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說,白天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
兩妖二人,四個生物面面相覷後反應各不相同。
倪悅大嘆一聲,左手伸進口袋右手搭在王寧溪的肩膀上隨時準備逃之夭夭,就算替天行道也要有能力不是?她沒能力難道還不準回去搬救兵啊!打定主意,兩眼一閉,卻在發動能力時被王寧溪甩開了手,“你……幹嗎?”
“倪悅,我們一起的話肯定逃不了,所以你先走吧。”
……
倪悅呆了一下,想笑不能笑,想發火又不能發火,嘴角抽了三抽後說:“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應該來找你的。”
王寧溪不解,等想再問時,那股強大到讓倪悅幾乎以爲來人是地府頭頭的鬼氣已經鋪天蓋地地衝進了偏殿裡。所有人,包括那兩隻妖都同時後退數步面色大變,“他……他的力量更強大了,羅倉,這是不是代表他已經快成功了。”
絕美的女妖怪修明煞白着臉看向扶着自己的武將,“我們,到底還是失敗了……過去,我們不能阻止他。現在我們還是做不到……”
“對不起。”王寧溪突然站出來大聲說道,這裡受到影響最小的似乎就是王寧溪了。
因爲倪悅是自從那道鬼氣衝進來後就躲西施像後面大喘氣,直嘆命衰。至於那兩隻憂國憂民的妖怪——倪悅猜他們也一定不好受,就算這兩隻妖怪有千年的修爲也一樣,要知道這鬼的力量壓根就是快成仙了的等級啊!
但是王寧溪不同啊,論修行他比不過這裡的任何一位,可人家修煉的是天眼,對鬼族的敏感程度幾乎爲零自然無知者無畏,畢竟要是這鬼氣下降一個百分點,倪悅也會覺得對方是肉腳。
“小道士,現在說這個有什麼用。”修明斜着眼看了看王寧溪,她恨他突如其來的干擾讓她和羅倉近千年來的努力化爲烏有,但這少年道士臉上的正氣卻又讓她討厭不起來,於是這句話聽起來倒比較像女兒家生悶氣。
羅倉苦笑着順了順修明的背,修明咬住嘴脣順勢躺在了羅倉的懷裡,兩人對視一眼,百年來的默契讓他們一下子就知道了對方的所思所想,這已經足夠了……
但……真的足夠了嗎?
“你們走吧,這裡就交予我來應付了。”因爲無知所以大義凜然的王寧溪說着向前邁了一個大步,接着取出桃木劍快速地舞了個劍花後豎立在自己的胸前,說:“這禍起因於在下,自然應由在下解決。倪悅,還記得來前我對你的囑託吧。”
“笨蛋嗎你!”倪悅忍無可忍地一個巴掌拍在正醞釀悲壯情緒的某人的腦袋上,然後在人、妖吃驚的目光下翻了個白眼,“那東西已經到跟前了,你以爲誰還走得了?還有,你當剛纔的鬼氣是它散着好玩啊?這傢伙大概被他們封了幾百年沒了形體所以趁機聚形順便佈下結界讓我們走不成!”
“……”
“其實就算剛纔你不長篇大論我們也跑不掉。”說着,倪悅拍拍表情石化,羞愧到幾乎抓狂的王寧溪,“你主修抓妖,對鬼族沒辦法也很正常,現在看我的就好了。”
“你?”修明很不客氣地挑高了嘴角,“小女孩,話可別說得太滿。”
倪悅沒答話,只是看了修明一眼,這個美麗女子還真像她的衣服——一樣的熱辣鮮豔。
這個時侯,忍耐太久喧囂了的鬼氣終於慢慢聚集成了一個人形。
它,或者說是他穿着略有些殘舊但仍能看出質地良好的華麗錦袍,頭上的龍冠表明他的身份曾是一代君王。他的身形略微矮胖,臉很模糊看不清但那種渾然天成的君王氣勢還是讓在場的所有人的呼吸都窒了一窒。
“修明、羅倉,你二人倒還有臉面在這裡等孤。”他的聲音沉厚有力,寬大的袍子向後一撂,倪悅甚至來不及提醒一聲兩道黑氣就那麼直直地衝向了站在偏殿角落裡的兩個妖怪。
一紅一白兩道身影在黑氣即將撞上的前一刻分別向兩側一讓,這一讓雖然躲過了正面的襲擊但看兩妖的臉色卻似乎還是受了點傷。倪悅扯了扯王寧溪的衣服示意他別多管閒事,但王寧溪卻不負倪悅私底下給他取的“榆木疙瘩”的外號,直愣愣地向前一站,說:“看你衣飾打扮也曾是一代君主,爲何如今卻在西施廟內橫行霸道。”
“哼,孤豈是你們這種人能隨便質問的!”
“亡國的帝王和街頭乞丐又有什麼分別。”修明清亮的嗓音傳過來,語氣裡滿是不屑,“當初你殺我和羅倉,又可曾想過之後亡國自盡的那天!”
“修明,如今的你還是一貫的牙尖嘴利。”那帝王鬼魂冷冷地看着她,突然笑道,“以前孤曾經冤枉了你,一聲令下讓你和羅倉死無葬身之地。曾幾何時,孤又能彈指間再次讓你二人魂飛魄散,修明……你說,這是不是天意?”
“天意?”一身紅衣的女妖怪突然走近了,她巧笑倩兮地看着那一代帝王,美目流轉顧盼生輝,即使是倪悅都愣住了,她嘆了口氣,說道:“大王,或許這的確是天意,百年前我和羅倉託您的福被丟在野狼窩不但沒被野狼啃噬反而修煉成妖。知道殭屍嗎?我和羅倉度過了整整一百年沒有感覺的日子,什麼都不用想,只要找吃的就行了,善惡是什麼?我們根本不在乎。”
“我們就這樣度過了一百年,然後,我們開始會想事情動腦子了——這讓我們吃起人來方便了不少,不再是簡單的扯咬撕裂了。再然後,我們開始記起了還是人時的回憶。但那時曾經自命清高自詡爲愛國忠臣的的我們早就已經雙手沾滿了血腥,恩……我們不能不吃東西,但每次吃完後我們都會噁心地想吐。雖然我們後來吃的都是野雞野鴨,但每次嚐到那血腥味都會讓我既興奮又想吐,因爲我們想到了以前吃過的人肉的味道……很鮮美,但也很噁心。”
修明停頓了一下,她舔了舔嘴脣,從倪悅的那個角度看那條舌頭幾乎貼着鬼魂的臉頰,但修明卻不在乎地笑笑,又說,“我們不能抑制對人肉的渴望但又從心底裡排斥,那時我們想——要不死了算了?但我們卻沒有那麼做,你知道爲什麼嗎?”
“因爲你們在西施廟裡見到了初得法器的孤。”那鬼魂的聲音冷厲尖刻,他的右手扼在修明的下巴上,另一隻手則緊緊地箍在她的細腰上,“那時孤的力量自然比不上你們,雖得法器卻不得其法最後反讓你二人暗算,把孤封印在了那一匣方盒裡。”
就像情人依偎在一起互訴衷腸,但每一句話都讓倪悅汗毛直豎。
這時一直站在角落裡的羅倉跑了過來,他很緊張地看着修明但卻好像忌憚着什麼不敢靠前,那沙啞好聽的聲音現在卻多了分艱澀,“昏君,放開修明!”
“呵!”鬼魂冷笑,“羅倉,你可是孤親手救下的,如今卻爲了這個賤人喊孤昏君?說這句話時,你可曾想過孤若是昏君當初又怎會在那羣土匪手中把你救下,孤若是昏君又怎會在明知你曾是越國子民卻仍將你帶回宮中,將你養大,封你官職!孤……寧願曾是昏君!”
這……戲碼也太HIGH了吧……
倪悅扯扯幾乎看傻了的王寧溪,“說實話,我覺得他們比較像一家三口鬧矛盾……”雖然等級比較高而且屬性非人,但人物關係其實可以很簡單,就是這個自稱孤的老皇帝的角色是丈夫,修明是老婆,羅倉則是曾被丈夫救下養大最後卻恩將仇報和老婆因爲真愛而勾搭上的情夫。
這個丈夫也許曾經在普遍定義上是個壞人,老婆和情夫都看不慣他,最後丈夫發現了老婆和情夫的事情。對老婆他是氣憤,對從小被自己養大的情夫卻是又氣又傷心……
所以說古代的老夫少妻真的不可取,你看,現在多亂啊。
“倪悅……”在倪悅把這一番話用腦電波傳達給王寧溪後,王寧溪的反應就是黑線和無語,“現在可不是看熱鬧的時候。”
“放心,不會有事的……啊!”
這……這……看着眼前的一切,倪悅覺得她還是暈倒比較好,但是天殺的她不敢——這年頭連暈倒都要看人臉色,她覺得自己活着可真失敗。
偷覷了眼那人的臉色,倪悅掂量了一下自己的分量確定太輕後也只能一邊哀嘆命運對自己的不公,一邊拉住王寧溪就往後撤。而此時一直認爲做人就該勇往直前的王寧溪由於受驚過度所以也就任由倪悅往後拉……拉……直到拉到西施像後倪悅才停下來。
“別說話!從現在開始咱們交流用這裡!”倪悅指指自己的腦袋,她發誓她現在真的很想直接用令牌回家。雖然這裡有現場版看但太危險也太震撼了,她小小的心肝承受不起啊承受不起!
雖然確實是她剛纔悄悄用令牌向地府發出了求救信號……但……
秦廣王殿下,您親自前來爲哪般啊爲哪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