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獎勵 “陳師侄,在想什麼呢?”一道聲音在身後響起。
陳慶回頭,只見管事處的沈修永不知何時走了過來。
“沈長老。”陳慶微微頷首。
沈修永走到他身邊,並肩望着山門方向,嘖嘖兩聲:“寒玉谷這蕭別離,確實有兩把刷子,嚴耀陽那小子,底子不差,又有棲霞山莊的助力,還是敗了。”
他話鋒一轉,拍了拍陳慶的肩膀:“不過,你也別被這陣仗嚇到了,這小子現在看着風光,貫通十一道正經,抱丹勁後期巔峰,離罡勁只差一步,但這一步,嘿嘿,可是天塹!”
沈修永聲音壓低了些:“那蕭別離不過是比你多走了幾步,暫時領先罷了,他此刻鋒芒畢露,看似佔盡先機,實則那罡勁的桎梏,纔是真正的修爲之最,比抱丹勁的任何瓶頸都要艱難十倍、百倍!”
顯然,沈修永是認爲陳慶被蕭別離重壓所嚇到了,所以來開導一下。
陳慶自然他的用意,但是他也沒有過多解釋,“願聞其詳!”
沈修永神色一肅,“突破罡勁之難,需引動天地元氣,貫通天地橋,洗練肉身,凝練真罡!這一步,稍有不慎,輕則根基盡毀,重則身死道消!就算寒玉谷底蘊深厚,冷千秋親自指點,各種寶藥,寶魚堆砌,沒有足夠的悟性和機緣,三五年內能突破,都算他天縱奇才了!甚至卡上十年八年,直至潛力耗盡,也不是什麼稀奇事。”
陳慶順着沈修永的話問道:“罡勁……當真如此之難?”
“難!難於上青天!”
沈修永斬釘截鐵,臉上露出複雜之色,“你師叔我,便是被死死卡在這抱丹勁後期大圓滿的桎梏之上!貫通十二正經多年,真氣打磨得也算精純,可就是摸不到那天地橋的門檻,感應不到足夠的天地元氣,更別提引氣入體洗練自身了,這一步,攔住了雲林多少豪傑?”
他深吸一口氣,“所以說一步先,不代表步步先!武道之路漫長,誰能率先叩開罡勁的大門,那纔是真正的了得!纔是真正能決定未來格局的人物!抱丹勁再強,在罡勁面前,也不過是強壯些的螻蟻罷了。”
沈修永的想法,與陳慶內心深處的想法不謀而合。
流水不爭先,爭的是滔滔不絕。
罡勁,纔是真正踏入雲林府頂尖高手行列的門票。
不過好在,他並沒有罡勁的瓶頸。
唯一欠缺的是時間,是資源。
沈修永見陳慶神色認真,顯然聽進了自己的話,不由得心中稍安。
他覺得與陳慶頗爲投緣,而且此子潛力不凡,年紀比蕭別離小了不少,將來成就未必在其之下。
先前還擔心他被今日之事困擾,亂了心性。
此時看來,這年輕人倒是心性堅韌,並未受其干擾。
陳慶抱拳道:“多謝師叔教誨了。”
“不礙事。”
沈修永笑道:“跟你說個大事,隔壁封樂府過幾天的拍賣會,據說……可能會有‘玄鐵匣’出現,吸引了不少高手前去。”
“玄鐵匣?”陳慶對這個名詞感到熟悉又陌生。
他之前好像在江湖軼聞錄裡看到過這個詞,當時並不知道是何物,並未多加關注。
“對!”
沈修永眼中放光,“這可是好東西!乃是大匠利用極其珍貴的玄鐵打造而成,堅固無比,水火難侵,最大的妙用是,裡面可以存放寶藥、書冊、皮卷等物,千年不損!”
“一旦打開便難以完好合上,所以玄鐵匣本身就成了重寶的‘容器’和‘證明’,這些玄鐵匣,多是前朝覆滅、宗門破敗或家族湮滅時遺留下來的,裡面封存的東西,可能是上乘武功秘籍、稀世寶藥、古老秘術、奇門異寶、甚至內甲、小型寶器……”
他頓了頓,聲音壓得更低,帶着一絲熱切:“最關鍵的,是有傳言,某些玄鐵匣裡,可能封存着‘凝罡丹’!”
“凝罡丹?”陳慶眼神一凝。
“正是!”
沈修永神色肅然,“這凝罡丹,乃是一種極爲神奇珍貴的丹藥,對於抱丹勁後期衝擊罡勁瓶頸有奇效!據說能提升三成左右的突破成功率!三成啊,陳師侄!這對我們這等卡在門檻上的人來說,無異於登天之梯!不過……”
他嘆了口氣:“此丹煉製之法早已失傳,所需寶藥更是世所罕見,丹方更是無價之寶,據傳只有那天寶上宗可能還掌握着煉製之法。所以市面上幾乎不可能直接買到凝罡丹。”
“許多像師叔我這樣困在瓶頸的人,就只能去賭那玄鐵匣!萬一撞了大運,開出一個凝罡丹,那可就一步登天了!當然,這也使得品相完好、來歷神秘的玄鐵匣價格被炒得極高,動輒數十萬兩銀子。”
陳慶聽完,心中瞭然。
這玄鐵匣就是一個博概率的“盲盒”,但裡面的東西確實可能價值連城,尤其是那虛無縹緲的凝罡丹,對抱丹勁後期高手吸引力巨大。
他想了想,從懷中掏出一迭厚厚的銀票,比之前向沈修永借的還多了一萬兩。
“沈師叔,之前承蒙援手,這錢先還你。”
陳慶將銀票遞過去。
“也好,我此番前去正缺少銀子。”
沈修永也沒客氣,直接接過揣入懷裡,笑道:“我就先收了!怎麼樣?有沒有興趣跟師叔我走一趟封樂府?去碰碰運氣?見識見識那拍賣會,萬一真遇到好東西呢?見見世面也是不錯。”
陳慶幾乎沒有猶豫,搖了搖頭:“多謝師叔好意,不過,我眼下修爲尚淺,離衝擊罡勁還遠,與其去賭那虛無縹緲的機緣,不如腳踏實地,先將自身實力提升上去。”
他當務之急還是提升實力,至於那凝罡丹對於尋常人來說是至寶,但對他來說用處並不大。
沈修永看也不強求,拍了拍他肩膀:“那你就安心修煉,等師叔我的好消息!若真撞了大運開出了凝罡丹,嘿嘿,到時候少不了你的好處!”
湖心島深處。
何於舟負手立於窗前,望着定波湖微瀾的水面。
桑彥平垂手侍立一旁。
“看來那蕭別離,還會再來了。”何於舟的聲音平靜。
桑彥平點頭,眉頭微皺:“他離去時那句話絕非客套,寒玉谷此番‘礪鋒’是假,借蕭別離之手打壓我三派年輕一代的銳氣,彰顯其雲林魁首、後繼有人的威勢,纔是真!”
“想來棲霞山莊的賀二莊主和玄甲門的那幾位,也看出了冷千秋的心思,馮書豪敗得乾脆,施子依也非其對手,他們怕是也存了暫避鋒芒、保存實力的心思,沒有讓門下最頂尖的弟子與蕭別離死磕到底。”
何於舟冷哼一聲,“哼,冷千秋打得好算盤!借一個弟子,便想壓得我三派年輕一輩擡不起頭,爲其寒玉谷造勢,馮書豪、施子依的敗績,加上今日耀陽之敗,足夠讓寒玉谷的聲威再漲三分了。”
罡勁高手作爲定海神針,極少出手,年輕一輩行走江湖的實力與聲名,對於門派在雲林府的影響力、資源分配以及吸引新血至關重要。
身處這江湖當中,有名便有利。
桑彥平深以爲然:“是啊,掌門,寒玉谷勢大,底蘊深厚,如今魔門又蟄伏不出,石開山和周念初二人,顯然也不想在此時與寒玉谷正面爭鋒,損耗自身元氣,故而選擇了隱忍。”
何於舟微微頷首,轉過身,“話雖如此,但此事畢竟關乎我五臺派聲名!年輕弟子銳氣受挫,影響深遠,蕭別離既然放出話來會再來,那我們也不能坐以待斃!下一次,若他還敢登門,我五臺派必須有人站出來,接下他的劍!而且要接得漂亮!”
他走到案前,手指重重敲在桌面上:“傳令下去,下個月開始,百年地心乳的供給,加倍!優先供給核心弟子及有潛力衝擊瓶頸的長老、執事!另外”
何於舟眼中閃過一絲決斷,“放出風去,下次蕭別離若再來挑戰,凡有人登臺與其交鋒,無論勝負,賞賜一滴‘三百年地心乳’!”
“三百年地心乳?!”
桑彥平聞言,雙眼猛地圓睜,“掌門!這……三百年份的地心乳,泉眼深處產量本就極少,庫存更是……所剩無幾了啊!此物對罡勁高手穩固修爲、衝擊更高境界都大有裨益,如此消耗在弟子身上……”
“無妨!”
何於舟斷然揮手,“資源就是拿來用的!與其放在寶庫當中,不如用來提升門內弟子的實力!尤其是刺激那些有潛力卻藏着掖着的傢伙!省得他們一個個只求自保,遇強則避,把實力都藏着當底牌,看着同門受辱也無動於衷!我五臺派,不需要這種‘聰明人’!我要的是敢打敢拼、銳意進取的鋒刃!”
桑彥平瞬間明白了掌門的深意,“掌門,您是說……癸水院那位聶丫頭?她……”
“哼!”
何於舟冷哼一聲,打斷了桑彥平的話,“貫通十一道正經的修爲,上次大慶之時我便有所察覺,只是她藏得深,不願出頭罷了!嚴耀陽敗了,她就更不會出來了!還有其他人,未必沒有藏着,這種風氣,要不得!”
“資源要給,但要給得明明白白,給那些敢於爲門派爭鋒、敢於挑戰強敵的弟子!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也看看,我五臺派年輕一代的血性,還剩幾分!”
桑彥平深吸一口氣,抱拳道:“是!掌門師兄深謀遠慮,師弟明白了,我這就去辦,將百年地心乳加倍供給的消息,以及三百年地心乳的懸賞,都‘好好’地放出去!刺激刺激這幫小的們!”
何於舟點了點頭,揮了揮手。
桑彥平領命,躬身退出了靜室。
靜室中,只剩下何於舟一人。
他再次望向窗外浩渺的定波湖,眼神深邃難測。
“寒玉谷稱霸太久了……”
癸水院。
褚錦雲深吸一口氣,將自己剛得到的消息告訴了聶珊珊。
“掌門竟肯拿出一滴三百年地心乳作爲懸賞?”
聶珊珊的聲音帶着一絲顫抖。
她深知此物的分量。
三百年地心乳,乃是定波湖地心乳泉眼歷經三百年沉澱、凝聚的精華,其效力遠非百年份可比。
傳聞中,它不僅蘊含磅礴精純的氣息,對淬鍊根骨、夯實根基有着難以想象的奇效。
即便是她師父褚錦雲,也是在成爲院主之時,才得掌門恩賜,僅獲一滴! 其珍貴程度,在整個五臺派都是鎮庫之寶級別。
褚錦雲緩緩點頭,目光灼灼:“千真萬確,桑長老親口傳達掌門諭令,此乃千載難逢之機!珊珊,你可知這意味着什麼?”
她向前一步,語氣帶着一絲熱切,“你天生八形根骨,已是萬中無一的奇才,若能借這三百年地心乳之力,極有可能將根骨推至九形!那是真正的武道璞玉,屆時你貫通天地橋,引元氣洗練,突破那罡勁桎梏的把握,將憑空增添不少。”
“九形根骨……”
聶珊珊低聲重複,心中震動。
八形與九形,看似只差一形,實則是根骨潛力的分水嶺。
九形圓滿,代表着達到一個近乎完美的境地。
這誘惑,對她來說根本無法抗拒。
“此次一定要爭!”
褚錦雲斬釘截鐵,吐出一個字,“習武之道,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機緣在前,豈容錯過?”
“習武之人本就要爭名,爭利,爭資源!爲師教你短暫的蟄伏隱忍,爲的是積蓄力量,在關鍵時刻獲取更大的利益。”
她深吸一口氣,“況且,珊珊,你也看到了,如今雲林這潭水,只會越來越渾,越來越險!此等提升根本的重寶,越早握在手中,你的底蘊便越深厚,未來無論面對何等風浪,纔能有更大的把握立於不敗之地,遲則生變!”
聶珊珊抱拳道:“弟子明白了!這三百年地心乳,弟子定當竭盡全力,爲癸水院,也爲自身道途爭到手!”
褚錦雲臉上終於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用力頷首:“好!放手去做!爲師靜待你登臺之時!”
與此同時,陳慶回到了青木院。
院內瀰漫着一股壓抑的憤懣。
弟子們三五成羣,個個臉色漲紅。
“嚴師兄…唉,誰能想到會敗得這麼快……”
“寒玉谷欺人太甚!”
“那蕭別離揚言再來,真是狂妄!”
顯然,無論各院之間平日有何齟齬,在面對寒玉谷的強勢碾壓時,五臺派弟子的榮辱感被徹底激發了出來。
嚴耀陽的失敗,讓所有五臺弟子都感同身受,如鯁在喉。
鬱寶兒快步跑到陳慶身邊,小臉上滿是緊張:“首席師兄!您回來了!”
“你去哪了?”
陳慶腳步未停,淡淡的問道。
鬱寶兒緊跟着身後,聲音壓得極低,“我剛從庚金院那邊回來,找幾個相熟的姐妹打聽了,嚴師兄…傷得不輕!桑長老親自去看了,賜下了一瓶‘九轉玉露丹’,說是極品療傷丹藥。”
“但聽庚金院的師兄說,蕭別離最後那一劍,劍氣極爲刁鑽凌厲,不僅震傷了嚴師兄的臟腑經脈,似乎還帶有一絲極寒的真氣,盤踞在傷處,驅散起來異常麻煩!保守估計,沒有三個月以上的靜養和珍貴藥物輔助,嚴師兄恐怕難以徹底恢復!”
陳慶聽到這,眉頭瞬間緊鎖。
三個月!還只是保守估計?!
一絲極寒的真氣盤踞傷處?
這蕭別離,出手竟如此狠辣!
表面上一副點到即止、溫良恭儉讓的君子做派,實則其用心險惡無比。
陳慶心中冷笑,此人心機深沉,絕非表面看起來那般光風霽月。
他今日能對嚴耀陽如此,他日若有機會,對自己、對五臺派其他有威脅的弟子,也絕不會手下留情。
自己要小心提防纔是。
陳慶面上依舊平靜無波,對鬱寶兒道:“知道了,此事不要再大肆議論,約束好院中弟子,安心修煉纔是根本。”
“是,師兄!”鬱寶兒連忙應下。
陳慶又叫來了駱欣雅隨後簡單吩咐了幾句。
就在這時,一個內務堂執事來到了青木院。
“陳首席,桑長老有請。”
“我現在就去。”
陳慶聽聞點了點頭,快步跟着執事來到了內務堂。
廳內檀香嫋嫋。
陳慶踏入內務堂議事廳時,聶珊珊、李旺、李磊三人都已經到了。
嚴耀陽因傷缺席。
桑彥平端坐主位,目光如古井無波,掃過在場四人,最終落在面前案几上整齊擺放的十個寒玉小瓶上。
“掌門有令。”
桑彥平的聲音平穩響起,卻字字千鈞,“爲激勵弟子勤修,自本月起,百年地心乳供給加倍,此乃十滴,供爾等四人分潤。”
十滴!
饒是早有心理準備,李旺、李磊眼中也瞬間爆發出難以抑制的熱切光芒,呼吸都粗重了幾分。
聶珊珊眼眸也是精光一閃。
陳慶心頭一跳,這十滴若運用得當,足以讓他省卻許多苦功,直指第八道正經! 而且最爲重要,往後每月都有。
桑彥平將衆人反應盡收眼底,繼續道:“此外,掌門亦考慮拿出一滴‘三百年地心乳’,作爲激勵。”
“三百年地心乳?!”
此言一出,廳內溫度彷彿都升高了幾分。
李磊倒吸一口涼氣,李旺更是身軀微震,眼中渴望之色昭然若揭,隨後便是一陣黯然。
此等足以改易筋骨、奠定無上根基的宗門重寶,豈是他這個實力墊底的首席敢奢望的? 聶珊珊袖中的手微微攥緊。
三百年地心乳!
她志在必得! 桑彥平緩緩道:“不過,三百年地心乳,需待幾月之後方有定論,爾等先將這十滴百年地心乳分潤妥當。”
廳內陷入短暫的寂靜。
資源的加倍與重寶的誘惑,瞬間打破了此前勉強維持的表面平衡。
利益當前,誰還能心平氣和?
聶珊珊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
她目光掃過李旺、李磊,陳慶三人身上。
“同爲師兄弟,聶某不願因資源之爭傷了和氣,這十滴地心乳,三位師弟各取一滴,餘下七滴歸我,如此可算公允?”
七滴!
李旺嘴巴張了張,一股苦澀涌上心頭。
李磊眉頭緊鎖,他雖然前不久貫通了第八道正經,但根基尚未完全穩固,根本不是聶珊珊的對手。
最終還是艱難地選擇了沉默,默認了聶珊珊的提議。
桑彥平目光平靜地看着聶珊珊展現威壓,心中卻是暗笑一聲:這就對了!掌門師兄要的就是這股銳氣。
資源刺激之下,藏着的鋒芒就該露出來。
聶珊珊此舉,雖顯強勢,卻正合他意。
就在桑彥平以爲塵埃落定,聶珊珊也準備上前收取那七滴地心乳之時——
一個平靜卻異常清晰的聲音,打破了廳內剛剛形成的微妙平衡:
“我不同意。”
聲音不大,卻如同驚雷炸響!
唰!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在聲音的來源。
陳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