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月聞言,看見上官愛露出一副病懨懨的樣子,剛起身就看見譚氏風風火火的進來了。
“小愛,你是什麼意思。”
“母親。”柳明月見這架勢就要勸,“您先消消氣,小愛不是不講理的人,不會無緣無故的……”話還沒說完,就聽見上官琳的聲音突兀的響起。
“哈哈,我聽說你讓上官琪跪在花園了,我跑去看過了,哈,幹得漂亮!”
“……”
上官琳一踏進來就看見滿臉怒容的譚氏,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吐了吐舌頭,狡黠的看着上官愛。
“簡直是……成何體統,你妹妹也是你議論的麼。”譚氏順勢就把火燒向了上官琳。
上官琳不以爲意:“是她自己以下犯上,還怕別人說麼。”
譚氏目光一斂,看向上官愛,一下子就看見了她受傷的手:“小愛,琪兒那丫頭或許是燙傷你了,可是你知道她一定不是故意的是不是。”
上官愛微微垂着眸子,輕聲道:“母親說的對,要是放在以前,女兒一定相信她不是故意的,可是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慶王殿下的緣故,琪兒竟然對我惡語相向……真的叫女兒寒心。”說着微微擡眸,氤氳的雙眸,滿是委屈。
譚氏微微一愣,聽見上官琳不客氣的說道:“她一向是正面笑背面刀,也就你信以爲真,那麼護着她,傻了吧。”
柳明月沒想到這個時候還有個火上澆油的,可是……隨他們去吧,只要小愛能收場就好。
“別聽琳兒瞎說,她知道什麼。琪兒不是那樣的,你們自小一起長大還不清楚麼。”譚氏見震懾這招沒用,轉而安撫,“這些天她心情不好,不是針對你的,那些話也一定是一時錯口。”
“可是,園子裡的下人都聽見了,母親,我待琪兒如何您是知道的,她這樣……是我失德麼?”
“小愛,這件事母親給你賠不是,琪兒已經跪了一個時辰了,先叫她起來吧。”譚氏柔聲道,“我讓她給你賠不是。”
“母親,您還不明白麼?”上官愛側臥在那裡,幾分嬌弱,幾分傷心,幾分爲難,“今天的事情要是沒有旁人,也不過是姐妹間的齟齬,我不會計較。可是偏偏慶王在場,白白叫人看了笑話,丟了我侯府的涵養家教。”
柳明月聞言,心中的一根弦赫然斷了,自小柳家的家教甚嚴,她深切的知道,自己丟臉是自己的事情,但是丟到外面去就是家族的事情,是很嚴重的罪過。
女子溫婉的眸子微微垂着,心想今日琪兒真的要跪好久了。
譚氏也沒想到會是這樣,還想說什麼,就聽見一個渾厚的聲音說道:“愛兒說的對,琪兒這次真是太不像話了。”
“老爺。”譚氏慌忙回頭就對上了上官遠峰微微凝重的眸子,暗自咬牙,“是妾身管教無方,還請老爺息怒。”
“哼,現在慶王也還在園子裡陪着你的寶貝女兒站着,要是明天傳出去什麼侯府千金爭風吃醋的笑話,你就知道本候什麼叫怒了。”上官遠峰毫不留情的訓斥。
上官愛微微垂着的眸子裡有一絲冷笑,她就是要慕容霄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叫他知道沾花惹草的難堪。
譚氏一時無言以對,只能跪下請罪。
柳明月見狀,拉了拉上官琳的袖子,對方纔一臉不情願的跟跟她一同跪下:“爹爹息怒。”
“爹。”
上官愛起身也要跪下,卻被上官遠峰扶了起來:“手沒事吧。”
“沒事,都是女兒無能,讓爹爹生氣了。”上官愛一臉的乖順,“要是女兒再忍耐一下,當做旁人都沒有聽見琪兒話……”
“胡鬧,哪有你這樣縱着妹妹的。”上官遠峰迴頭看了一眼譚氏,“你去叫琪兒跪到祠堂去,把《女論語》抄寫一百遍,好好學學修德自持,別丟人現眼了。”
譚氏垂着頭,怒火中燒,只能耐着性子道:“是,妾身這就去。”說完起身看了上官愛一眼,“小愛好好養傷。”
“多謝母親。”上官愛目送譚氏出去,聽見上官遠峰說道:“你們都起來吧。”
“爹,叫大哥去請慶王殿下吧。”上官愛一眼就看穿了上官遠峰的心思,“今天是女兒衝動了,希望王爺不要責怪,跟咱們侯府生了嫌隙纔好。”
“哼,他生出許多事來,還指望老夫巴結他麼。”上官遠峰拍了配她的肩膀,回首對柳明月說道:“你讓璟兒過去瞧瞧,安撫安撫。”
“是,爹。”柳明月應了一聲,看了一眼上官愛,不禁心生敬佩起來,轉身還不忘拉走了亂扇風的上官琳。
“我知道你母親的心思。”上官遠峰見人都走了,無奈一嘆,“她是見你的婚事不好說了,便想把琪兒壓在上面。”
上官愛垂眸不語。
“如今朝中局勢不明,慶王又幾次口不對心,老夫真是怕不是不小心賠進去一個女兒,而是不小心拉上上官氏一族啊。”
“爹爹稍安勿躁,咱們只忠於皇上不是了麼。”
上官遠峰含笑看着女兒,這女兒要是個兒子就真是太好了……轉而一想,要是真的把偌大的家業交給她,那指不定慕容衝那小子還真是最好的選擇。
不行……上官遠峰驀然想起某人那雙總是含笑的眸子,就不由得打斷了這個心思。還是再看看吧。
那一天,上官琪跪在花園裡,受盡了別人的各色目光,到頭來沒有等來救兵,反而是母親的恨鐵不成鋼以及父親的責罰,那一天是她上官琪最屈辱的一天。
“你等着,上官愛!”跪在老祖宗面前的女子,狠狠道。
就在“罰跪”風波的隔天,周府一早就傳來了消息,說是上官瑢要生了。許氏聽說這後急的在院子裡直轉悠,任誰都看得出她想去周府陪着女兒,可是這個節骨眼上譚氏纔不會做這個好人。
上官愛得到了消息,中午的時候來竹園看看,柳明月正陪着她婆婆一起轉悠……
女子無奈一笑,周府卻有傳來消息,說上官瑢難產,數度昏厥,怕是不好了,想請許氏陪着。
聞言,許氏一個不穩差點暈過去,這話裡的意思不就是要她去陪女兒最後一程了麼。
“娘,你先別亂想,蓉兒吉人自有天相,不會有事的。”
許氏已經是淚眼婆娑,卻還是點頭:“是是是,不管怎樣,我先去了再說。”
“不然我陪您一道去吧。”
“還是我去吧。”上官愛走過來扶住許氏,“有我在,嫂嫂放心。”其實她是覺得這件事有蹊蹺,況且就算是上官瑢難產早逝,她更要去看看了。
柳明月見上官愛願意陪着,連忙點頭,吩咐了下人準備軟轎。
上官愛吩咐了蓮心看着院子,阿緋是男子不好隨意帶進去,便只帶了阿璃一道前往。
周太傅府。
許氏和上官愛一下轎子,就有下人匆匆的領着他們往後院去。許是一路走,一路擔憂,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握着上官愛的手都出汗了。
“放心,嫂嫂已經去找大哥請御醫了,大姐不會有事的。”上官愛不禁勸道。
許氏點點頭,可是一眼就能看穿她根本沒聽進去。上官愛也不由得蹙眉,要是上官瑢真的命薄,對她來說也不是什麼好事。
她也安慰自己不會有事,可是越是靠近她就越是能感覺到一股壓抑的氣氛。
“娘。”周煜見許氏來,連忙迎了上來,眉宇間有散不開的愁緒,看了一眼一旁的上官愛,“郡主也來了。”
“大姐她……”
“瑢兒……”周煜還沒來得及說什麼,就聽見裡面一聲嬰兒的啼哭,所有人的眸子都亮了。
周煜也顧不得許氏他們了,連忙轉身看去,不一會兒穩婆就抱了嬰孩出來,眉開眼笑道:“恭喜周老爺,周公子,夫人生了個男孩兒。”
許氏聞言,欣喜的差點兒跌倒。
周太傅顫顫巍巍的去看孩子,老淚縱橫:“老天保佑,我周家有後了。”
“太好了。”周煜也是高興極了,“夫人呢,怎麼樣了。”
“這……”穩婆的神色一下子猶豫了起來,“夫人力竭,恐怕……恐怕不行了。”
“蓉兒!”許氏這下終於支撐不住,伏在上官愛肩上哭了起來。
周煜臉色一冷,匆匆的衝進了屋子。上官愛看着那扇半開着的門,輕輕的拍着許氏的後背,心中五味雜陳。
上官瑢……真的就這樣死了麼。
穩婆懷裡的嬰孩還在啼哭,可是他的母親就快要離開他了。
這個院子再次陷入了沉默,過了一會兒,周煜面如死灰的出來,就在衆人以爲他要宣佈噩耗的時候,男子卻擡眼看向了一旁的上官愛。
“郡主,瑢兒說想見你一面。”
“我?”上官愛略微疑惑,隨即似乎想到了什麼,點了點頭,在衆人的疑惑中走進了上官瑢的房間。
一股血腥味。
上官愛緩緩走進,看着牀上的女子無力的躺着,沒什麼生氣,不由得有些難過:“大姐,我來了。”
牀上的女子聞言,微微一動,擡眸看向牀邊的人,目光復雜。
“大姐。”上官愛坐下握住她的手,柔聲道,“你想說什麼,慢慢說,我聽着。”
上官瑢緊緊地握着她的手,張了張嘴,聲音卻太小。上官愛見狀微微俯身,卻聽見她似乎用盡力氣一般的低喊道:“快……快走!”
……糟了!
上官愛愕然回首,卻在下一刻脖子一麻,眼前一黑,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