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樣的人做什麼樣事,白公子看上去,是個溫而儒雅心情清淡的男子,但這個男子,凌茗瑾卻一直猜不透。
這件事的發生,讓她更是好奇。
但若是直接相問,總是顯得自己不夠禮數沒有修養,所以她寧願花上大半的時間與白公子扯七扯八亂說紛紜。
白公子雖有些疲倦,但卻無睡意,許是被這件事驚嚇過度,許是對這件事的後果有些恐懼,他儘量着避開這件事不談,儘量着說一些可以讓人高興的話題。
“你現在在都察院情報科,應該知道一些蘇宿醒的事情吧。”
這件事對他來說,確實是高興的事。
“瞭解過一些。”凌茗瑾知道他該說的就是長安憶的命案。
“前些時日,晉城發生過幾莊命案。”
在長安憶命案的審判下來之時,白公子就讓人去查了蘇宿醒,北落潛之能花幾天查到的事情,他花了一個月才查到,但能查到,就已經不易。爲了這事,他還死了四個忠誠的手下。
“與蘇宿醒有關?”凌茗瑾聽多了當官不仁草菅人命的案例,思維已經習慣這麼思考了。
“有關,還有大關聯,蘇宿醒信煉丹長生之術,府上常留宿道士,日前聽聞死了一個塵道長,還是死在安之府。”
不是聽聞,同樣是查出,不過用的什麼辦法,那是白公子的秘密。
“這事我也知道。”凌茗瑾想到了那天在安之府聽到的話,這是北落潛之親自與她說的。
“蘇宿醒聽信妖道之言,在晉城買兇殺人,在江城也曾有過。”
“江城?”凌茗瑾皺眉。
“嗯,江城,這事說來與你也有關,當初乞丐連環被殺一案,你曾是捉拿兇手之人。”
白公子輕咳一聲,蒼白的臉更白了。
凌茗瑾也想到了那件事。
“難不成,殺了這麼多人,只是爲了煉丹求長生?”凌茗瑾本就對蘇宿醒悟好感,現在更是厭惡了起來。
“那些人都是乞丐,沒人管,死了便死了。”白公子苦笑,身份低微的人在這個世界,是沒有話語權沒有選擇生死的權利的。
“那爲何不上報?”凌茗瑾憤而起身。
白公子搖頭說道:“這事報出去有什麼好處?不然北落潛之早報了,他是最早知道這事的人。”
“難怪他要在安之府裡除了那妖道。”凌茗瑾心中明朗,已經她還在想蘇宿醒爲何要聽命於北落潛之,沒想到是這樣的把柄落在了北落潛之手裡。
她承認她是有些嫉惡如仇憤世妒俗,但憤怒過後她會冷靜理智,北落潛之沒有上報而是以此要挾利用蘇宿醒,這事她雖厭惡,但卻無可奈何,現在,這把柄同樣落在了白公子手裡,白公子會如何做?
“一個妖道除了,還會有第二個,一個人的心黑了,是怎麼也不會變白的。”
白公子的答案,讓她有了些許的欣慰,這世界,自私不顧黑白的太多,不管這事是白公子爲了報復北落潛之還是爲了化解皇后四皇子以及蘇家對他的仇視而做,但總做是一件好事。
“這次你遇刺…………”凌茗瑾問起了這個話題。
“我不瞞你,大皇子早有些要對付我,這次,我不過是把他的計劃提前了一些。”
“可在大街上遇刺,終是有些不真。”凌茗瑾擔憂的看着白公子蒼白的臉,這麼走絕徑,若是出錯,只怕就是萬劫不復啊!
“越是不真的東西,反而越真,你們都不懂皇上的心思。”
皇上疑心重,凡事都需得想上好多遍,這次的刺殺看上去是假,但誰又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這麼做呢?白公子猜不透皇上的心思,但卻能利用他疑心重這一點,不管這事皇上會如何想,反正大皇子這頂帽子是摘不掉了。
“我能幫得上忙嗎?”對付大皇子,凌茗瑾自認自己必須要出一份力,若是日後自己離開了都察院北落潛之,大皇子就是自己最大的敵人。
“當然能,你別小看你情報科科目的這個身份,北落潛之素與大皇子不合,現在對他而言,同樣是個絕好的機會。”
肋下一陣疼痛傳來,白公子皺緊了眉頭。
凌茗瑾擔憂的瞥了一眼,淡淡的說道:“現在皇上不喜他們兄弟殘殺,這個時候北落潛之去踩一腳,太顯眼了。”
“五位皇子爭鬥由來已久,皇上不喜又能如何?要想爬得高,就必須要狠,想必二皇子比我更明白這個道理,他不下手,那他與大皇子之間一直就只會這麼僵持下去。”
“你有把握?”
“我有多大把握,還得看北落潛之出多大的力了,在不危及大皇子性命的基礎上將他剔除去這場皇子爭鬥,想來皇上也不會動怒,早在開春時,皇上就已經亮明瞭他的底線了。”
“好。”
凌茗瑾心裡已經有了主意。
白公子欣慰淺笑。
北落潛之手中有都察院,又一直與白公子不合,這個時候出頭,皇上定不會認爲是兩人合謀打壓大皇子,反只會覺得是大皇子失德無能,而如何出頭,這也是一個難題。
在凌茗瑾看來,五位皇子爲了太子之位相爭已有好些年頭,皇上態度一直不明,皇上還不急,但有些人卻不得不急,此事出在白公子身上,與北落潛之無關,這個時候站出來說話更有說服力,搏還是繼續隱忍,這是不得不重視考究的問題。
就眼下長安的局勢來看,誰都不想在隱忍了。
搏,成功自然是好,不成功也不會有多大壞處,這對北落潛之來說,是個機會。
打倒一直壓在他頭上的大哥的機會。
白公子遇刺,許多人來安慰探望,身爲白公子好有的五皇子自然也會來,一向低調行事的五皇子一直等到深夜纔來。
凌茗瑾還未離開。
乍一眼見到五皇子身側的羅天衣,凌茗瑾心頭泛起一絲淡淡的喜悅,她與他,相視一笑。
“原來凌科目也在。”五皇子看了一眼凌茗瑾與羅天衣,聲音有些怪異。
牀榻上白公子笑着說了一句:“都是朋友,來看看我。”
“小白,你怎麼這麼不小心。”身爲五皇子,此事一方關於他朋友,一方關於他兄長,關於刺殺這樣敏感的話他自然不會說。
白公子也明白,所以笑着答道:“無妨無妨。”
凌茗瑾這麼站着也不好意思,尋了一個機會退了出去。
方走到院子,她卻見到了一個此時不該出現的人。
“你怎麼還沒走?”
正是蕭明軒、柳芊芊、柳流風三人。
“在城門聽到消息不放心,就回來了。”
柳芊芊也隨身說道:“長公主素來信任白公子,現在他出了事,想來那件事會放一放了。”
凌茗瑾心想也是就沒再問這事。
“我還有點事要處理,你們先去看他,我明日去找你們。”
“嗯。”三人點頭。
凌茗瑾就這麼離去,白公子出事,那長公主定然會管,此事牽扯到了大皇子,以長公主的行事風格,想來會低調處理,凌茗瑾現在要做的,就是勸說北落潛之去進諫,讓這事鬧到無可收拾。
蕭明軒也明白這事,在菊花盛會之時,白公子與他說過,長安要亂了,果不其然,現在這個局勢,正是有要亂下去的趨勢。大皇子買兇殺人,白公子身受重傷,兩個都是內庫管事素來面和心不和,這時候只要有人在中作梗,這事就會大發轟動起來。
大皇子這次,凶多吉少。
大皇子也明白這個問題,此時的他食不知味夜不能寐正與他一個謀客在書房裡掌燈夜談着。
他雖然氣這事,但也沒有辦法,他確實有過刺殺白公子的安排,不過卻是要等到入冬後,沒想到那幾人卻有人擅自行動把他拉入到了這無助的局勢,他只能啞巴吃黃連,因爲這些人,卻是是他的人。
雖露面不多,但確實是有人曾見過出入大皇子府,雖這些人不是並不是他預算等入冬派去刺殺白公子的人,但現在的這局勢,已經讓泥足深陷了。
到底是誰收買了這幾人背叛自己?是白公子?還是他的那四個弟弟?現在火燒眉頭他無暇去抓內鬼除內奸,現在最重要的,是如何把眼前的這危機化了去。
身在他陣營的那些老臣也已經連夜聚集在商量着,爲了不讓旁人覺得自己是心虛惶恐大皇子並沒有去,而是在府中與自己最得力的謀客相商着。
謀客說,要渡過眼下這個難關,必須劍走偏鋒。
而他所謂的偏鋒,就是去跟皇上認罪。
這事罪證確鑿大皇子已無從抵賴,大皇子若是拖着不表態,只會讓輿論更加不利己,讓人有機可乘。
可大皇子不願,去承認自己刺殺白公子的罪,那就是在與世人百姓說明自己心胸狹小,那日後對自己爭奪太子之位極爲不利。
他不願冒風險。
謀客的建議,就是受一時之辱滅一時之風圖日後再起。
書房裡並沒有激烈的爭吵或者是有人暴跳如雷,很寂靜,謀客坐在一旁,大皇子坐在書桌前以手撐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