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陽光暖暖,紫衣君王一手執棋,看着對面含笑的人,微微挑眉:“愛妃什麼意思。”
只見緋衣女子微微傾身上前,擡手掩脣,在他耳畔低語了兩句,那含笑的眉眼,一瞬間柔美之極。兩人如此耳語,叫一旁的侍女看着都害羞了起來,不由得臉紅心跳。
只不過,並不知道她究竟說了什麼。
片刻,上官愛收回手,又復坐好,從容的落下了一子。聽見墨凰問道:“墨子午?”
緋衣女子點了點頭:“雙管齊下,總有人能給我要的答案。”
墨凰一時頗有興味的看着她:“話是這麼說,可是墨子午從小就跟着第五星辰了,要他反水恐怕不容易呢。”
“這個我也是聽說了的,可墨子寅是他唯一的弟弟,就這麼被第五淼不明不白的害死了,這人心裡總歸是有些膈應的吧。”
男子一雙星眸看着棋盤想了想,不知是在想棋還是在想她說的話。片刻,見他落子道:“別怪朕沒有提醒你,暗渡裡的人跟尋常人不一樣,他們自小便習慣了互相殘殺,手足之情對他們來說太過陌生了。就像墨影和阿緋那樣,朕倒是不覺得阿緋要是哪天死了,墨影會如何。”
“……陛下怎麼不反過來說。”
男子一愣,隨即寵溺一笑:“你原來也會在這種事情上計較。”
“生死之事我向來是很計較的。”
墨凰無奈,指尖攆着棋子道:“好,就當是朕說錯了,朕的意思不過是說,你凡事還是小心爲上。”
聞言,上官愛略微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想起來他也是在暗渡長大的,不禁問道:“那陛下覺得,要是陛下和墨影之間也是如此淡薄的關係麼。”
聞言,男子的指尖微微一頓,還是落子道:“我們是君臣。”
上官愛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最終還是說道:“我知道了,多謝陛下。”說完便凝神棋局,不在說其他了。
傍晚的時候,墨凰回去了。心兒甜兒伺候了上官愛沐浴,女子一時躺在浴桶裡,陷入了深思。
下午墨凰的話也不無道理,如今她是想盡辦法要打開缺口,自己是不是真的太心急了。小心駛得萬年船,越是這樣的時候便越是忌諱走得急,不是麼。
女子無聲一嘆,將身子深深的埋進水裡,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屏風外面忽然響起了腳步聲,似乎察覺了裡面的人在沐浴,便停下來了腳步,低聲道:“主子。”
上官愛並沒有睡着,聞言應了一聲:“如何了。”
“今日墨子午果真去山莊找我,說有事情想要當面告訴主子。”
“哦?”女子不禁睜開了眼睛,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隔着氤氳的水汽朝着屏風看過去,“他有說是關於什麼的麼。”
阿緋聽見水聲,知道她果真是在洗澡,不由得低了低頭,回道:“他知道主子想對付朵蓉,所以明確說了,是關於朵蓉的,說主子若是知道了便可一舉將她握在手心裡。”
一瞬間,上官愛不由得眯了眯眸子:“何時何地。”
“明日,城郊,主子先前住的那處農家小院。”
上官愛一時頗爲意外:“這地方是……”
“我挑的。”阿緋說道,“我怕有詐,還是找一處我們熟悉的地方,主子放心,明日我會先讓許二許三先去周圍佈置,我也會跟着主子一道,不會有事的。”
上官愛想了一瞬,又復緩緩地沒入了水中,閉上眼睛道:“但願如此。”
不過,上官愛沒想到的是,當天晚上,有人忽然來了千塵殿,居然是姬皇后身邊的淺碧。
“你來我這裡,你家主子知道麼。”
燭火下,淺碧跪在那裡,一時有些害怕的樣子:“回貴妃娘娘,皇后娘娘不知道,是奴婢自作主張來求娘娘的。”
上官愛倚在貴妃榻上,一頭青絲散在肩頭,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含着淺淺的笑意看着她,略顯慵懶:“那藥膏也不是不能給,只是本宮不明白,爲什麼你會突然來找我求藥。”
“奴婢,奴婢聽說阿璃自己在製藥,效果頗好。”其實淺碧自從那日在山洞裡眼睜睜的看着上官愛對姬善用刑之後便很是害怕她,總覺得上官愛比墨凰還陰狠可怕,“皇后娘娘這幾日因爲身上的疤痕焦慮,奴婢想貴妃娘娘和我們娘娘之間只是誤會,一定不會跟我們娘娘計較的。”
“誤會?”上官愛淺淺一笑,“本宮可不知道,自己是個大方的人。姑娘倒是能如此肯定,本宮有些受寵若驚呢。”
“是……是姬大人說的,如今大祭司不可信。”淺碧垂着頭,有些猶豫道,“今天一早大祭司送來了一些特效藥給我們娘娘,可是娘娘不敢用,又想着萬一真的有用……很是糾結,原本奴婢已經答應了我們娘娘不來找貴妃娘娘的……但是……”
“看不出來,你還是個忠僕。”
“奴婢自小跟着皇后娘娘……”
上官愛聞言,終於緩緩地坐起身,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微微一斂,驀然說道:“你似乎很信任你們大公子呢。”
淺碧一愣,一時有些錯愕的看着上官愛,眼中的心事一覽無遺。
“藥,本宮可以給你,但是你要幫本宮做件事情。”
淺碧看着她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一瞬間深不見底,心中一沉,卻還是不由自主道:“奴婢……奴婢願意。”
上官愛滿意一笑:“事成之後,藥膏本宮會親自送去千錦宮。不過,我把話說在前頭,這事兒搞不好會有生命危險,你想好了。”
燭火在夜色中猛然一晃,一室寂靜,能聽見窗外夜風穿過枝葉的聲音。
起風了,聽見淺碧應道:“奴婢願意。”
次日,天公不作美,果真還是下起了雨。
緋衣女子一早便站在廊下,看着院中那株桃樹,在風雨中彷彿一夜之間落盡了繁華,披上了綠衣。
“主子,都安排好了,可以出發了。”阿緋走來,將手中的披風給她披上。
女子擡手攏了攏,一旁的翡翠上前給她繫好,不免還是有些擔憂道:“今日天氣不好,主子不如改天吧。”
“不必了,若是有貓膩改天了還是有貓膩,若是沒有……”女子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落在雨幕上,喃喃道,“若是沒有,自然是越快越好的。”
翡翠想了想,點了點頭道:“是啊,此地不宜久留。”
“單嵐,你留下好好的守着阿璃。”上官愛說着便擡手帶上了兜帽。聽見單嵐應了一聲,上官愛他們便匆匆的走進了雨中。
單嵐站在廊下,看着他們漸行漸遠的身影,自言自語道:“希望一切順利。”
此時,千熾殿。
墨凰也站在廊下,看着陰沉沉的天空。墨影一襲黑衣自雨中匆匆而來:“陛下,貴妃帶人出宮了。”
“知道去哪兒了麼。”
墨影搖搖頭:“還不知道,但是微臣已經派人跟去了。”
男子一雙星眸不禁眯了眯,喃喃道:“變天了。”
墨影一時不解的看着他:“陛下,微臣不明白,陛下既然如此在意,這樣的陷阱爲何不去阻止她。”
“你以爲她就不會懷疑這是個陷阱麼,何況朕已經提醒過她了。”墨凰嘴角的笑意慵懶,“不過,這樣有趣的事情,朕哪裡會捨得阻止呢。”說着擡眸看了一眼墨影,狡黠一笑,“終究還是要讓她知道,一旦出了事情,只有朕才能保她周全。這天下,只有朕才配得上她。”
墨影聞言,一時垂下了眸子,終究墨凰本性如此,也不是一朝一夕,或者一個上官愛能改變的吧。
天空越來越沉,這雨夜越下越大了。
上官愛隨着阿緋悄然出了皇宮以後,便上了一輛不起眼的馬車,一路往城郊去。
女子坐在車上,換了身上溼了的披風,擡手理了理長髮,道:“這雨下的越發的大了,這天陰沉沉的,都快跟晚上一般了。”
阿緋擡手掀開了窗簾,往外看了一眼,蹙眉道:“會不會是雷雨。”
女子手心微微一頓:“我就這麼倒黴麼。”
“主子不用擔心,我不過是說說,這也下了小半日了,一直沒有落雷,約莫不是了。”阿緋連忙的安慰道,擡手從一旁的包袱裡,拿出了一件乾淨的披風遞給她,然後又從座位下面翻出了一把雨傘。
上官愛接過來默默的穿上,聽見阿緋叮囑道:“雖然許二許三他們已經在周圍佈置好了,但是主子還是要小心,畢竟墨子午跟墨影只在伯仲之間。”
“我又不去跟他打架。”女子垂眸道,“只要得到消息,我們就撤。”
“是。”
馬車緩緩的往城郊行駛,雨水密密麻麻的落在在石板路上,淅淅瀝瀝。
馬車後不遠處,一直有人不近不遠的跟着,只是天色沉沉,雨幕綿綿,一時看不清究竟是誰。
城郊的,農家小院。
上官愛的馬車緩緩的停在了熟悉的門口,有人冒雨前來,垂首道:“主子,周圍檢查過了,沒有埋伏。”
上官愛聞言,挑了簾子,看了一眼:“人來了麼。”
“還沒有。”許二回道。
女子隔着雨幕,看了一眼院內,下車道:“我們進去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