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倪悅醒過來的時候, 一切都已經恢復原狀,但又似乎和原來不同了。
就算夫差因爲陳曉的犧牲而元氣大傷,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 就憑王寧溪他們怎麼可能簡單地從夫差手中逃跑?
可事實上他們真的成功了, 倪悅毫髮無傷, 王寧溪毫髮無傷, 殷劍毫髮無傷。倪悅一開始以爲夫差良心發現或是王寧溪神力附體, 但很快她就發覺了事情並不簡單。
白朮呢?!
當時她笑着問王寧溪,“那條蚯蚓呢?”她記得她把白朮放在了袖子裡,但現在她已經換上了睡衣, 所以那個傢伙現在八成窩在哪裡休息,絕不會發生什麼意外的。
絕不會……
但……這世界上沒有任何的絕對。
所以那天其實是某個笨蛋居然用了最後的精元化身爲龍一路衝上了天庭!夫差是傻子嗎?他會看着白朮去天庭打報告嗎?
倪悅簡直難以想象當時白朮所受到的攻擊到底有多嚴重, 更何況在此之前他幾乎就已經只剩一口氣了!
她一路哭着跑到地府要去看白朮, 但閻羅王卻說最近一千年都不一定能看到那傢伙了。
笨蛋笨蛋笨蛋!
很多小說裡都會在劇情進入高潮時說一句, “時間的齒輪終於開始轉動。”
但它什麼時候停過了?
所以無論事實有多殘酷,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
只是倪悅習慣在每天夜深人靜的時候跑去地府坐在白朮房間的門口發呆, 有時六合殿的人會輪番過來陪她,但更多的時候都是她一個人看着地府幻化出來的月亮想着最近一年發生的事。
嘖,小說都沒那麼跌宕起伏的。是誰說的藝術源於生活又高於生活?倪悅真想狠狠地呸一口,烏鴉嘴!
中考成績下來後倪悅在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地考進了一所中專。對此父母沒說什麼,倪悅也沒覺得有多丟人, 這次考試她到底放了多少心思在上面大家有目共睹。如果這樣也能進好學校那纔是老天不長眼, 所謂的公平即使是在地府公務員的面前也是要注意身份的。
不幸中的萬幸, 林可也不知是抽了哪門子的瘋也考砸了淪落進倪悅所在學校的護理系, 於是相熟的幾個人除了王寧溪上了在全國範圍裡都算得上的好學校以外各自的境遇都算是馬馬虎虎。
晚上慶祝的時候倪悅一個人呆在角落裡喝着柳橙汁, 林可忙着和男友倒苦水自然不會注意到倪悅的情緒。王寧溪打發了其他過來祝賀的同學以後便走到了倪悅的身邊,想開口, 卻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距離那件事已經過了將近一個月了,他到現在還記得隔天醒過來的倪悅有多恐怖。
她既沒有發脾氣也沒有傷心,她對他說謝謝,然後帶着殷劍和白無常回了地府。
他不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他只知道倪悅在消失了三天後掛着一臉燦爛的笑容出現在了學校。她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和林可聊天說笑,他以爲她已經釋懷了雖然她的面色憔悴得有些可怕。
只是一次例行的返校,兩個小時後班主任便宣佈瞭解散。
王寧溪默默地整理着自己的東西,在眼角的餘光掃到女式制服的一剎那就連他自己也沒發現他的目光閃爍了一下。拿着通知單的右手不可見地顫抖了一下,緩緩地擡起頭,“……”
“王寧溪,倪悅到底怎麼了?”
王寧溪無奈地笑笑,早該想到她不會過來的,“沒什麼。”
“嘖嘖。”林可咂咂嘴,雙手撐桌整個人俯下身對上王寧溪,仔細地看了許久後突然扭過頭對上了站在另一邊發呆的倪悅,“我知道你們兩個有很多事瞞着我,我不問可不代表我不知道。”
“你想說什麼。”王寧溪突然覺得心中有團火,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無力過,“她看上去很好。
林可聞言“哈”了一聲,她緩慢地站直了身,背對着陽光的她面容模糊,“王寧溪你是瞎子嗎?”
沒錯,倪悅確實在笑,笑得很開心,開心得很假很假。
“我知道要怎麼做。”
知道就好。
林可轉身走了,“我還約了我男友,你們的事你自己解決。”
爲什麼我們的事要我來解決——王寧溪覺得林可大概誤會了什麼,一種無傷大雅的誤會。
“倪悅,我們談談。”
“王寧溪。”倪悅的笑容很燦爛,王寧溪覺得很心疼,他沉吟了一下後便孬種地改變了已經到了嘴邊的話題,“殷劍和白無常怎麼樣了?”
倪悅的語氣有些漫不經心,“很好。”她只是不想讓他再擔心了,事實上……他們並不怎麼好。沒人會覺得死去很好,也沒人會覺得大傷元氣所以需要閉關會很好……她只是,不想再讓他擔心了而已。
“那就好。”王寧溪似是真的放心了一樣地長舒了口氣,淡淡的笑容裡看不出其他的感情,“我走了,以後見。”
“恩,以後見。”
王寧溪轉身,即將走出KTV包房的時候,倪悅突然在他的身後喊道,“白朮傷得很嚴重,老大說他要閉關個幾百年。殷……那傢伙也沒什麼大事,只要再休息幾天就能去投胎轉世重新做人了。”
這些話也許沒人聽到,因爲包廂裡很吵,林可和陳勝正甜甜蜜蜜地唱着甜蜜蜜,其他人圍着他倆起鬨笑鬧。
但王寧溪聽到了,“恩。”
再見了。
他們都以爲那只是一次普通的告別,也許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會再次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