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愛起身理了理裙襬,含笑走來:“叫兄弟們在這裡休息一會兒再趕路吧。”
上官遠峻翻身下馬,看了一眼燕允珏,問道:“還有吃的麼。”
女子聞言,擡手將燕允珏手中空了的樹枝遞給他,笑道:“我們吃完了,四叔自己去抓魚吧。”
“都沒留給我麼。”上官遠峻一臉嫌棄的看着那樹枝。
上官愛輕輕一笑,轉手遞給一旁的阿緋:“你去吧。”
“是。”阿緋接過來,轉身傳令下去原地休整。於是隨行的士兵們都紛紛緋散開了。
上官愛擡眸掃了一眼衆人,看上去昨晚還真是挺激烈的:“如何了。”
男子聞言,驕傲的挑了挑眉:“全滅。”說着繞過上官愛,很是不客氣的坐在了那馬鞍上,幽幽道,“我瞧着其中領頭的幾人還是有點兒品階的,這回池老頭兒有的頭疼了吧。”
“這也不是頭一回了。”上官愛擡手攏了攏耳畔的碎髮,陽光下長髮鬆鬆的挽着,別有一翻韻味。
聞言,燕允珏和上官遠峻都不禁看着她。
“去年我隨父親巡防的時候他就做過這事兒,當初領頭的還是他的寶貝兒子,大駙馬,來的人不多,但是個個都是重臣。”上官愛遠目天際,說的雲淡風輕,“我一樣一個也沒留着,現在看來,當初連池巍都不應該留着。”
燕允珏一雙溫潤的眸子深深的看着她,聽見上官遠峻說道:“池鎮是瘋了麼,他想做什麼。”
“原先應該是因爲池雪兒的身孕生出了不該有的心思,覺得我礙事。現在就不知道了,約莫還是覺得我礙事吧。”
燕允珏站在一旁說道:“池鎮此人一直深得聖心,竟不想也會晚節不保。這事兒若是皇上知道,恐怕池氏一族的形式就不會像眼下這樣簡單了。”
“所以我去年乘着巡防換防,把上官瑁送去了禁衛軍。”上官愛說着擡眸環視了四周一圈,篝火一堆堆升起,“池鎮這一出倒是提醒我了,我們不能就這樣離開靈都。”
上官遠峻輕輕一笑:“難不成他還有膽子動武平侯府麼。”
“只要皇上在一日他是不敢的,可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萬事小心爲上。”上官愛說着看見捕了雨回來,“阿緋,傳信給阿璃,讓侯府小心防備,尤其要好好的看着池雨兒。”只要池雨兒攥在侯府,就等於攥着一個擋箭牌。
阿緋將魚架在火上,應了一聲。
“池鎮既然出手,恐怕就沒有那麼容易叫我們活着回靈都了。”上官愛嘴角的笑意淺淺,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燕允珏道,“看來我們不僅要加快速度,也要增強防備了。”
燕允珏點點頭:“你放心,我去安排。”說着便走開了。
一陣清風拂過,上官愛擡手攏了攏碎髮,看見上官遠峻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不由得一愣:“四叔在看什麼。”
“你啊。”
“我有什麼可看的。”
白衣男子笑了笑:“你可真是謙虛了,你可看的地方多了去了。”
“……”上官愛剛想說什麼,便見他起身走到了篝火邊,自行去烤魚了。
青天白雲之下,四方暗潮涌動。
靈都,玉府。
慕容玉從宮中回來的時候天色已晚,樸風點着燈走在前面,一進院子便察覺到了不對勁。連忙擡手將慕容玉護在了身後:“什麼人!”
慕容玉一雙清冷的眸子微微一斂,緊緊地盯着黑夜。下一刻便有兩道白綾凌厲的向他襲來。樸風果斷的扔了手中的燈籠,赤手空拳的迎了上去。
夜色下,兩道人影迅速糾纏在了一起,一時難解難分。
慕容玉看着女子招招狠厲,不由得冷冷道:“你真的以爲能殺得了我麼。”
“慕容玉,你說我不守信用,你又何嘗不是個小人。”女子手中的綢緞像是有生命一般,沒過多久就束縛住了樸風,“一個太監,也想阻止我,自不量力。”
慕容玉身後的手心微微一緊:“夜先的殺手果真是不簡單,早知道昨晚本王花些銀子僱幾個,也不至於叫慕容衝逃脫了。”
女子聞言,冷聲道:“慕容玉,我殺了你。”說着就一掌將樸風打翻在地,一個旋身攻了過來。
慕容玉手中的長劍出鞘,將那襲來的白綾斬碎,絲毫不憐香惜玉。
“你現在這樣爲了他拼命,可想過他若是知道是你背叛了他,他會親手結果了你的。”男子輕輕一笑,“朵蓉姑娘。”
朵瑢一襲黑衣,一雙美目含着怒火:“那是我的事情,我今天先要了你的命。”
“你有本事儘管來取好了。”慕容玉話音剛落,便聽見四周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
朵蓉身形一頓:“有埋伏。”
“我既要防着你,也要防着慕容衝不是麼。”
“卑鄙。”朵蓉冷哼一聲。慕容玉手中的劍乘她不備劃傷了她的手臂。
女子悶哼一聲,後退幾步緊緊地看着慕容玉,他的身後王府的護衛紛紛衝了進來,將他們圍在了中間。
原本漆黑的庭院也一下子被照的通明。
“慕容玉,你最好想清楚了,殺了慕容衝,上官愛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的。”
“殺不殺他我着實想了許久,可最後的結論還是如此。不殺了他,我這輩子都沒有辦法安心。”慕容玉冷聲道。
聽見朵蓉笑道:“慕容玉,你想江山美人都要,哪裡有那麼便宜的事情。眼下你把所有人都用來追殺我們,可曾想過,也有人正在全力的追殺上官愛。”
男子聞言,清冷的眸子驟然一緊:“你從夜先找來的那些殺手。”
清風乍起,吹亂了女子的青絲。朵蓉一手捂着受傷的胳膊,忽然輕輕一躍便跳到了屋檐上。聽見婉轉動聽的聲音說道:“要殺她的人可不止我一個,眼下我還真希望她能有命回靈都親手殺了你。”說完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慕容玉提着劍站在那裡,劍鋒上面還沾着一絲鮮血,一雙清冷的眸子沉沉的看着夜色,不知所想。
“王爺,您沒受傷吧。”樸風捂着胳膊趕忙的跑了過來查看。
慕容玉搖了搖頭,沉吟片刻,驀然看着樸風:“武平侯府是不是出什麼事了。”
樸風一怔,眼神閃爍道:“侯府並沒有出事,只是……只是公主昨夜出宮之後不知爲何連夜出城了。”
“出城了?”男子心裡不由得“咯噔”一下,“往哪裡去了。”
“看方向是往西面去了,似乎是要去秦州。”
她忽然去秦州做什麼?慕容玉站在火光下,臉色顯然不太好。下一刻他驀然想起來,上官遠峰此刻應該是在西郊軍營。今年皇上要大力調整西邊的城防,尤其是要動秦州伏氏手下的人。
“是上官遠峰出事了。”不然她不會走的那樣着急……慕容玉擡手收了劍,“有沒有派人跟着。”
樸風愣了一下:“沒有,燕二公子跟着去了,公主還帶了約莫二百多騎人,我們的人不好跟着。”
“廢物!”男子驟然轉身道,“傳令下去,派人去追公主,一定要保證她的安全。”
“可是王爺,我們的人都在追殺慕容衝,這個時候調開人手恐怕會很不得力。”樸風連忙說道。
慕容玉想了一瞬,驟然回首看他,火光下他的眸子彷彿燃着火焰:“要是愛兒有什麼閃失,我殺了慕容衝還有什麼用!”說着揚聲道,“還不快去。”
樸風一驚,連忙的應了一聲,轉身揮手遣散了衆人。
慕容玉站在廊下,四周漸漸地安靜了下來,漆黑的夜色漸漸染上了他的眸底。見他握着劍的手心微微一緊,然後一言不發的轉身進屋了。
今夜夜空晴朗,一輪殘月掛在當空,照的四下的景色鬱鬱蔥蔥,很是神秘宜人。
女子匆匆的回來,推門進屋,趕緊的脫掉了夜行衣,就着朦朧的月色看了一眼胳膊上傷口。這傷並不算什麼,眼下最重要的是不能讓慕容衝察覺什麼。
慕容玉說的沒錯,一旦他知道了是誰出賣了他,即便是她,他也是不會留情的。
朵蓉隨手撕了一塊布,給傷口上了藥,包紮了一下。一雙美目微微一斂。背叛?她從不曾背叛慕容衝,也未曾說過會效忠上官愛,那麼哪裡來的背叛。
如今墨皇要他回去,一旦回去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可是他卻偏偏一心要跟上官愛遠走高飛,隱世山林。
朵蓉微微咬脣,隱世不要緊,可是她不能容忍離開靈都之後他便不再需要她了。離開他,是她唯一做不到的事情。
所以,她只能選擇做除了這件事以外的一切!
出神間,門外忽然有人來了,傾長的身影映在門上,只是一個朦朧的輪廓。
“朵蓉。”
女子猛然回過神,驚落了手邊的燭臺。“哐啷”一聲落在地上,黑夜之中格外突兀。
果真,門外的人猶豫了一瞬,然後便推門而入:“朵蓉!”
月色透過門扉照了進來,慕容衝一眼便看見女子披着外衣蹲在地上撿掉落的燭臺,不禁蹙眉:“你不點燈在房間裡做什麼呢。”
女子無奈一笑:“我睡醒了覺得口渴,剛摸到桌子邊上,主子就來了,嚇了我一跳。”說着暗自攏了攏衣襟,遮住了手臂上的傷口。
慕容衝眉心微微一動:“倒是我不好了。”
“朵蓉不敢。”女子站起身暗自瞥了一眼方纔匆匆扔在一旁的夜行衣,“主子這麼晚了是有什麼吩咐麼。”
夜色中有微風浮動,慕容衝緩緩走來的腳步驟然一頓,聽見他忽然說道:“你受傷了?”
他嗅到了一絲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