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光,范蠡對你說了什麼?”倪悅胡亂的把冥水攪渾,然後看向正在傻笑的某個笨蛋,“就算是甜言蜜語也是騙人的,你幹嘛那麼感動!”
“倪悅你不懂。”
“我是不懂,但范蠡太過份了,而你卻太傻了!”她狠狠得用腳拍打着湖面,水花被濺得高高的,但卻沒有一滴落在她們的身上。
“是啊,女人總是要傻一次的。”她笑笑,然後起身把長裙放下穿上了鞋,“更何況,死並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麼恐怖,這裡真的很好……”
“那爲什麼沒有見過范蠡的轉世呢?你的老闆秦廣王不是專門管理人間生死的嗎?”別人有可能不知道,這位怎麼可能不知道呢?倪悅說着也站了起來,和夷光一樣,她的身上也是乾乾的沒有一點水漬。
到底是靈體,就算能感覺到也不會留下什麼。
夷光淡淡的看了眼倪悅,然後帶有點遺憾的說,“沒有,子文的確應該知道,但他從來不肯告訴我。”
“嘖……是吃醋吧。”脫口而出的這句話把倪悅嚇到了……居然在這位的面前說這種話,果然自己說話的時候在大腦裡少了一道工序,“我的意思是……秦廣王大人大公無私……”哎……聽着還真是越描越黑,她翻了個白眼,決定沉默是金。
“……”那邊的夷光沒有什麼反應,只是奇怪的看了一眼倪悅,然後說,“怎麼會呢,秦廣王有喜歡的人了。”
“咦?不可能!那個人一定是你啦!”沉默丟在了一邊,她可不信那個對誰都冷冰冰的人會不喜歡夷光。
“大概吧,但我不配。”
……
她壓根不知道夷光在說什麼,所以這讓她怎麼回答……
於是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某人只能傻呆呆地看着笑得溫柔似水的某人慢慢消失在自己的眼前,然後當只剩下空氣一團的時候倪悅又一次的傻住了……
四周的風景像是被換了頻道,一下子變得空蕩蕩,沒有草,沒有花……只有冥河還在靜靜流淌。
“剛纔,我做夢了吧?”拍拍自己的臉頰,難道剛纔的都是幻覺?我說怎麼和夷光回憶裡的風景一模一樣呢。想着,倪悅眉一挑,嘴一揚,眼一閉,“我來看看我猜的到底對不對。”
再睜開,這裡變成了她的學校。
“地府果然很神奇。”
嘆口氣,“不過終歸是假的。”
她沒有夷光那種閒情逸致,也沒有夷光那種糾結的回憶,所以倪悅證實了這裡能夠依靠自己所想而改變環境之後就走向了無常樓。一路上沒什麼特別的,到處都林立着和人間差不多的高樓大廈,只是這裡的更加繁華人更少而已。
地府的各位官員的家都座落在比較偏遠的地方,所以倪悅從偏遠走到繁華,然後又從繁華走到偏遠。
“真TMD遠。”挫敗得耷拉着肩,倪悅看着眼前的銀字大招牌直嘆氣,爲什麼他們不學閻羅那混蛋把房子造在市中心呢……
“爲什麼你不用飛的呢?”
“……”
看向來人,然後撲上去揪耳朵,“知道善意的謊言嘛!小白!”
“小悅,有外人在,給我留點面子啊!”被揪耳朵的穿着白色運動服的正太哇哇大叫,倪悅看向他的旁邊,果然站着一個滿臉茫然一身黑色禮服的男人,“嘖,真是不好意思,請問您是?”
地府裡的大官很多,聽說天上的幾位也喜歡下來溜達,雖然倪悅到現在一個也沒見到過但在遇見陌生人的時候還是會很禮貌很淑女的打招呼。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她不是貓,所以只有一條命。
“我叫王興,現在大概……是一個死人。”他聳肩,表情無奈,“我說,真的沒餘地嗎?我還年輕我還有很多事要做啊!”
“真是的,你怎麼每次下來都要討價還價!吵死了!”白朮煩躁地撓撓耳朵,“你就不能安靜地去投胎嘛,你看看,每次你的轉世都是別人夢寐以求的,我們對你不錯了!”
“什麼每次?”對方又開始茫然了,黑亮的皮鞋不斷來回跺着石板地,“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只要你放我回去你們要多少錢我給多少!”
白朮愣了一下,然後哈哈大笑起來,“真有趣啊你!以前你說要給我們無數城池,現在說要給我們錢,你說你這人怎麼輪迴多少次都是這個樣子呢!這裡是討價還價的地方嗎?”
“哎?無數城池?”
倪悅和王興同時叫道,“他(我)以前是國王嗎?”
“越王勾踐,算是個很有名的人物了吧?”白朮眯起了眼睛,“說起來,我們這裡還有西施呢,要不要去見一見呢?”
“啊……”王興處於震撼狀態,倪悅處於吃驚狀態,“就是這個壞傢伙把夷光投河的嗎?”
“哎?不關我的事!”王興看出倪悅眼裡的憤怒,立刻倒退三步,“那個白無常,你還是帶我去投胎吧……那個,還有,真的是我殺了那個四大美女之一的西施嗎?”
“只能說,如果不是你的話西施不會死,但即使沒有你的話西施還是會死。”
“……”
“不說了,趕快去投胎吧,順便再去三生石那裡看看你的前世今生吧。”白朮對王興揮了揮手,“要出發了。”
“哎……”王興手舞足蹈地跟着白朮向前——滑行,倪悅看到這個可憐的靈魂腳壓根就沒着地。顯而易見的綁票,不過——“白朮,爲什麼要特地把他帶到這裡呢?黃泉路不是可以直接通到奈何橋嗎?”
“真是個笨丫頭,你不是想知道範蠡的下落嗎?”
吶吶得點頭,“是啊,可是……”
“果然很笨……”雖然是這麼說的,但是倪悅覺得白朮根本沒有一點不耐煩,反而——他是十分的驕傲或者說是滿意,“他的其中一個前世是越王,而越王又和范蠡有交集。雖然越王比范蠡早死,不過孟婆應該有辦法讓我們看到想看的。”
“小白……有沒有人跟你說過……”倪悅面無表情的走過去,然後猛地拉開笑臉,“你真聰明!”
“其實我自己也想知道……閻羅對這件事保密過頭了。”白朮不自然的扯扯嘴角,然後紅着臉低下頭向着奈何橋的方向飄去。而吃了剛纔的教訓,倪悅也嘗試着用令牌讓自己漂浮在低空上,嘖……效果好得出乎意料。
奈何橋的風景是千年不變的,永遠的夕陽西照,永遠的紅色蘑菇雲。
“奶奶,他想看他的前世。”
“想看前世就過去看咯,和我老婆子打什麼招呼。”孟婆專心熬湯,心道這些孩子還真是無聊。倪悅也就算了,小白怎麼會不知道人只要站在三生石上就能選擇看自己的前世今生和來世呢。“沒事不要消遣我,小心我潑你一身的熱湯。”說着還把勺子拎起來衝白朮晃了晃。
“可是隻能看最近的前世對不對?”
“你這不是廢話,三生石三生石,聽名字就知道吧。”
“我是知道啊,但是,應該有辦法看更前面的吧?”
倪悅很驚訝得看到平常誰都不顧忌的白朮竟然小心的在問自己家奶奶問題,要知道,這傢伙可是就連面對地府第一黑麪神都是大大咧咧的模樣啊。
“辦法到是有,不過,怎麼也要付出點代價。”站在孟婆身側的倪悅很清楚得看到了她的陰笑,就像預謀已久的事終於能夠成功了的那種,而且還不是好事。倪悅抽了下嘴角,想了想還是沒有告訴白朮他即將掉進一個陷阱。
首先,孟婆是她奶奶。其次,她很八卦得想知道範蠡的消息。
“說吧,我都答應你。”
孟婆的臉上笑容愈深,倪悅無奈的瞥了眼小白,自求多福吧。
“我要忘憂草十束,瑤池水三瓢。”
聽名字就是很難弄的樣子,特別是瑤池水?倪悅愣了一下,然後打岔道,“王母娘娘的那個瑤池?”
“是啊,原來倪悅也知道。”這臉慈愛得讓誰看去了都以爲是個普通老太婆,但腹黑程度絕對不是一般的厲害。倪悅有點理解自己老爸對奶奶的崇拜了,一個女人在那種時期帶大那麼多孩子,除了堅強之外還有手段啊!手段!
“喂喂喂!孟婆你不要太過分啊!忘憂草和瑤池水的看守人哪個不是潑辣女!”
“小白,很難?”
“忘憂草是月亮上的特產,瑤池水是王母花園裡的池水,你覺得簡單嗎?”
“王母我不知道,但嫦娥應該還好吧?”倪悅記得神話裡的嫦娥似乎都是美麗善良而且溫柔可人的,“雖然她搶了后羿的仙丹,但那也是人之常情。”
“切,比起嫦娥,王母都可以說是婉約的江南女子。”白朮撓撓頭,然後心有慼慼焉的說,“嘖,你不知道。就是因爲后羿受不了嫦娥的潑辣纔會把仙丹拱手相讓的,而且他爲了能讓嫦娥接受還特地隱瞞了兩顆一起吃會飛天的特殊效果。”
“……啊?”
王興和倪悅異口同聲,嘴巴張得大大的,幾乎能吞下三隻雞蛋。
一隻在喉嚨口,一隻在嘴裡,一隻在嘴邊。
“我是無所謂,反正其他材料也可以做湯料。只是……”孟婆斜睨了眼王興,“只是這位似乎很急啊,如果三天內不正常投胎的話下一世可是會成個病秧子喲。”
“白無常,你想好了,反正不關我的事。”王興立刻擺明姿態,既然已經不可能還陽了,那至少也不能糟蹋了下輩子。
“切……”白朮翻了個白眼,側身轉向倪悅,“喂,你是孟婆的孫女,說說情吧。”
被指名的某人左右看看,然後無奈的聳肩攤手,“我老爸說過,我家奶奶決定了的事誰都沒辦法改變。說好聽點是有毅力,說難聽點就是牛脾氣。”
“還真說對了。”孟婆樂呵呵的接口,一點兒也沒有被自己兒子說了壞話應該有的氣惱,“果然知母莫若子。”
“這不是誇獎好不好!”撓撓頭,“小悅,你很想知道那個人的下落對不對?”
“恩……恩!”
雖然夷光身邊已經有了一個對她很好的人了,但范蠡仍然在她的心中佔據了不少的地方。如果不能讓她絕對把心放下的話那她會在冥河邊看一輩子過去的風景吧。這種結果無論對誰都不是HAPPY ENDING……
“三天內我會把東西給你。至於你……”白朮看向王興,私自窩藏遊魂的罪過被發現可是很麻煩的,而且不馬上投胎對他下一世的身體狀況也有害處。真是麻煩啊……算了,反正還沒帶他等名造冊,不如——“喂,你不是很想還陽嗎?我就幫你一次,但是隻有三天的時間知道嗎!”
“哎?”被突如其來的好消息給刺激到了,一開始還嚷嚷着要還陽的某人現在卻開始不確定了,“真的可以嗎?但是……”
“不想的話就算了。”
“說過的話不能反悔。”
“三天的時間足夠你把自己的身後事都給處理好了,至於你的家人方面,也去交代一下吧。”白朮停頓了一下,然後無論是語氣還是神色一下子變得嚴肅起來,“你應該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吧?”
“如果漏了口風會怎麼辦呢?”倪悅適時得加上一句,白朮嚴肅起來還真的很有趣呢。
“那隻能把那些聽到了什麼的人給通通勾回來咯。”
絕對的騙人,絕對的嘴硬。
胡亂勾魂的罪雖然算不上大,但私自把已經死去的靈魂放回陽間這種事那就不得了。估計就連白朮自己都知道如果讓地府知道了這件事那最後的結果必定是被丟到現在的展覽區曾經的煉獄裡逐個參觀,所以他纔會對王興做出這種威脅。
雖然是惡劣了點,不過情有可原嘛,倪悅看孟婆都不說什麼了於是上前又插了句,“哎,那你的業績又能提高了,真是恭喜。”
“……好……”卑鄙……恐怖……無恥……諸如此類的修飾詞不斷的徘徊在王興的腦海裡,雖然他本來就沒想要說出去……但被這麼一威脅好像自己成了被暴力所脅迫的不懂得諾言爲何物的小人了……
“那再見了。”
於是王興的身體煙消雲散。
陽間,已經斷氣三個小時的天河紙業董事長突然走出了太平間,在被醫生做了全體檢查證明沒有任何健康問題後他接見了自己的律師。
“陳律師,我要立遺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