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可啊啊,又來了,這種不講道理的發球!”
“機會球!”
眼見煙千里發球連得三分,鷗臺的自由人卻茫然呆站在原地,完全沒反應過來的樣子,小見春樹腦海裡閃過無數次被虐的瞬間,作爲梟谷的自由人,他對這種無能爲力感再熟悉不過。
東京賽區的頻繁交手,讓梟谷和井闥山成爲老對手。曾今還能打得有來有回的比賽,自從那個怪物新人加入後,局勢就徹底改變了。更可怕的是,隨着井闥山陣容的逐漸磨合,現在連一局都拿不下來。
不過,轉念一想,不只他們,音駒、戶美,甚至那個有牛島在的白鳥澤,今年也都沒能從井闥山手中拿下一局。
“太超標了。”小見春樹連連搖頭,卻忍不住帶着幾分幸災樂禍的心情,看着那個粉發男生用虐過自己的發球去折磨別人,真是說不出來的滋味。
‘看吧,這下總該明白了,纔不是我太菜才接不到呢!'
小見春樹在心裡忿忿不平地爲自己辯解。外人總愛說梟谷的自由人太差勁,每次面對井闥山的發球都毫無作爲。
但只有真正站在對面球場上,親身體驗過那種發球的人,纔會明白那種令人絕望的無力感。“嗶——!”發球哨聲響起。
煙千里站在端線後面,小幅度將球往上拋起,蹬地躍起揮臂,手掌根部輕車熟路地找到球心位置,猛地擊出——
“砰!”
不帶一絲旋轉的排球筆直越過球網,飛行軌跡卻忽左忽右飄忽不定,鷗臺的自由人皺緊眉頭,這次是飄球嗎。
“是跳飄!”上林大喊出聲的同時變換接球姿勢,目光緊盯上方那顆搖擺不定的排球。
這種球不會產生旋轉,發出的球不規則地向前飄晃飛行,使接發球隊員難以判斷球的飛行路線和落點。
他們隊伍裡同樣有擅長跳飄球的人啊!這種球他可是接到吐了,只要能接到球,就算不到位也沒關係!光來一定能夠得分!
在鷗臺衆人嚴陣以待的視線裡,排球在即將落到自由人面前時突然一偏,直衝站在側邊的白馬芽生身前而去。
“白馬!”
排球轉向得太過突然,等白馬芽生回過神來,慌亂擺出應對接飄球的姿勢,預備上前時,排球已經擦着他的手臂極速墜落。
【井闥山4:0鷗臺】
“發球直接得分!完美的跳飄!煙的發球簡直所向披靡,只差一球,就能保持住五分記錄,鷗臺
這邊能否提前打破井闥山的發球局呢?”主持人激情澎湃的聲音在場館上方迴盪。
“好快!”
晝神幸郎自己也是個跳飄球好手,所以很清楚這一球,對方是如何發出的。對方用掌根擊球,大幅縮短手對球的作用時間,配合突擊突停的動作使球更易飄晃。
‘技術一流啊。’他在內心感嘆着。這是第二種發球了,對方接下來會用哪一種發球?極速跳發、側旋跳發,抑或者還是跳飄?
“可惡!”白馬瞪着那顆輕飄飄從自己面前落下,在地上滾的的排球,沒想到對方這次的目標居然是他。
“果然,還是察覺到我的威脅了嗎?”白馬芽生一臉凝重。
“哈?!”星海光來撇嘴,“分明是看你太菜了,纔會追發你好嗎!”這顆球要是他的話,絕對會接起來。
他指了指自己站的位置:“我都特意靠近鯨一郎了,對方反而突然換人追發。“
白馬漲紅了臉:“我只是不擅長接球而已!”
“你不擅長的可不止這個吧。”星海光來斜眼看他,“兩米的菜鳥。”
“你!”
“好啦好啦,”晝神幸郎笑眯眯伸出雙手,輕輕按住脣槍舌劍不依不饒的兩人肩膀,“還在比賽呢,這可是直播。”
與鷗臺劍拔弩張的氣氛不同,井闥山這邊稱得上其樂融融,觀衆席上歡呼不斷,每次煙千里發球的時候,就是應援團最激動的時刻:
“千里!發得好!千里!發得好!”
“再來一球!千里!”
“再來一球!”
“再來一球!”
煙千里微微垂下眼睫,有些失望地往下快速拍擊排球,發出“啪啪啪”的擊地聲。
‘技術拙劣的203釐米。'
比起對戰白鳥澤時的全力以赴,這場比賽他明顯有所保留,畢竟下午還有四強賽要打,從準決賽開始就是五局三勝制了,要節省體力才行。
煙千里對鷗臺有些興致缺缺:′快點結束這局吧。
於是等發球哨聲剛剛結束,他便將排球高高往上拋起,上半身前傾,俯身加速助跑,而後一躍而起,這次,他改用整個左手手掌重擊排球的側上方——
“砰!”
帶上了強烈旋轉的排球極速飛到鷗臺的半場,在躍躍欲試的星海光來面前拐了一個大彎,最終重重砸在他和白馬之間的空檔處。
“嘭!”
【井闥山5:0鷗臺】
“終於來了啊。”不同於滿臉不甘心的白馬,星海光來反而露出一個期待已久的笑容,“左撇子的側旋跳發,總算親眼見識到了。”
側旋發球極其難發好,在高中生比賽中並不常見,畢竟這種球就算髮好了,威力和大力跳發也相差無幾,所以大部分人更傾向於死磕跳發。
然而左撇子除外,左撇子的旋轉使得來球方向與常人相反,接球難度陡然劇增,更別提這種精準落在兩人之間的刁鑽位置了。
更棘手的是,鷗臺根本無法預判煙千里下一個球會選擇追發誰。
鷗臺的站位不得不調整成五人接發球陣型。
“毫無威脅。”
煙千里接過裁判扔過來的球,在返回發球區的路上,伸出空着的右手和隊友——擊掌。經過佐久早時,黑髮自然捲目露勉強之色,敷衍地和他隔空擊掌:
“發個好球。”佐久早毫無感情地棒讀道。
煙千里面無表情:“當然。”
“砰!”
【井闥山6:0鷗臺】
煙千里的側旋發球再次得分,一浪高過一浪的熱烈歡呼中,他盯着自己的左手掌心出神。
如果用左手拋球……大力發球時,會不會更精準?'
這個念頭一旦再次出現,就在腦海裡揮之不去。
煙千里無意識地雙手摩挲排球球面,餘光小心翼翼地瞄向場邊神色嚴肅的東堂教練,視線卻不期然對上了二宮監督溫和的目光,他立馬像被燙到了一樣,心虛地收回視線。
煙千里努力剋制住腦內蠢蠢欲動的念頭:
不行不行,比賽時不能隨便嘗試這種從沒試過的東西。'
可是再不試,之後就更沒機會了。'
後兩場比賽分別是準決賽和決賽,煙千里瘋了纔會在上面試新招數,據教練所說,決賽的對手大概率是稻荷崎或者貉阪。
聽說稻荷崎的雙生兄弟很會發球,還有個“二刀流”的外號,聽起來倒是很酷,不過煙千里不太明白其中意思。
大概是指他左右兩個手都能發球?真好啊……
煙千真情實感地羨慕了。小學時,老師爲了他好,強行糾正他的左撇子習慣,導致煙千里現在吃飯,寫字和拋球時會刻意用右手,只有扣球時才用左手。
可是,他在看了國際上大部分職業選手的發球後發現,用慣用手拋球,拋出好球的概率更高,就連臭老頭也是用慣用手完成拋球和擊球的整套動作。
煙千里很清楚,運動員通過長期重複訓練來固定動作模式,形成肌肉記憶。貿然改變拋球的手,很可能會影響到整套動作的連貫性。
不能這樣不能這樣…...
發球時間已經所剩無幾,煙千里在最後一秒,鬼使神差地換成了左手拋球。
“啊…….
煙千里那張一向平靜、毫無波動的臉突然龜裂,他不由得瞪圓了眼睛,尷尬地微微張開嘴,呆呆地望着那顆歪歪扭扭拋向前方的排球。
“什麼?”這是一臉震驚揉眼睛的小見春樹。
“喔啊!”這是不知什麼時候來到看臺的木兔。
“千里?”這是站在後排一臉茫然的古森元也。
“真的假的?!”這是眼睛瞪得快要掉出來的大神鳴。
“哈哈哈……”這是不知爲何突然大笑的二宮監督。
“好機會!!!”這是等待這個時機已久的鷗臺一衆。
“混蛋煙!!!”這是正在試圖搖晃電視機被烏野一羣人及時制止的影山飛雄。
啊啊啊呵啊啊拋得太用力了!怎麼辦,已經助跑了!'
煙千里琥珀色的眼睛失去了高光,他絕望地完成最後一步助跑,在端線後奮力起跳。身體在空中完全舒展開來,即便來到最高點,預備揮下的手臂離排球卻還是差了一段距離。
“對不起!!!”他喊出了入部以來最響亮的一聲。
“把手伸出去!”佐久早罕見地也提高了音量大喊。
煙千里也想!可是他的手臂不夠長啊!
他拼命向前傾出身體,努力保持平衡,讓自己在空中多呆一會,伸長手臂,指尖勉強蹭到了排球,他用盡全力將其推出,排球歪歪斜斜地飛過球網。
在鷗臺高呼組織進攻的聲音中,煙千里面朝下重重摔在了地板上。
“啪!”
與此同時,佐久早沉沉的聲音響起:“你死定了,居然敢在比賽時走神。“
“我的錯。”煙千里飛快地從地上爬起來,露出摔得紅彤彤的鼻尖。
“好機會!拿下這一球!”自由人上林終於接到球,諏訪插上,將球迅速傳到右翼,與此同時,星海光來已經開始從後助跑。
“咚!”
白髮的男生背後彷彿生出了羽翼,像只展翅的海鷗般一躍而起,星海光來小小的身體在半空中舒展開來。
“喲,很能跳嘛。”千草白石和二階堂晴人、飯綱掌同時高舉雙臂起跳攔網,這三個人攔網高度參差不齊。
星海光來眯起眼睛,露出一個拽拽的笑容,朝最矮的那個用力揮下手臂:
“砰!”
排球越過飯綱掌的指尖,一路從後方古森元也的頭頂掠過,最後在接近邊線時極速下墜!剛爬起來的煙千里下意識再次飛撲了過去:
“啪!”
排球擦過指尖,精準砸到白色邊線上。
“嗶——!”
【井闥山6:1鷗臺】
“不偏不倚,剛好砸在邊線上的壓線球!鷗臺的星海成功打破井闥山的發球局!!!”與主持人慷慨激昂的聲音同步響起的,是幾乎震動整個場館的歡呼。
沉寂已久的鷗臺應援團和觀衆們,此刻都爲這打破僵局的精準一球吶喊:
“好球!!!”
“扣得好啊!光來!”
“星海!!星海!!!”
啊……
煙千里一言不發地看着地上那顆彈起的排球,慢吞吞站起身,用手粗粗撣去身上的灰塵,面無表
情地走回自己的位置站好。
“對不起。”
他低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