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1日,下午五點口口田機場。
東堂教練囑咐大家帶好一週的換洗衣物,明早6點準時在一館集合後便宣佈解散。
由於隊員們住址不一,很快各自離開,機場大廳裡只剩下煙千里,以及等待古森元也的佐久早聖臣。
煙千里沒想到解散得這麼突然,他本以爲會像來的時候一樣坐大巴回去,他完全沒有獨自從機場返回的經驗啊。
“算了。打車回去吧。’
煙容仙說過,只要有錢,路癡只管打車就行,千萬不要自己去找路。正準備跟隨指示牌離開的煙千里突然被人從背後一拍。“煙要去哪?"古森元也開朗的聲音傳來。“回家。”
“我知道啦,是問你要去哪個方向,說不定我們可以一起?”“月島。”
“都心啊,正好同路。“古森元也偏過頭,眼神疑惑,“爲什麼走這邊?京急線在相反方向哦。”
煙千里老實回答:“打出租車。”
“誒?!"古森元也震驚地指着他,“莫非千里是富家大少爺?”“普通家庭。"他趕緊解釋。
得知煙千里來到日本後從未坐過電車,零花錢幾乎全用在打車上,古森元也驚呆了!他同情地望向煙千里,拯救後輩零花錢的使命感油然而生。煙千里被他帶着去辦理了西瓜卡,聽他講解學校周邊的常用線路。“大門或者新橋站下車,換乘都營大江戶線在月島站下就好了,電車只要五六百,出租車就得多加一個零啦。”
“非常感謝,古森前輩。”
令兩人意外的是,佐久早聖臣全程安靜等待,連眉毛也沒有皺一下,心情似乎不錯?
這反常的表現讓古森元也覺得裡面一定大有問題!“你覺得呢千里?"古森元也分析了一波,補充道,“而且昨晚,聖臣明明說自己先回酒店,實際上卻是最後一個回來的!”“對了,“說到這裡,古森元也想起來關心心道,“早上忘了問,千里昨晚去哪了?男孩子晚上單獨外出要注意安全哦”
“漂亮男孩子′古森元也下意識省略了形容詞。“……迷路了。“煙千里眼神飄移向另一邊,理直氣壯地回答。古森元信以爲真:“也是,畢競千里連地圖都看不明白,你下載一個咕咕地圖吧,以後乘車直接跟導航來就ok。”煙千里老實受教,三人一起排隊等車,和已經熱起來的玉山不同,東京此時還處於穿外套的季節,然而佐久早現在卻只穿了件短袖T恤?這可不符合他養生達人的作風啊。
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的古森元也再次察覺不對勁:這裡面一定有問題!
聖臣居然有小秘密了,還不告訴他!
“聖臣~"古森元也斜眼看向黑髮自然捲,“你的外套去哪裡了?”“要你管。“佐久早聖臣垂下眼,一眼看穿表兄意圖,不鹹不淡地懟了回去。一旁的煙千里抿緊嘴脣,努力降低存在感。沒多久三人就上了車,排在最前面的他們順利搶到座位。
古森元也體貼地安排佐久早靠欄杆坐,煙千里坐在中間,自己則坐到最右邊一--佐久早不喜人羣,煙千里看起來似乎也有些怕生。煙千里把鼓鼓囊囊的揹包放在腿上,與左右兩人癟癟的包形成鮮明對比。“你裝了什麼?"古森元也好奇道,“我記得出發時看上去還沒這麼滿呢?買了很多特產嗎?”
可他印象裡沒見後輩買東西啊,似乎連玉山幣都沒有換?佐久早聖臣隨意掃了一眼,並未在意。這時,對面一家三口中的小學生眼睛直勾勾盯着煙千里,發出驚人之語:
“姐姐好可愛,我要娶你做老婆!”
嘈雜的車廂瞬間安靜,四面八方投來看熱鬧的視線。煙千里如坐鍼氈,手指緊緊抓住揹包布料,擠出禮貌的微笑維持體面。“對不起!實在抱歉!"年輕爸爸臉色漲得通紅,頭迅速低下道歉。小學生不依不饒:“姐姐我們加line吧,我會是個好丈……唔!”“不好意思!"年輕媽媽一把捂住自己孩子的破嘴,滿臉羞窘地彎腰。古森元也笑容陽光:“他是男生哦。”
′哦~’
車廂裡的吃瓜羣衆在心裡齊聲感嘆,目光越發熱切。“我不介意!"小學生上躥下跳掙脫媽媽的手,繼續爲愛發聲,“哥哥也可以娶我!”
此言一出,車廂裡頓時充滿了快活的空氣。好在下一站到了,家長几乎是拖着孩子落荒而逃,留下煙千里獨自承受整個車廂的視線。
佐久早聖臣仗着身高優勢,不動聲色地觀察着身旁的人。男生髮根處也是自然的粉色,沒有漂染過的痕跡,留着時下流行的狼尾,腦後打薄的長髮紮成小辮垂在胸前。
小千是黑髮……佐久早暗自比較着。前兩次見面時還是長髮,但昨天的髮型倒和這個很像?不過小千無論什麼髮型都很好看。俯視的角度讓男生的側臉一覽無餘,鼻樑到下巴的線條比小千要深刻一些,但大差不差,小千的輪廓他更鐘意。
瞳孔是一致的琥珀色,不過佐久早認爲小千的眼睛更漂亮,清澈乾淨又溫柔甜蜜。
睫毛是粉色的,哼,俗氣。在佐久早看來,小千鴉羽一般的長睫更爲優雅精麗,而且和他一樣都是黑色,非常般配。目光一路落到對方脣上。昨晚小千下脣右側有些腫,從這個角度看不到男生的右脣,不過就算有痕跡現在也該消腫……“我怎麼會想到這個?'佐久早突然愣住,他原本只是猜測,煙千里和小千有血緣關係,可能是同父異母或者父母離異之類不便明說的身世。畢競長得那麼像,又都遮遮掩掩的。
但爲什麼他剛剛潛意識裡覺得,煙千里的嘴脣也是腫的?佐久早聖臣很快給自己找到了合理解釋:
啊,煙千里昨天被排球砸到頭,可能連帶擦傷了嘴脣。'說起來,小千最近也在練習二傳,是受到了′兄弟'的影響嗎?佐久早的視線並沒有他以爲的那麼隱蔽,起碼煙千里很明顯的感受到了,左邊上方那目光灼灼,一寸寸劃過他面容的視線。終於到達大門站,煙千里如釋重負地向兩位前輩道別,按照導航順利回到家。
玄關感應燈自動亮起,空蕩蕩的房子裡只有鞋櫃上貼着張字條:【難得的假期,媽媽去享受大人的時間啦~】
邀請賽後煙千里要進行黃金週合宿,不會在家,所以煙容仙提前說過她可能會和新交往的男性去約會。
是的,煙容仙一直有約會對象,且經常更換。她也沒在煙千里面前避諱過這點,時不時還說:“沒有靈感的時候就該去找個男人玩一玩”不過說是這麼說,實際上煙容仙工作繁忙,十次約會裡有八次都會因爲趕稿而泡湯,這次她居然願意浪費一週時間和男人在一起?!煙千里不禁意外,看來這次的約會對象有些特殊?他一邊想一邊走到餐廳,打開揹包拉鍊,取出一袋點心。
表面包裝的紙盒微微壓扁,好在裡面的糕點並未受到影響,他隨手拿起餐桌上的水果叉叉起一塊咬了一口,酥軟綿密,和昨天一樣好吃。煙千里嚼着點心又從包裡掏出一件深色外套,展開後的外套大得誇張,足足可以裝進兩個煙千里,一看就不是他的衣服。將外套和那件沾了魚丸湯的T恤一起扔進洗衣機後,容量只去了三分之一,煙千里又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脫下放進去,洗衣機總算裝了一半,他本打算直接啓動,想起什麼又停下了手:
魚丸湯的味道有點大……
他在櫃子裡翻出留香珠倒進洗衣機,這下才滿意地啓動機器,轉身去浴室接水,準備好好的泡個澡。
當整個身體浸入熱水時,煙千里長長舒了口氣,嘴脣在水下小口的吐着泡泡,水中的視界變得朦朧而夢幻,耳朵也被溫水封閉,隔絕外界的一切聲響。在這個完全私密的空間裡,煙千里終於可以安心地回憶起昨晚。她望着突然自我介紹起來的佐久早,有些不知所措,心臟跳動的速度莫名加快。
爲什麼?明明沒有運動,怎麼會突然感覺有些喘不過氣?'啊,原來是她不知什麼時候屏住了呼吸,可能是在察覺到男生蹲下來注視自己的時候?
她不敢多看對方黑漆漆的眼睛,自顧自盯着右邊眉毛上方整齊排列的兩顆小痣。
糟、糟糕,有點想摸……
啊啊,一時衝動就發消息過去了,該怎麼解釋?佐久早爲什麼會真的過來找她啊?’
她抿了抿脣,下嘴脣腫起的地方壓過後傳來木木的細微脹痛,很能緩解她此刻的焦灼,於是她忍不住用虎牙的尖端去磨蹭。一點點的疼痛能讓她冷靜下來。
然後溫柔低沉的聲音從面前傳來:“會破的。”佐久早的表情沒什麼變化……可能比平時要柔和一點?她有些不確定,明明聲音聽上去那麼犯規,結果表情還是這麼一本正經,害她期待了一下。至於期待什麼,她不知道。
“好煩啊,能不能拜託你讓開一點,我想呼吸新鮮空氣了!'她快要窒息了,求求你退後一點吧佐久早!快要自己把自己憋死的她猛地站了起來,轉頭胸口急促起伏喘息,大口呼吸着新鮮空氣。
煩人的佐久早沒有跟着他站起,蹲在下方不知道在幹什麼,在一陣慈戀窣窣後突然安靜了。
她疑惑的低頭望去,只看到一件外套被佐久早單手舉起來遞到她面前,寬大的薄外套擋住了她的視線,完全看不清下面的人。“晚上冷……“他想說什麼,又止住了,只是執着地舉着外套,大有一副她不接過去自己就不起來的架勢。
不起來就不起來,誰、誰管你啊。
她憤憤地抓過外套,內心吐槽:'玉山這種天氣哪裡冷了,她剛剛還……突然想起來什麼,她下意識低頭望向自己胸口,白色布料被湯水浸溼還沒有完全乾透,作爲男生時,她當然不可能在裡面穿上內衣,所以……她剛剛頂着這副樣子轉悠了半天?!
白皙的麪皮逐漸紅得發燙,彷彿有蒸汽從她的頭頂升騰而起。'別在意,沒什麼的千里!沒有人認識你!…鳴.…
她吞吞吐吐地道謝:“是、挺冷的,謝、謝謝。”“沒關係。“佐久早聖臣確認她穿好衣服,將胸口遮擋嚴實後才站起身,高個男生神色如常,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
只有紅得要滴血的耳根暴露了某人。
'Sks....
憋氣達到極限,煙千里猛地從水中坐起,透明的水珠順着髮絲滾落,她大口喘息着,嘀咕道:
“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