着克雷恩,一臉責怪。
不過克雷恩的情緒倒是好轉了很多,他坐到牀邊,輕輕撓着辛迪莉的耳根,把手伸進被子裡扯着她的尾巴,順便在另外一些比較容易呵癢的地方動手動腳,嘴裡輕柔地喊着她的名字。
塔布蕾絲看了一會兒,忍不住開口:“我覺得還是讓我扇幾個耳光比較管用。在部落審訊俘虜的時候要是有誰昏過去,把臉扇腫撒點鹽上去,轉眼就醒。”
辛迪莉的眼睛雖然沒有睜開,但嬌媚慵懶的聲音已經從她的嘴裡虛弱的傳了出來:“小鬣狗……我……又不是戰俘……”
塔布蕾絲氣哼哼地瞪了她一眼,但看到克雷恩的示意後,抿了抿嘴沒有回話。
“醒醒,辛迪莉,瑪莎也不見了,我需要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克雷恩撫摸着她的臉頰,提高聲音說。
辛迪莉細長的眉毛向中央蹙攏,很努力地睜開了眼睛,她晃了晃頭,清醒了一下,小聲說:“我……也被襲擊了對嗎?”
克雷恩嗯了一聲,說:“沒錯,是兩個鼠屬的獸靈,他們反應很快,被我一發現,就變身鑽陰溝逃了。”
“瑪莎……可能就是被他們的同夥抓了。他們是準備好的,用了效力很強的催眠藥劑,突然衝出來噴在我面前一點,我一下就沒了力氣變回了人形,都只來得及叫半聲,就被他們架住又灌了一大口下去,然後……幾乎馬上就失去知覺了。”辛迪莉帶着有些後怕的神情說,“萬一你沒及時趕到……我、我是不是也就消失不見了?”
克雷恩比平常還要溫柔許多地摟住了她,輕輕撫摸着她的光滑的脊背,柔聲說:“沒關係,就算你真的不見了,我也一定會努力找到你的,你們每一個,都是我重要的同伴。我一個也不會放棄。”
辛迪莉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其實……我應該有能力反抗一下的,可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最近身體虛弱的不行,連九成成功率的咒術都會連續失敗七八次,實在是有點莫名其妙。”
“等事情過去,找個醫生檢查一下吧。”克雷恩撥了一下她的頭髮,說,“你吃的東西都吐了,我去給你買點飯吧?”
辛迪莉很高興地點了點頭。
這時,房門被敲響了。
塔布蕾絲打開門後,外面一個神態恭謹的年輕女僕雙手遞上了一個信封,清脆地說:“這是主人給克雷恩先生的信。您占卜申請的迴應就在裡面。”
他接過信封,盯着上面那花哨的字體拼成的名字——米奧勒·戈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