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這樣真的沒問題嗎?”倪悅拍了拍白朮的肩膀,“閻羅知道倒沒什麼關係,但是判官……”搖搖頭,那個老學究絕對會死咬着不放的,就算這個白朮是他覺得地府裡最正常官員也一樣。
誰觸犯了規定誰就要付出代價。
閻王老子也不能改變的事實啊……
“沒關係啦,判官光是幫那位擦屁股就已經忙得‘樂不思蜀’了。你覺得他還會有時間去看本月的死亡記錄本嗎?”燦爛的笑臉擺明了信心十足,“要知道,現在才月初啊。”
“嘖……那需要幫忙嗎?”
“現在這個時間……唔……閻羅王應該在楚江王那裡打發時間。”白朮看了看天色,轉而笑道,“小悅去一次楚江王那裡,然後把事情都告訴閻羅,記得要在楚江王的面前說。”
“哎?爲什麼?”
“因爲如果只是老大一個人的話他可能會怕麻煩不肯參與,但是如果有楚江王的話……嘿嘿,忘憂草絕對沒問題了!”
真有信心……不過楚江王比閻羅王還要了不起嗎?閻羅王居然要看他的臉色……但是她記得前幾天在月度總結會上看見的楚江王是一個笑得很和藹的中年人啊,怎麼看都不是一個狠角色……
白朮看了眼一臉不信的倪悅,吹了聲口哨,“又一個被表象所矇蔽的傢伙啊。”
“哎?”
“你去了就知道了。”
白朮很愉快得離開了奈何橋,倪悅有些莫名地看着他的背影,然後轉頭觀察起孟婆的表情,“那個……請問……”
“不要打擾老婆子我熬湯了,想知道就自己去看咯。”
嘖……什麼嘛,神神秘秘的……
“那我就自己去看了。”道了個別,倪悅想了想還是決定用令牌直接空降。十殿閻王殿在東南角,奈何橋卻在正北,嘖……這種距離就算是用飄的也能飄一個下午了。
十殿閻王殿的建築規模是比閻羅殿還要宏偉的。
朱漆大門,黃銅巨柱,兩頭石獅子要多猙獰有多猙獰。
門外的小鬼拿着三叉戟來回巡邏,看到倪悅的時候上前打了個招呼,“小姐哪來的,這又是來找哪位大人的?”
倪悅掏出黑無常的令牌給小鬼看了眼,“我是最近來的黑無常,有事找你們的楚江王。”
“哎,閻羅大人也在楚江王那裡,你們來得還真巧。”小鬼看是個比自己還大的官,原來禮貌的口氣裡立刻加了點恭維,“這位大人應該還沒來過這裡吧,要不要我帶路?怎麼說這兒也住了十個大人,那些門廳光是看着都能讓人眼暈。”
“恩,麻煩你了。”倪悅衝對方點點頭,雖然她的身份比別人高,但是對於一個在社會主義國家教育出來的平民小孩來說,擺譜這回事她還真就不會。於是這情景看上去也實在有趣,一個恭敬討好,一個點頭禮貌……一路上就是這種互動模式,鬱悶得倪悅幾乎想抽人了。
總算,在她還能忍得住的情況下來到了楚江王的院子。
白色的三層小別墅,和剛纔看見的那種古代大宅院真是反差巨大。
“大人,我就先走了,閻羅王大人和楚江王大人應該就在裡面。”
“謝謝。”倪悅禮貌地揮揮手,然後趁對方還沒開始恭維的時候就立刻推門走了進去。開玩笑,一路上連她咳嗽了幾聲都能被稱讚成聲音清脆動人,嘖,這種待遇她還真是沒福氣消受。
果然小鬼一副欲言又止得模樣,不過他倒也看出了倪悅的不耐煩,於是點點頭也就這麼離開了。
別墅的門沒鎖,留了條縫隙。
倪悅走過去,透過縫隙看向裡面。
正對着的沙發上坐着閻羅王和楚江王,他們倆似乎在談論着什麼。倪悅猶豫了一下,然後就在準備敲門的時候閻羅突然摔了杯子,雖然看不到臉,不過總覺得那面部表情應該是憤怒的。不過那玩世不恭的人會有憤怒那表情嗎?放下手,倪悅很無恥地做了次隔牆有耳。
“嘖……您這是幹什麼呀!”楚江王心疼地看着地上摔碎的茶杯,但似乎並沒有撿起來的意思,“來這就是爲了摔杯子?還是……你也等不及了?”
“哼,明知故問。”
楚江王一點兒也不怕惹惱這個地府老大,抿了口現在成了單的琉璃杯,淡道,“我這也不是爲了您好,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煩死了,你到底說不說!夷光這幾百年來雖然沒有明問,但丁寧卻老是向我打聽,我這人就怕別人囉嗦。”閻羅不解氣地看着對面喝茶喝得十分悠閒的某人,然後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問,“你別和我說你不知道,我不信。”
“閻羅大人都不知道的事我又怎麼會知道呢?”楚江王反問,滿臉的疑惑和不解,“我可只是十殿閻王的其中之一而已,哪比得上您的消息啊。據我所知,世人生死輪迴通通都記錄在了只有您和判官能看的生死簿上,沒錯吧?”
“我翻過,那人的所有轉世記錄都是空白的,我問判官他也不說,你也不是不知道那老傢伙的牛脾氣……”閻羅煩躁地撓撓頭髮,“左右手,右手明明知道卻眼看着我被左手爲難也不說話,你這說到底是什麼樣的難言之隱?”
“也許那老頭自個兒就是范蠡。”楚江王慢悠悠地開口說道,門後的倪悅聽了幾乎忍不住笑出聲來,這假設也太逗了。
“你真不知道?”
“雖然我是你們當中最早進入地府辦公的,可那人死的時候我管轄的地獄人滿爲患,哪有時間去探聽一個死鬼的隱私。”楚江王大大地嘆了口氣,“你這個最近纔來的閻羅王哪裡知道那時候的慘狀!”
“喂喂喂,我來這裡以後纔有的世界大戰好不好?”
“哼,那時候雖然忙但幾所地獄幾乎都廢棄不用了,哪像過去還要登名造冊判定犯人幾時出獄!”
“反正你就是不知道了。”被抱怨的他撓撓自己的鳥窩頭,然後轉頭看向半遮半掩得大門,嘴角一挑,“我說,你還準備躲到什麼時候?我們的黑無常。”
坐在兩個地府上層的對面,因爲偷聽而被抓了個正着的倪悅表情尷尬一臉得討好微笑,“真是抱歉……我不該偷聽你們說話的……”
“其實也不算偷聽。”楚江王安撫地對倪悅笑笑,然後在對方表現出安心的時候悠悠得來了句,“唔……反正我們一開始就知道你在那裡了,是不是,閻羅殿下?”
閻羅撇撇嘴,這個楚江王雖然是地府裡極少數會禮貌地稱呼自己的傢伙。但他可不會以爲這代表此人尊敬自己,愛戴自己……說實話,整個地府每個人的性格雖然千奇百怪但也都非常自我。沒有人會百分之百聽誰的話,就算對方是天王老子也一樣。
比方說判官,個性懦弱是地府所有人都知道的,可以說除了那些最底層的小鬼就他最沒個性了。但就算是這種沒有個性的懦弱傢伙也十分的……唔……有立場。
一旦認定某件事,就算十頭牛都拉不回來,好像茅坑裡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
老學究都這樣了,這個曾經的西伯侯更別說了。
閻羅一直認爲,楚江王根本就是一披着人皮的狐狸。這個觀點從他第一次到地府上任的時候就確認了,並且保持到現在。
“是這樣嗎……”因爲對方的過分坦白,倪悅尷尬地不知道該說什麼,這個時候才突然有些明白白朮對這個楚江王的評語,果然是人不可貌相啊人不可貌相……
說起來,這個據說是地府最老資格的大人看起來年齡並不大,至少表象是很年輕沒錯。至於真實年齡……除了倪悅自己,這裡的各位至少都上百了,這點沒人會去懷疑。
她來地府那麼久了,出了白朮,那些知名度比較高的名人也就在月度總結會的時候見過。
那個時候楚江王坐在上座,那地位是一目瞭然的高。
當時倪悅還覺得奇怪,因爲他的氣質看上去溫和可親,沒有一點上位者的感覺。好吧,其實說起來,整個地府沒有一個具備了上位者應該有的特質……好像除了判官都是一羣插科打諢八卦無極限的閒人。
“的確是這樣。”
倪悅翻了個白眼,看吧……說話絲毫不留餘地,和他那副善良的外貌真是一點也不搭。於是她真的不知道現在應該說什麼了……
因爲覺得倪悅很像初來乍到的自己,閻羅決定難得好心一回,“說起來,你來這裡是找這傢伙的吧?”
“不是,我是來找閻羅你的。”
“找我?”挑眉,“找我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