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四章 朱虛侯

韓鍾今年六十出頭,再過十年七十來歲方可能言乞休,實在厚臉皮,身體也好,完全能再頂三五年,等七十五六歲,身體衰朽,而且栽培的門生故舊滿朝,不怕被接任者和天子算計,那時韓鍾纔會放棄退位榮養。

而且,天子能不能活到那個時候也是難說的很。

大魏的天子歷來短命,太祖皇帝是最長壽的一個,也就是活了七十六歲。

宣宗皇帝三十六歲,仁宗也是三十六歲,文宗五十出頭,成宗三十一歲就崩逝了。

當今皇帝也三十多了,身體一向可不是很好,能不能活的過韓鍾執政的年頭,還真的是難說的很。

轉入內東門大街時,來往的車輛和轎子就明顯多起來了。

大局底定,消息已經傳揚開來,朝官們都知道危險盡去,這個時候可以詣宮門來表示效忠。固然韓鍾會大權在握,但天子畢竟還是天子,想提一個官員一下子到能與韓鍾對抗的地步是要時間和佈局,將一個普通官員提到顯要的職位上,天子還是能收放自如。

畢竟已經是執掌大政十餘年的天子了,若不是顧忌朝堂安穩,就算天子現在下詔誅韓鍾,又能如何?

但左相畢竟安然無事,沿途儀從元隨所過之處,無數官員的轎子車馬走避,或是望之長揖,那種畢恭畢敬的姿態,哪怕是見多了這般情形的韓鍾,也不自覺有了驕傲自滿之心。

在昨夜之前,韓鍾還處於朝不保夕的狀態之下,不知道自己何時被迫去職。

當石遇吉和陳常得至相府外時,雖然有王直在內,徐子先在外,韓鍾也是心難自安。

到那個時候,韓鍾才覺得平時養的黨羽門客毫無用處,說起來在朝堂上韓鍾幾乎一言九鼎,哪怕天子也經常被他頂的毫無辦法,兩省六部御史臺諸寺卿各司使,韓鐘的黨羽遍佈朝堂,天子要行大政,韓鐘不配合,詔書下來也是白費。

這就是職業官僚的能力,貴爲元首被職業官僚把持架空,絕不是什麼新聞,就算是現代國家,也不是沒有這種例子。

古人的辦法就是兵變剷除,大政潮之下不知道死多少。

後世的解決辦法稀奇古怪,但不外乎都是要剷除整個官僚體系,代價極大,甚至大到叫人主不可接受的地步。

天子的難題就在於此,韓鍾平時的強大和關鍵之時的虛弱,也在於此。

只要暴力破壞,韓鍾這種職業官僚就無計可施,那些平時一呼百諾的黨羽,哪有勇氣拿出全家的性命替韓鍾來拼?

職業官僚和雄主的區別就在於此,曹丕要篡位,曹操留下的人手都夠用了,足夠的人想去當成濟,弒君之事也就是小事。

而承平之時的官僚,絕難如此。

王直適時在大轎一旁道:“今日方知宰相之威,海上之人,也算是開了眼界。”

韓鍾道:“還是虧了大將軍與南安侯,關鍵之時,需得大將軍和南安侯這樣的人,方有這般膽色和勇氣。”

“南安侯,了不起。”王直眯着眼讚道:“當世之朱虛侯。”

朱虛侯的典故,王直知道算是很了不起,韓鍾當然一聽就明白了。

這是漢時的典故,若無朱虛侯,周勃等人誅除諸呂可也沒那麼容易。

但朱虛侯對漢室有大功卻不得封王,心中怨望,後來走上了對抗漢朝的路子,王直這句話含有兩重意思,朱虛侯勇壯,不可留於長安,南安侯也當然是一樣,最好早早出外,以定人心。最重要的是定天子之心。

再一層就是酬功,徐子先等於救了韓鍾性命,這一層功勞,當然也不能輕易忘掉。

“大將軍的意思,我省得了。”韓鍾對王直道:“大將軍的功勞,當然也不能忘。”

“加官進爵非吾願。”王直道:“就想數年之內,能回明州養老。”

“此事易爲也不易爲。”韓鍾道:“我當初反對大將軍內附,也不純然是私心。大將軍有大小船隻數百,部曲一萬四千餘人,在平島等諸島之上安身。大將軍若忠直,朝廷多一支兵馬可用,若反覆,朝廷就得承受代價,不如維持現狀的好。現在本官當然信得大將軍忠直,但大將軍可曾想過,若大將軍你去位至明州,麾下將士就算朝廷依從原議,允其自立,不加宣調,不過份約束,然而畢竟羣盜出身,性格桀驁,萬一出了什麼事端,貴部下再反叛,恐怕對大將軍你也有干礙之處啊。”

這話若是昨天說起,韓鍾話語中的嘲諷之意會更明顯一些,就算現在說起來,也還是堅持此前的意思,只是更加委婉一些。

宰相再不稱職,好歹也是職業官僚,對很多事情的考慮比想當然易衝動的天子,要更加的深遠。

王直去職容易,一旦其走後部下反叛,朝廷當然要視之爲盜,王直的官位,勳階,是不是要剝奪,如果有官員提議將王直拿捕,韓鍾堅持不可,到時候必定又會鬧出大風波來。

就算酬勞王直今晚的功勞,代價也是太大了一些。

官職勳階,包括錢糧賞賜,韓鍾都可以應允,但現在把王直放回明州,韓鍾也不敢隨意應允下來。

“在下明白了。”王直略有些沮喪,但還是面色沉毅,顯然這個問題早就考慮過了。

“一兩年內,在下會扶植一個叫朝野放心的部下接位,到時候再來和相公稟報。”

“如此最好。”已經看到內東門,韓鐘的心思已經又放了回來。

圍着劉知遠府邸的郎衛已經被召回,期門令徐子威被下令不得入宮廷內,就在外主持郎衛站班。

很多郎官神色委頓,他們身上還披着幾十斤的鐵甲,看起來如鐵人一般,但經過昨晚的事情之後,很多朝官看過去的眼神已經充滿鄙夷。

徐子威更是灰頭土臉,率兩千多人,硬是拿南安侯徐子先的一百多人沒有辦法,這事傳揚開來,除了天子和郎衛的顏面受損,徐子威的形象也是跌落不少。

石遇吉和陳常得也帶人趕了回來,在韓鐘身後,整理着亂七八糟的郎衛隊伍。

很多官員都穿着朝服,站在宮門殿外。

中尉李健率數百郎官,執戟持矟站在內東門外,見韓鍾至,李健行禮道:“陛下只召嶽峙,鄧名,李恩茂等管軍入內陛見,還要請相公稍待?”

“胡說八道!”韓鍾明白這是天子的小手段,是要叫朝官看出天子的疏遠與防範,不使韓鐘的權勢在短時間內急劇膨脹,但韓鍾怎麼能叫天子如願?

“昨夜出了那麼大事,我位列左相,當然要面見天子,中尉將我擋在外頭,可是要隔絕中外?”

這個大帽子砸下來,李健面色大變,身形都是僵持起來。

“下官奉的是聖命……”李健道:“相公之言太重,下官承受不起。”

“本官是宰相,協理天子處置軍國大政,不論宮中府中,凡事俱可過聞處斷。”韓鍾盯着李健道:“中尉可知道,天子宮中諸事,就沒有本官不能知道,也不能與聞的事情。天子若阻本官,是天子失禮,而不是本官失職。”

宰相之權,原本就是如此!

而當宣宗之後,卻是很少有宰相敢於當面說這樣的話,宮中府中,宰相俱是有權力聽聞,處斷!

在場的官員,無不顯露出複雜的神色出來,這算是大魏宰相與君主的再一輪交鋒,天子昨天晚上幾乎要宰相的命,韓鍾今早的報復,怎麼說起來也不能說是有多過份。

“下官不敢。”李健幾乎要匍匐到地上,說道:“請相公入宮,下官急速派人奏報給天子知道。”

就是說還是要提前知會一下天子,免得官家太過意外和難堪。

“可。”

韓鍾傲然應諾一聲,環顧四周,數百朝官皆是長揖爲禮,四周的郎衛,面露茫然和驚惶之色,當然不會有哪個大膽的過來,執戟攔住韓鍾入宮。

“右相也來了。”徐夏商的身影也是出現在衆人眼前,相比盛氣凌人的韓鍾,徐夏商的神色就從容平淡許多。

看到這位老相國前來,很多官員提在半空的心一下子落在了實處。

不管怎樣,左相至,人們感覺到的是威權凌人,而右相似乎就代表了大魏的法統,傳承,令人心中安定。

“天子安,京師安,百官安,禁軍並百姓安。”徐夏商老邁之軀,站在韓鐘面前聲勢卻是絲毫不弱。

“老相國放心。”韓鍾苦笑道:“現在的這局面,從天子到百官,誰不想安穩下來?以在下來說,昨夜真是驚魂未定。幸得南安侯徐子先爲助,否則在下屍骨已涼矣。”

“作惡的是劉知遠,所幸其已經伏誅,以謠言惑亂朝政,迷惑君上,死不足惜。”

這也算是徐夏商得到承諾之後,對韓鐘的承諾。

左右相一起,代表的是朝廷威權和輿論,兩人合作,劉知遠伏誅的風波很快就會過去,對朝廷威望的損害,也儘量可以降到最低。

“南安侯真是勇武非常。”韓鍾看着徐夏商道:“彷彿是朱虛侯故事,朝廷當不吝厚賞纔是。”

“拔苗助長也不可取。”徐夏商道:“有能耐的宗室,也可以重用,但不宜留京,待他過了鎖廳試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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