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甚至都沒有問我想要殺的人是誰。”
被用手廓着臉的心月,望着宋時安的眼睛,語氣依舊是不太冷靜。
“你想要殺的,那能是好人?”
宋時安似乎已經知道了,她發生了些什麼。
孤兒的身份,或許就跟這份仇恨有關。
至於說這輩子都難以接近的大人物。
那真是太多了。
畢竟天下英雄如過江之鯽。
但這個‘接近’更多的意義上應該是有機會殺。
以她現在這個便利的身份,想看見誰,想靠近誰,都沒有太大的問題。
只是說,殺不到。
“宋時安,你爲什麼能夠無條件的相信我?”心月不太理解。
“因爲你也在無條件的相信我。”
宋時安給出了回答。
兩個人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建立起了親密的革命戰友情誼,導致什麼大逆不道的批話,都能夠互相傾訴,極其露骨。
★ttκā n★¢O “我明白了。”
心月點了下頭。
宋時安的手也從她的小香臉上離開,然後好奇的問道:“你接近六殿下,也是這個原因?”
“我沒有想過要害他。”心月解釋道,“而且的確是巧合,成爲他的侍衛。”
“只是說在成爲後,看到了殺仇人的希望?”
“是。”心月如實的說道,“我的目的,六殿下也不知道,到時候真的要做了…也難以避免的影響到他。”
“那就要做的漂亮。”
宋時安說道。
“……”心月不知道怎麼樣做的漂亮,但她也不想撒謊,“只要是看到他死在我的手下,我下一刻死掉都可以。可這樣,難免會給你們造成麻煩。”
“死後哪管洪水滔天?”宋時安笑了。
“我沒那麼自私。”心月搖了搖頭,糾結的說道,“我唯獨,不想害你。”
“如果做得漂亮,害不了我,你也能夠活下來。”宋時安說道。
“我當然希望如此。”
“那我們得好好努力了。”宋時安打趣的說,“千萬,不能讓那個人老死了。”
對於復仇者來說,一定要親自來血債血償。
對方病死,摔死,被別人殺死,過程再痛苦,要是與自己無關,也沒有任何的爽感。
這也是爲什麼伍子胥要把楚平王的屍體拖出來鞭撻。
得知道仇人暴斃,對於復仇者只有無盡的痛苦和遺憾。
盯着對方,心月申明道:“哪怕到時候真有此時機,我也不想讓對方死於兵卒。”
“你要親自殺對吧?”
“嗯。”
“那你死了怎麼辦?”
“死則死矣。”
四個字,心月說的堅定無比。
而宋時安,終於從她的眼中看出了希冀的光。
重新拾起了人生這趟旅途的意義。
“我答應你。”宋時安允諾道。
“多謝。”
心月緩緩起身,擡起了手,但快要觸碰到宋時安的臉頰時收住,慢慢放下:“我想要殺的人是誰,不會告訴你,你做你的事情便可,千萬別把我放在心上。我會一直跟着你,只要你走到了頂點,我就去做我自己的事情。”
“好。”
宋時安沒有任何的餘力去扳倒心月這輩子都沒有機會接近的大人物。
那麼就讓這一切,自然而然。
“飯快涼了。”
失態的情緒逐漸收拾好,心月指了指一旁,岔開話題。
“哦,好的。”宋時安回到自己的書案前,繼續的幹起了飯。
而心月,看向他的背影,笑了笑。
走到他身旁,心月突然道:“大郎,你瘦了不少,多吃點吧。”
這種話能從她的嘴裡說出來,確實是反差。
感覺這是她第一次關心人。
“你幹啥去?”宋時安沒接話,而是擡起頭問道。
“你妹妹剛纔悄無聲息的邀約了我,我應該要去一下。”
“那你去吧,當然也別把她的話太當真,這孩子口無遮攔的很。”
“這點倒是像你。”
“我哪是口無遮攔?我這是美姿顏,好笑語。”宋時安已經準備好了史書上對自己的評價。
“這話是挺好笑的。”
心月樂了一下後,打開了門。不過在離開前,她轉過頭,看向了那個正好好幹飯的男人,語氣少有的軟了下來:“宋時安,我哪怕有了報仇的機會,八成也是以命換命。”
宋時安繼續埋頭乾飯。
“你做了什麼,都不會影響我們之間的感情。”
“我們是什麼樣的感情?”宋時安問。
對於這個問題,心月罕見流露出帶了點甜的笑容:“不知道。”
說完,她就溜了。
留下宋時安,乾飯都不是很香了。 關於心月,他想到了那一日,在營帳之中,燭光昏黃,背對着自己,她用艾草水擦拭身子時,那曼妙的臀腰比。
宋時安原本沒有這麼性壓抑的。
能夠讓他興奮的,只有真人版的升官模擬器。
只是這女人,說的話有點感人了。
………
“心月姐,你能把這把劍給我看看嗎?”
在宋沁的閨房,她饒有興致的盯着對方腰間配劍。
“給。”心月將劍遞給了她,沒有任何的猶豫。
宋沁拿着重重的劍,緩緩抽出,眼睛裡滿是新奇的光。
“你要是喜歡,我可以送一把給你。”心月見其如此感興趣,便說道,“不過這把不行,我殺人比較順手。”
“你殺過人呀?”宋沁驚訝道。
“你沒聽說過烏壘的事情?”
“哦哦,我知道,就是那個美人計誘殺王深的事情吧?我知道呀,還以爲是傳說,沒想到是真的。”不過談及於此,宋沁興趣並不在此,“既然是用美色殺人,那能讓我打扮一下,看看到底多美嗎?”
“不要。”
心月伸出手來,直接拒絕。
“心月姐,你這有點太瀟灑了。”
宋沁更加崇拜了,並十分感興趣的說道:“你這一點兒女子的柔弱都沒有,是不是喜歡的男人,一定要比你強才行?”
“那倒不是。”心月想了想後,否決道。
“那你喜歡六殿下?”宋沁問。
“沒有。”心月回答道,“我與六殿下只有皇子和護衛的關係。”
“那你喜歡我哥?”
鋪墊這麼久,就是爲了這一擊。
原本以爲會得到帶着一些‘傲氣’的否定,或者說是支支吾吾掩飾後的否定。
但心月卻是面無表情的看着自己,什麼話都沒說。
這把宋沁都搞得不太自信了,謹慎的問道:“生氣了嗎?”
“我沒有生氣。”心月道。
“那你爲什麼不回答我剛纔的問題?”宋沁狐疑的問道。
“因爲我無論說什麼,你都會轉達給你哥。”
“……我保證不說!”宋沁認真道。
“你保證沒用,你肯定會說。”
“這都被你發現了……”宋沁也是無奈了,但她並不服輸,“那你直接說不喜歡不就夠了?還不是在掩飾?”
“我這樣說了,他會找我的麻煩。”心月想了想那個畫面,還補充了一句,“而且,他真的很麻煩。”
“咦,那就是他喜歡你?”
“他喜歡誰不都很正常嗎?”心月坐在位上,輕描淡寫的說道,“要是沒有這些男人本性,他先前爲何常流連於風雪場所,勾欄聽曲?”
“他不是真去的。”宋沁替他辯護道,“他那是故意裝的風流倜儻,實際上在狠狠苦讀,根本無心兒女情長,最近都是這麼傳的。”
“你瞭解你兄長,還需要從別人的傳言?”
“所以心月姐,你真的不會嫁到我們家來嗎?”宋沁索性直球。
兩個人都待在一間房了,肯定有些什麼。
都這樣了還不成親,是會讓人說閒話的。
“時安妹,我們來做個遊戲好嗎?”心月說。
“什麼遊戲?”宋沁感興趣的問道。
“接下來,我們只聊你的兄長,但話題裡都沒有我。”
“……”對方都這樣說,宋沁也不自討沒趣了。而後,拿出一張範卷,到了她的面前,“心月姐,還真的有些話題是我兄長的,就不知道跟你有沒有關係了。”
“他的文章?”
心月拿了起來,開始閱覽。
一旁的宋沁一邊說道:“這篇文章我和宋策一起看的,他說我哥是在寫一個喜歡的,憧憬的,但也遙遠的女子,且現實中絕對有原型。”
心月也讀出來了。
洛河神女,被宋時安傾注了很多的情感。
是他所心馳神往的愛戀者。
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充滿神性,讓宋時安心神盪漾。
“這個魄女,宋策說是要找師傅請教爲何意,但我感覺,這麼美的女人,又是我哥接觸的,排除掉勾欄聽曲的那些,就只能是……”
“孫瑾嫿了。”
心月擡起頭,將範卷返還給她。
“不是還有可能是你嗎?”宋沁連忙道。
“洛河神女,是美人中的美人,女子中的女子。”
心月不懂魄女,但她看得出來,這樣神性散發、傾國傾城的女子,就不可能是自己。
“……”
老實說,宋沁也覺得神女是那種傳統意義上的女子。
跟會配劍,會殺人,不願着女裝的心月姐,還真的有些違和……
越想,越像是江南第一美女。
宋沁有些無措的問道:“那你怎麼辦?”
“跟我有什麼關係?”
心月毫不在意,並且相當乾脆的說道:“他的神女想是誰,就是誰。”
愛是誰,就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