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今天去佛寺了看了一趟桃花,這侯府今年的桃花似乎特別旺。自蓮心之後秦州刺史夏侯嘯忽然來信,說是要帶小女來一趟侯府,想要談一談兩家的婚事。
上官愛坐在書房裡,看着那封信,幾位叔叔都在,想來這婚事還真是一樁大事。
“原本去年乘着年關,夏侯嘯便說要帶着女兒來的,誰想雪災了,所以耽擱了。”上官遠嵩說道,目光落在上官愛手中的信上,“老夫也是收到信之後纔去問了問,原來年後夏侯櫻真的遞了摺子要辭官,眼下軍營裡的事務似乎都移交給她那個庶出的弟弟了。”
“這個女娃娃老子以前是不是以前見過,就是那個耍的一手好槍的。”
“就是那位,三叔好記性。”上官愛淺淺一笑,將那信收好:“看來夏侯家是鐵了心要聯姻了,既然如此來就來吧,二叔擔憂什麼呢。”
聞言,上官遠嵩一雙鷹眸落在了上官愛的身上,微微一嘆,不知該怎麼說。聽見上官遠峰說道:“你二叔是怕你不高興。”
“我不高興?”上官愛想了想,清澈的眸子含着淺淺的笑意,“是堂哥回來了我不高興還是二叔如今想退掉這門婚事我不高興呢。”
“約莫是想要推掉吧。”上官遠峻翹着二郎腿,很是悠閒的在一旁喝茶,笑道,“巖兒畢竟是二哥的獨子,況且當年因爲這侯位的事情,大哥覺得欠了二哥的,二哥便覺得欠了巖兒的吧。眼下伏氏這樣的光景……”說着微微一頓,看向上官愛,一副“你明白了麼”的模樣。
“其實,我是怕誤了巖兒的一生,這伏氏一族可是大不如前了。”
“正因爲如此,他們也翻不出天去了。”上官愛淺淺一笑,目光落在一旁的信封上,“退一萬步講,就算是伏氏謀反,夏侯氏弒君,也牽連不到堂哥身上。最重要的是,我瞧着他們也算是兩情相悅的,那夏侯櫻如今真的肯棄官出嫁,便是心裡有堂哥的,這不是最重要的麼。”說着看向了上官遠嵩。
上官遠崇微微一愣,終究是點了點頭:“也是,只要那丫頭本分,便好。”
“二叔放寬心,寫一封手書讓三叔帶給堂哥吧,讓他早點回來見一見,將親事定下來。左右我的傷勢已經痊癒了,這罪過也該翻篇了。”
“巖兒那小子這次真不是個東西了,害得老子誤會三丫頭好久。這次回來好好訓訓,別再出什麼事情了。”上官遠嵩粗這嗓子說了一句,擡手將杯子裡的茶一飲而盡。
聽見一旁的上官遠峻涼涼道:“每次看三哥喝茶,都感覺像是在喝漱口水一樣。”
“……”
“咳咳……”上官遠崇嗆了一口,回頭就瞪着他,“你他孃的才喝漱口水,老子……”
“哎呀,嫂嫂怎麼來了。”上官愛冷不丁的說了一句,上官遠崇連忙的住嘴了,擡頭看去,門口空空如也。
聽見上官遠峰笑道:“愛兒你怎麼跟你四叔後面不學好。”
“是啊,不要覺得有些人笨就一直欺負。”上官遠嵩淡淡道,“多沒意思。”
上官遠崇聽着想附和的,但是又覺得不對勁:“老二讓你說誰笨呢!”對方卻自顧自的喝茶,並不理會他。
上官愛含笑看着叔伯們如此,不由得笑意更深了:“二叔算算日子回個信給夏侯嘯吧,約個時間在侯府過大禮吧。只是六月份我在軍營了,約莫是遇不見了。”
聞言,幾人都是一愣,聽見上官遠嵩問道:“在侯府?”
“不可以麼?”上官愛回眸,詢問的看着上官遠峰,“堂哥畢竟是上官氏的嫡出,其實我想着堂哥成親之後可以跟二叔搬回來住,畢竟別院偏僻,一起也熱鬧,還有人幫着帶孩子。”
“嗯,愛兒說的對。”上官遠峰深以爲然,“其實當年我也搞不明白你爲什麼非要搬出去住,如今這樣一說,正好搬回來。”
上官遠崇深深的看着上官愛,他們心知肚明當初他爲什麼一定要搬出去。如今……
“好吧,我去寫信。”上官遠嵩說着便拄着柺杖起身往外走,上官遠崇見狀,擡頭問道:“這就要搬回來了?那老子也要搬回來住。”
“你搬什麼搬,回嵐州去好好待着。”上官遠峰說着看着老二遠去的身影,露出一絲擔憂,“說到巖兒,如今他在嵐州也不知道如何了。”
“父親在擔心堂哥還會做錯事情麼。”
上官遠峻聞言,微微挑眉,笑道:“提防着一些就是了。”
上官愛說着擡手喝了一口茶:“其實自家的事情無論怎麼鬧都不要緊,最重要的是不要牽連侯府。”
“看來大哥可以在家休息了,如今這裡裡外外的三兒處理的很好。”上官遠峻說着,眸子一亮,“不如這樣好了,大哥把聖旨給我,我跟三兒去南郊的軍營負責弓箭營的事情,你去巡你的防。”
上官愛聞言淺淺一笑,自顧自的低頭喝茶,這次擴建弓箭營的事情都是上官遠峻策劃的。聽見上官遠峰說道:“你想得美,一天到晚的在愛兒跟前轉悠,這麼想要個女兒你早點成親不好麼。”說着似乎想起了什麼,連忙說道,“不行,反正你今年都在靈都,叫愛兒幫你張羅一下,看看有沒有合適的……”
“別別別……”上官遠峻立馬打斷了他,“大哥你這樣我就離家出走了,這女人自然是要自己找到投緣的,生拉硬拽有什麼意思呢。”
“你別跟老夫說這些,這件事情……”
“其實四叔已經有中意的女子了。”
“……”
“什麼!”上官遠崇驚呼一聲,睜大了眼睛看着上官遠峻:“什麼時候!哪兒!”
上官遠峻也是一怔,詢問的看着上官愛。
聽見女子淡淡道:“你們都彆着急,等我下棋贏了四叔就能知道了。”
“真的麼?”上官遠峰一副不太相信的樣子看着上官愛,只見女子含笑不語。
上官遠峻看着上官愛,含笑的眸子閃過一絲無奈。聽見上官遠崇不依不饒道:“哪裡有那麼麻煩,老四,咱們打一架,老子贏了你就從實招來。”
“三哥你這樣,三嫂當年是怎麼看上你的。”
“你別廢話……”
“侯爺,主子。”阿緋匆匆進來,行了一禮,打斷了他們的話。
上官愛擡眸看了他一眼,便覺得心中一頓,聽見阿緋說道:“高公公來傳旨了,就在前門。”
“什麼。”上官遠峰霍然起身,聽見上官遠峻笑道:“看來終於是來了。”說着目光落在了上官愛的身上。
只見女子緩緩起身,收斂了嘴角的笑意。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慶王德行有失,有負皇恩,不足以與素安公主匹配,今特賜恩旨,取消其婚約。待太后喪期過後,另行婚配。欽此。”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高豐揚聲唸完,將聖旨遞給上官愛,含笑道:“還是公主得聖心。”
“公公說笑了。”女子垂眸看着那明晃晃的聖旨,嘴角的笑意淺淺,一點兒也看不出旁的什麼情緒,“皇上自有皇上的考慮,我們做臣子的聽命便是了。”
高豐聞言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長道:“難怪皇上如此疼愛公主。”說着看向一旁的上官遠峰,笑道:“那咱家就先回宮了,近日皇上不太舒爽,身邊不能離人。”
“公公慢走。”上官遠峰含笑送了高豐出門。
上官遠峻理了理袍子走過來說道:“如今你自由了。”
“自由麼……”女子喃喃一句,展開那聖旨,目光落在最後一句上,問道,“四叔知道這是什麼意思麼。”
上官遠峻看了一眼,聽見上官愛笑道:“意思就是我以後要嫁給誰,還是隻能皇上說了算。”
上官遠峻微微挑眉:“似乎是這個意思。”
“無論如何眼下已經好多了。”上官遠峰迴來說道。
上官愛將聖旨遞給辛姑姑,笑道:“父親說的是。”
上官遠峰含笑看着女兒,寵溺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既然慶王這婚事退了,後面的事情便便慢慢來吧。畢竟,我們還有一個麻煩。”
上官愛知道他指的是慕容沖和燕凝霜的婚事,那一樁確實也頗爲麻煩。
素安公主和慶王的婚事取消之後,靈都又熱鬧了一把。接着,工部和戶部的案子也了了,池霖直接就被罷免了,譚聞堰連降***,被調離了靈都,去了雁州爲官。
而慶王也被一同問責,慶王上書,自請調去慶州。皇上允了他的請求,讓他六月初便去慶州常駐,每年一月回京述職。
武平侯府,梅園。
上官愛正在花圃裡侍弄她的花草,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並沒有多大反應。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專注的看着手中拎着的華彩根莖,淡淡道:“他倒是聰明,以爲走了就能一了百了了,世上哪裡有這樣便宜的事情。”原來是要去慶州麼,難怪那晚他說話那樣奇怪。
“可是慶王這一走,我們不是鞭長莫及了麼。”辛姑姑說道。
“慕容霄此人,只要是想得到了,便沒有放手的。”上官愛說着將手裡的花仔細的看了看,“你以爲他放棄了,其實他是在找一個翻身的時機罷了。”說着將那根莖拿遠一點,“就像他明白,有的時候放遠了,反而能看的清楚了。”
辛姑姑含笑看着她,柔聲道:“公主英明。”
單嵐從外面進來,說道:“公主,有人送了一封信來。”說着便遞給了辛姑姑。
上官愛擡眸看了一眼那字跡,便知道是慕容霄,擡手將手裡的花重新種回去,吩咐道:“派人送去伏宇府上,就說是給伏夫人的。”
“是。”
上官愛將信接過來,垂眸想了想,還是打開了。上面只有四個字——後會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