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茗瑾沒有回答,向着他走了兩步,北落潛之心領神會,在前頭邁步。
子絮從長廊走來,北落潛之一眼看見,便也讓她隨着一同去了,雖說子絮對他而言是多餘的一人,但他知道子絮卻是頗得皇上的歡喜,子絮到底是正妃,規矩還是規矩,皇上來了府上,北落潛之當然要攜帶家屬去接駕已示隆重與對皇上的敬重。
皇上匆匆而來,身邊也只帶着安公公。
一入安之府,北落潛之就領着子絮與凌茗瑾上了前。
“見過父皇。”
皇上聽到御醫的描敘,還以爲北落潛之的傷勢很是嚴重,可打眼一看,北落潛之也並無分別,再看安之府,也是井然有序並未有不同,而子絮也是笑得溫雅,北落潛之身側的凌茗瑾也看不出有什麼不同,難道是自己的消息有假?一時之間,皇上懵了頭。
不可能的,自己的消息,怎會有假,皇上疑惑的打看着北落潛之,冷冷說道:“聽說你受傷了?”
“回父皇,昨日兒臣,不小心摔了一跤,一不小心,被利器刺了一下,並無大礙。”御醫定然已經把自己的傷勢稟告給了皇上,北落潛之當然不會傻到說自己沒有受傷。
“可朕怎麼聽話事情並不是如此,子絮,你說說是怎麼一回事?”皇上負手而立,將目光看向了子絮。
“回父皇,事情是這樣的,昨日,我與妹妹隨着潛之一同遊園,他一不小心,摔了一跤,誰知地上正倒插着一支銀釵,潛之這一個不巧,就栽倒在了銀釵上,昨日子絮已經去請了御醫,並無大礙。”
兩人所述一致,皇上疑惑再三,將目光看向了凌茗瑾。
“父皇,此事只是一件小事,也怪子絮心中焦急失了方寸,纔會進宮驚動了父皇。”北落潛之看皇上心中疑慮未消,趕忙接話。
“當真只是如此?”皇上側目。
“事情就是這樣的父皇。”
“既然過了門,就是皇家的兒媳,終日打打鬧鬧,始終是不妥,這一次,朕就不多做追究,下次,若是再讓朕聽到了這樣的消息,朕就不會只是簡簡單單的說幾句了。”
“兒臣明白。”
虎父無犬子,北落潛之當然明白皇上的聰明,他未想過可以萬萬千千的矇騙皇上,皇上要的是明君,好的是面子,只要他做了功夫讓皇上知道了他的決心,皇上現在也不至於翻臉嚴懲凌茗瑾,但北落潛之也知道,皇上這句話,可不只是說說而已。
“本想讓你去沙鎮議和,看來是不能去了,你就好好的養着,這次朕讓杜鬆與董新存一同前去。”
“父皇,兒臣只是輕傷,完全可以去沙鎮議和。”北落潛之當然不會放過這麼一個建功立業的好機會,收服天勒是皇上一輩子的心願,若是北落潛之的名字可以隨着這一次大捷的有功之臣一同載入史冊,這對他而言,將是莫大的榮譽。
“好了,不用多說了,去沙鎮路途遙遠,那邊有斌兒主持,不會有差池,你就好好的留在長安,好好管管你這府上的人,不治家,何來治國。”
皇上不耐的擺擺手,走入了大堂。
“是,父皇。”
這次皇上本來就在杜鬆與北落潛之之間搖擺不定,現在北落潛之受了傷,去沙鎮本就不合適,皇上也就只能打消了這個念頭。
“茗瑾啊!”
邁步上臺階的凌茗瑾腳步一滯,擡頭淺笑。
“現在的病情可好了?”皇上說的是凌茗瑾受驚臥榻一事。
“謝父皇關懷,已經大好了。”凌茗瑾盈盈福身。
“你們都先下去,朕要與茗瑾單獨談談。”
御醫的稟告他可是聽得一字不落,北落潛之受傷到底是因爲什麼他心裡跟明鏡似的。
經歷了北落霖豎一事,皇上對他這些兒子的性命豈會不更加緊張,昨日御醫說得那麼嚴重,要不是看着北落潛之今日面色紅潤並無大礙,他怎麼也是不會繞過凌茗瑾的。
皇上一句話,讓北落潛之手足無措了起來,他本以爲這件事已經過去了,皇上這個時候要與凌茗瑾單獨談談,定然是要治罪,凌茗瑾的性格他明白,要是她頂了幾句,那豈不是越發的糟糕?
“父皇,兒臣有事要與父皇稟告。”
“有事稍後再議。”皇上一轉身落座。
“父皇,是國事。”北落潛之一皺鼻頭,加重了語氣。
“舉國安樂,沙鎮大捷,大慶風調雨順,國事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先擱着。”
北落潛之眼眸低垂,沒了法子。
“好了好了,都先下去,朕只是與茗瑾單獨談談。”皇上語氣裡已經多了幾分不耐。
北落潛之瞥了一眼凌茗瑾,凌茗瑾一臉無懼,全不當一回事。
子絮在一旁安靜的聽着,看北落潛之爲難,她咬了咬紅脣,出了聲:“父皇,子絮與茗瑾,自小就情同姐妹,茗瑾大病初癒,身子還虛着,就讓子絮陪着吧,父皇要教誨茗瑾爲人婦的道理,子絮聽聽也是有裨益的。”
“也好,子絮你就留下來。”
皇上對子絮倒是怎麼看怎麼順眼,子絮嘴甜乖巧討喜,加上又有安樂侯那一層的身份,皇上對她一直視作最佳兒媳,這與凌茗瑾的身份全然是比不上的。
“那麼,兒臣告退了。”
有了人,北落潛之也就安了心,與子絮使了一個眼神後,他帶着一衆下人,退出了大堂。
皇上看着堂中立着的兩人,久久才長嘆一聲,幽幽說起了一段話:“潛之是朕的皇兒,自小,他就沒了母妃,早早的,他就搬到了安之府一人居住,雖說他地位尊崇,但卻也是苦着過來的,外界傳言他不近女色,大多的原因,就是因爲他那早早離世的母妃,他養成了這個性子,也是因爲身邊少了一個關懷的人,先前,朕一直想爲他擇一個王妃,讓他成家,讓他身邊也多個人照顧,但他一直是極力反對,前段時日,他主動遞上了摺子請求朕賜婚,朕心甚慰,子絮你是閒甲的女兒,朕是信得過的,茗瑾又是都察院的科目,也是潛之信任的身邊人,有你們在安之府替他打點,朕是再放心不過的,潛之不善言辭不善表達,但朕能看出他對你們都是一片真心,朕只希望你們和睦相處,做好潛之的賢內助,而不是明裡暗裡的,做一些不該做的事情。”
說着,皇上眼神一冷,眼角內斂下拉,生生蔓延出了一股陰沉之氣看向了凌茗瑾。
凌茗瑾早就領略了皇上眼神只凌厲的,被他這麼一看,凌茗瑾低着的頭更是埋得更低了。
“父皇,子絮明白,潛之平日忙於都察院之事,子絮定然會好好的爲他打點安之府的事務,讓他能夠專心政事,爲大慶謀福祉。”
皇上聽得子絮一番話,滿意的點了點頭。
凌茗瑾醞釀了許久,終於是擡起了頭。“父皇,茗瑾明白。”
皇上瞥了一眼,呵的一笑說道:“明白就好,這番話,你們可要記在心裡,朕從未見潛之對那位姑娘上過心,今日的事情,朕不追究,但也不會就此掩過,茗瑾,明日,你就進宮。”
“進宮?”凌茗瑾擡起了眼皮。
“定然是當初大婚時間太緊,宮廷禮儀你也未學全,你進宮去學一個月。”
皇上一手撐着椅子扶手,側目看着凌茗瑾。
“父皇。”凌茗瑾左思右想,以自己的所作所爲,確實是找不到推辭的法子。
“父皇,茗瑾向來自由慣了,去宮中,怕是會悶得慌。”子絮看在眼裡,淺笑着替凌茗瑾說了出來。
“自由慣了,你嫁入了皇家,凡事就要循規蹈矩,不學點規矩,只會貽笑大方。”皇上聽得子絮一言,更是不悅。
“是,父皇,明日我就進宮。”凌茗瑾退無可退,只得硬着頭皮上了。
“好,以後,朕可不想再聽到潛之受傷的消息,眯好自爲之,朕還有事,就先走了。”
皇上一怕扶手起身,緩步走出了大堂。
遠處的北落潛之看到了皇上起身,趕忙走了過來。
“父皇。”
“今日朕就先回宮了,你好好養着。”皇上拍了拍北落潛之的肩頭,大步闊闊下了臺階。
“是,父皇。”北落潛之恭敬躬身。
皇上來了這一趟,北落潛之總算有驚無險的應付了過去,送着皇上離去之後,北落潛之折回了大堂,詢問起了茗瑾方纔與皇上的談話。
聽着凌茗瑾說起皇上的吩咐,北落潛之卻是笑了起來。
一個月的時間,要讓凌茗瑾進宮去學禮儀,以凌茗瑾的脾氣,還不得發狂?
“一個月的時間,輕輕鬆鬆的就應付過去了。”凌茗瑾冷吐了一口氣,轉身做到了椅子上。
“宮裡的老嬤嬤調教人,可是極有一套手法的,你連十日都受不了,一個月的時間,你可別在宮裡給我惹出什麼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