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六章 轉移

張明亮和家人在路過百戶官廳時,看到了大鼓旁邊哭泣的攢典吏。

很多人看到了,不少壯丁都是眼角溼潤,一些漳州過來的流民壯丁對徐子先的感情相當深厚,他們有一些家庭還是在南安侯挑選少年牙將時就改變了命運。

現在想到君侯生死難測,很多人眼角也溼潤了。

不少人慶幸這時候沒有婦孺在,否則定然會哭聲一片。

這是最近一陣子常常發生的事情,經常是一個人毫無徵兆的哭出聲來,接着會引發羣體性的情緒崩潰。

並不是說徐子先在衆人心目中的威望已經到達如此地步,事實上很多人只是略有尊敬和信賴之情,畢竟徐子先真的是一位很優秀,很替百姓着想,做事有章法,讓人覺得安心和信任的主上。

真正的原因還是在於自身。

很多百姓是拋家舍業來到東藩,因爲在這裡有更好的前途和未來。

爲了父母,妻子,兒女,爲了所有美好的一切,人們在這裡奮鬥,哪怕更加勞苦,但希望始終留在心間。

而南安侯的安危,實在是和這些人所有的一切相連。

不光是現在的住所,田地,農具,騾馬,還有所有的與美好未來相關的一切。

所有一切的希望,所有對未來的期盼,所有此前的努力,汗水,甚至是流血和犧牲。

一切顯得那麼的不值得和荒誕可笑。

很多人害怕去想,卻又不得不去想,如果這一切全毀了,是不是還值得再重新開始?如果明年再來一次海盜,又會如何?

這種可能性不是沒有,並且是相當的大,很多人在憤怒的同時,也是被絕望和沮喪等負面情緒給擊跨了。

不誇張的說,如果現在傳出徐子先垂危的消息,不等海盜來攻,東藩會直接跨掉,會有無數人涌到海邊,什麼都不要了,只求能夠返回大陸。

人心很微妙,是振奮還是瞬間崩潰,只是在於人們想要得到什麼,是得到了,還是最終感覺失去了。

張明亮神色也是相當的難看,他的妻子小聲抽泣起來,一兒一女都是半大年齡,兩個孩子又是好奇,又有些擔憂。

“哭甚。”張明亮道:“已經通知我們去疏散點了。海盜不可能在東藩久留,府軍和民壯團練加起來五六萬人,人人均有弓箭兵器,就算打散了也不是好啃的,是塊硬骨頭。海盜在外圍蕩一圈,搶的差不多也就走了。我們全家先避着,海盜走了之後再說。”

張妻眼圈通紅的道:“俺倒不是怕在島上被海盜逮着,這島這麼大,哪能容易就逮着俺們一家人。俺是擔心島上敗了,土著,敗兵,到時候亂哄哄的……”

張明亮內心也是頗爲不安,但他不喜歡妻子的這般說法,當下斷然道:“南安府軍都是君侯一手帶出來的,平時教着讀書識字,講那些忠臣孝子的故事,他們就算成了敗兵潰兵,也壞不到哪去。另外便是,島上的武官都得人心,平時和兄弟朝夕相處。不似那些禁軍武官,高高在上,不把部下放在眼裡。廂軍武官,平時營裡見不着人,都在駐地各處賭錢,追歡買笑,拿兄弟的血汗餉錢去揮霍,南安府軍,絕不可能!”

先時張明亮說這樣的話是安慰妻子,但是越說便越發覺得甚是有理,越說便是腰桿挺直,聲音也逐漸洪亮起來。

“說的也是。”張妻放了心事,她女兒十三了,已經出落的婷婷玉立,楚楚可人,若不是出了事,這會想必已經有人不停的上門說親,若是在戰亂中被人上了眼,那真是死都不甘心的慘事。

兒子十二,白白胖胖的,臉上一直掛着笑。

若是兒女遭遇不測,張妻感覺自己就是能活下去還不如死了的好。

她原本就惴惴不安,再看到適才的場面,一時間便是直接失控了。

“我們是往南中去。”張明亮心思略定,他感覺自己的判斷無錯,便是戰敗,軍隊也不會潰散成亂軍,成爲那種殺人越貨無惡不作的亂軍。

島上的人絕不會如此,這是一個底線。

況且到時候南安侯也可能會跟着轉移,秦東陽等人也會繼續控制軍隊。

島上的李儀和孔和傅謙等人,威望也並不低,很多低層軍官就是從南安團練一路跟過來,對這些文官也充滿尊重,李儀照樣能拉出一隻隊伍,控制其餘的散亂兵馬。

這還是最差的情況,只要南安侯不死,甚至府軍還很有可能戰勝敵人。

張妻點了點頭,張明亮繼續道:“往南中,島北,這些地方已經有了簡易的道路,軍隊來回走過多次,不算太危險。況且疏散也不是咱們一家,有幾百家官吏和軍官的家屬算一波,上頭派了一個哨的府軍和一個都的團練跟着護衛。要緊的是叫咱們帶着帳篷,帳子,身上要塗一些防蚊蟲的藥材,到了營地要燃燒藥材驅蚊。這些事都很要緊,也很管用。軍隊來回拉練,最後一趟沒死一人,也沒感疫病的,說明還是管用的。乾糧咱們自己帶一些,軍隊會帶幾十頭騾馬揹着糧食,清水每人身上都要帶個水囊,遇着乾淨水源就自己補,千萬甭忘了……”

張明亮說了一氣,感覺沒甚遺漏,內心慢慢安定下來。

他們是往一百五六十里外的中部轉移,那邊已經有了一個簡陋的軍隊永備營區,是軍人們燒荒後砍伐樹木建造,有幾十間屋子,外圍有柵欄,算是一個相當不錯的定居點。

在當初興造定居點時,不少人不太理解,連張明亮都聽到了滿耳朵的怪話。

畢竟軍隊拉練過去再拉練回來,沒必要在那裡造房子。

中部那裡沒有南部港口的條件好,很多地方海岸太高,要麼就很陡峭,或是海水近岸太淺,不利船泊停靠。

據聽人說,再往島北走,那裡又有大片的天然良港,但那邊的土著也很多,有一些部落在平原地方耕作,實力比南部的山中土著要強的多,並不好惹。

……

由於軍隊多次往返拉練,起初的幾十里路相當容易走。

這一片區域的溪流相當多,往北去的河流也並不少。

總體來說,東藩這個大島除了山地較多之外,幾乎無可挑剔。

大片的平原區並不缺水,充足的日照使得作物長生有着先天的優勢,在後世東藩就是茶葉,水果,還有水稻生產的重要基地,糖類生產也是全球有名的大型基地。

張明亮等人基本上是沿着近海岸的平原區行走,到第二天時,更多人跟過來匯合。

整支隊伍大約有五六千人,多半是官吏,將士們和技術人員,包括醫官,獸醫,工匠們的家屬。

整個島上的好幾萬平民已經開始沿着不同的路線疏散撤退,眼前這支隊伍會撤到最遠處,距離南安三百多裡的路線會陸續安置這幾千人,條件當然相當困難,甚至有些危險,但如果府軍戰敗,離的越遠就越安全。

爲了使官吏將士安心,他們的家屬算是最早一批撤離,並且走的路線是最安全的這一條。

在此之前,輜兵趕着騾馬,沿着三百多裡地,每隔二十里就設立了一個補給點。

有大量的糧食,乾柴,鍋竈,當然附近還有水流。

由於走起來相當困難,隊伍冗雜漫長,充斥着老弱,所以走十幾二十裡地就會停止休整一段時間。

在走了好幾天之後,張明亮等人就開始不斷的打聽消息,最新的消息並不太叫人安心。

海盜前鋒明顯越來越接近,已經進了福建外海,現在東藩,澎湖,到福州泉州的航道已經接近停滯,大量的商船都紛紛躲避到各處避難,只有少量的漁船因爲漁民不勞作便不得食,還在勉強於這些海域捕魚,但漁民們也知道要隨時躲避,所以數量也比正常的時候少了很多。

消息陸續被傳遞過來,最多再過一兩天,海盜的前鋒會到福州和澎湖附近,氣氛已經十分緊張了。

福州,泉州,漳州,這些近海的軍州已經全部宣佈戒嚴。

港口封閉,任何人不得隨意出入,城池內宵禁,防止海盜的細作在夜間生事。

如果港口附近出現海盜船,那麼所有軍州會關閉城門,任何人均不得隨意出入,只有官府的傳騎可以拿着文書出城,城門內會有堵門的守城車,還有沙包麻袋等物,一旦事態緊急,則會在最短時間內徹底閉門。

這當然相當荒唐可笑,大魏一路安撫使,鎮守親王,未曾想着主動出擊殺敵,保護境內的百姓,反而只想着堅壁清野,緊固城門,除此之外,他們沒有任何別的想法可言了。

至於東藩所遭遇的威脅,當然是被這些大人物們徹底拋在腦後,完全沒有人提起了。

消息傳過來並沒有使人安心,只會使人更加的害怕和擔心。

當然也有憤怒,但當你沒有力量的時候,憤怒除了傷害自己之外,這種情緒毫無用處。

現在漫長隊伍裡的人們只感覺到慶幸,還好南安侯府對治下境內的百姓相當負責,不以他們老邁或幼小無用,或是婦人,就置之不理。

將士們知道家小和所有的百姓都陸續被撤離安置時,心中的不安定的感覺想必會減弱很多,內心也會對徐子先充滿感激。

所以儘管南安侯還沒有康復,島上人心惶惶,但由於官吏將士都經受過長期的訓練,一切準備工作還是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着。

數日後,第一個安置點出現,這是一片空曠的平原區域,沒有什麼密林灌木,甚至離海灘都不太遠,爬到高高的山坡上,眺望西方,大片的蔚藍海域出現在眼前,海面上空蕩蕩的,沒有商船,也沒有漁船,一切人類存在的痕跡在這裡都不存在。

在海邊長大的人們,習慣了海面上的船帆,他們能在很遠地方看到船身的黑影,也能看到高高的船帆。

那些遠洋的商船,那些大小拖船,那些漁船,每天從早晨到黃昏,海面上都會有船隻出沒,有跟隨船隻遊動的海豚,也有在半空中飛翔的海鷗。

水天一色,大小船隻在海面上被海風帶動着,這樣的情形纔是正常的。

不似眼前,枯寂,空曠,除了一望無際的大海之外,別無它物。

這種情形叫人心慌意亂,不僅僅是眼前空曠的大海,還有身後一望無際的大山。

這裡的土著應該是以噶瑪蘭人和圭柔人爲主,這兩個部落都是大部,應該有過萬人口,在全島土著不過十幾萬人的前提下,這兩個部落確實大的驚人。

西班牙人在雞籠和臺北的早期,就是吃了兩個大部落不小的虧,死了很多人,甚至是被餓死了不少人。

殖民者被餓死,這真是笑話,但在這裡卻是殘酷的事實。

當然西班牙人也是受制於財力,從馬尼拉補給到臺北太困難了,他們決心不足,人力也不足,只是試探性的殖民,最關鍵的還是他們要防患荷蘭人的進攻,馬尼拉那裡自身都很危險,當然不可能在臺北派駐更多的軍隊。

西班牙人在臺北一共才一百多人,其實這人數的殖民軍隊在南美也是夠用了,同樣人數的西班牙人在南美可以把一個帝國滅國了。

在東藩這裡,他們卻是不曾佔着便宜,雖然也討伐平定了圭柔部,最終獲得了糧食,在北部興修了幾個城堡,建立了初步殖民,但距離成功還差的很遠,最終還是被他們忌憚的荷蘭人給攆走了。

而現在,六千多老弱婦孺,還有陸續趕過來護送的一個都的府軍,兩個營的民壯,三百多人人持着兵器走在外圍,羣山綿延,似有鳥獸鳴叫聲傳來,在不明敵情,僅知道這裡有若干個部落的前提下,委實也是令人內心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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