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明媚,飛雪宮裡,只見池雪兒揚起尖刀,冷聲道:“也罷,我們姐妹今日便一起走吧。”說罷手起刀落。
“不要!”聽見上官愛一聲驚呼。
下一刻便看見池雪兒落下的手狠狠一頓,聽見她輕呼一聲捂着手腕眉頭緊蹙,手裡的刀“哐啷”一聲落地。池雨兒也算是反應靈敏,見狀一個旋身便逃離了她的鉗制,倉皇的奔着上官愛他們跑來。
緋衣女子愣了一瞬,回眸看了一眼慕容衝身後的小滿,這丫頭還在吃着那石榴,一時有些哭笑不得:“你怎麼還在吃呢。”
“石榴麻煩,自然得慢慢吃。”小滿說着咧嘴一笑,“不過好在籽多。”
衆人見池雪兒手裡的刀落地,池氏也跑了過來,都是鬆了一口氣。
池雨兒是直奔着上官愛而來的,緋衣女子下意識的就伸手就扶住了她。池氏再擡眸看她,已然是淚眼朦朧了:“愛兒,你別過去。”
上官愛一手扶着她,一手從袖中掏出一方絲帕捂住了她流血的脖子,輕聲道:“沒事了。”
池氏聞言,流着淚擡手捂着自己的傷口,點了點頭,不知還能再說什麼。
一旁上官遠峻側眸看了他們一眼,無聲一嘆,再擡眸看着站在廊下的池賢妃,一雙含笑的眸子裡浮出一絲寒光,冷聲道:“拿下。”
聞言,一直帶着人在一旁候着的陳穎立馬應了一聲,帶着刀就要衝過去。卻見池雪兒一手捂着手腕,已然回過神來。遠遠地看了一眼上官愛和池氏,心中一時一涼到底,想着自己這一輩子先是爲了池氏無奈答應了父兄進宮,然後爲了池氏沒了孩子,最終還是爲了池氏家破人亡,自己也是一時瘋癲。
可是今日,她卻扶着上官愛宛如自己的親生女兒,這叫她情何以堪。
眼見着陳穎已經帶着人衝到了跟前,池雪兒忽然厲聲大笑,一瞬身形如風,一個晃身長袖一揮,伸手就奪過了陳穎才抽了一半的官刀,陽光下寒光一閃,直衝着上官愛而來。
“上官愛!”
池氏聞言只覺得身後一陣勁風襲來,下意識的就將上官愛拉到了一旁,一個轉身,擡手去擋。下一瞬,只覺得胳膊“刺啦”一涼,立時拉出一道長口子,鮮血淋漓。
“母親!”上官愛被拉了一個趔趄,還沒站穩便匆匆回首喊了一聲。
一旁慕容衝見拿大刀已經到了跟前,擡起一腳便踢中了池雪兒的手腕,女子痛呼一聲,手中的大刀並沒有脫手。另一邊的上官遠峻下意識的要出手,卻被一旁的燕凝霜往後拉了一把,一回眸便對上了女子擔憂的眸子。
“皇上三思。”
男子聞言,心中一暖,不禁抿了抿脣角,這淺淺一笑,燕凝霜不禁紅了臉,縮了手。
另一邊,池雪兒提着大刀,捂着胳膊,踉蹌後退了兩步。聽見陳穎慌張的喊道:“護駕護駕……”
女子再睜眼,看見一羣禁衛軍已然圍了過來。一雙清冷的眸子卻看着受傷的池雨兒,終於淚如雨下,隔着混亂的衆人,悽然喚了一聲:“姐姐。”
那一聲,瞬間驚了池氏的心。
池雨兒一手捂着胳膊,赫然回首看着池雪兒,一旁採兒淚眼朦朧的扶着她。
“永別了……”陽光下,聽見池雪兒喃喃道。
“雪兒!”池雨兒一聲驚呼,眼見着池雨兒提起大刀,自刎了……
衆人眼見着池雪兒一襲白衣,血濺三尺,當場倒在了那裡,都是愣了。只聽池氏一聲驚呼,便一歪脖子暈了過去。
一旁的採兒立時扶着,差點兒倒了。
上官愛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看着池雪兒,心中一時五味雜陳,一旁的慕容衝伸手將她攬入懷中,安慰道:“沒事了。”
是啊,人都死了,還能有什麼事兒呢。聽見上官遠峻說道:“先將賢妃的屍體擡下去,將飛雪宮清掃一下吧。”說着回首看了一眼上官愛,又看了看暈倒的池氏,手臂上的傷口還在流血,連忙道:“快將國公夫人安置到一邊,請御醫來。”
“是。”樸風聞言,連忙的張羅開來。
“三兒,你還好吧。”
上官愛應了一聲,回首看他:“請四叔安葬了吧,如今也不必計較從前那些了。”
上官遠峻點了點頭,心裡有數了,剛想問要不要先送她去休息一會兒,等着池氏醒來。卻聽緋衣女子驀然說道:“我總覺得這事兒蹊蹺。”
聞言,慕容衝的眉心微微一動,一雙星眸探究的看着她,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
上官遠峻和燕凝霜也是疑惑的看着她,聽見女子垂眸道:“時過境遷,這麼多年了池賢妃都沒有動靜,怎麼忽然這般想不開了,我總覺得是有人跟她說了什麼。”
幾人聞言,都是一愣。上官愛的意思,這是有人挑唆了。
上官遠峻想了片刻,沉吟道:“陳穎。”
“微臣在。”
“仔細查,這些天有誰進出這飛雪宮了,不管是伺候不伺候的,一一盤問。”
陳穎聞言,垂首應了一聲,立馬起身佈置下去了。
上官愛見狀,一時放了心來,畢竟上官遠峻可比她精明多了,思及此便想去看看暈過去的池氏,剛纔情急之下,她救了她。
可是上官愛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一襲綠衣乘着空隙一直衝到了跟前,幾人都還沒來得及反應呢便跪在了上官愛的跟前:“主子。”
上官愛定睛一看,一時感嘆:“翡翠。”
翡翠見終於瞧見她了,一時淚如雨下,也不管她身後追着她來的那些禁衛軍,連忙攥着上官愛的裙襬道:“主子慈心,去看看我們公主吧。”
“慕容瑤。”
wωw ●тт kán ●c o
“公主想見您,知道您今天進宮了,讓奴婢千萬請您過去。”
翡翠話音剛落,便聽見慕容衝說道:“還是別去了,慕容瑤一直居心叵測,萬一再有一個池雪兒可怎麼辦。”
翡翠聞言,連忙說道:“不會的,奴婢用性命擔保,一定保主子平安。公主只是有幾句話跟主子說,主子……”
上官愛微微垂眸看着她,終究還是說道:“去見一見吧,她總住在鳳陽宮也不是事兒,過些日子,燕姐姐可是要入主中宮的。”
燕凝霜擡眸看了一眼上官愛,點了點頭道:“那我們一起去吧。”
“不用了。”上官愛垂眸將翡翠扶起來,長長的羽睫微微一顫,“二哥今天當差麼,讓他隨我去一趟吧。”
聞言,四下一時都安靜了。
鳳陽宮。
慕容瑤獨自站在廊下,翡翠好不容易跑出去了,只是不知道上官愛會不會來,心中一時忐忑。
等了許久,終於聽見門口有人請安道:“見過公主,大統領。”
前半句,慕容瑤心驟然往上一提:她來了……
後半句,這心裡驟然“咯噔”一聲:他怎麼也來了……
下一刻,便看見上官愛一襲緋衣款款而來,而身後跟着的果真是上官瑁,如今的禁衛軍大統領。
想當年,上官瑁跟她說過,送他進禁衛軍的就是上官愛,如今他果真做了這十萬禁衛軍的首領。現在看來,這天下還有誰能算的過她上官愛呢。
“想我在這囚籠裡一待就是一年多,還是你厲害,這天下不是你的,也是你的。”
上官愛款款走來,手中的團扇輕輕一轉:“公主說笑了,我要這天下做什麼。”
“你不要的他們都巴巴的要捧給你。我原本有的,爲什麼你們一個個都來奪。”
“你原本也可以有的,是你自己放棄了。”上官瑁忽然說道,語氣微沉。
慕容瑤只覺得心尖一沉,驀然擡首看他,淚眼朦朧:“你以爲我不想麼!可是我在侯府那些日子,白日裡看着你們其樂融融,夜裡卻總是夢見母后他們,你的傢什麼都不缺,可是我的家已經沒有了!”說着指着上官愛,“不是她纔有仇纔有恨,我也有,你知道我要用多大的力氣,纔沒有在那一次次擦肩而過的機會下,殺了她!”
“公主。”翡翠一下就跪在了她的腳邊,勸道,“您冷靜一點……”
上官愛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靜靜地看着她,她相信她的話,曾經她也懷疑過慕容瑤靠近自己是伺機報仇的,可是直到她去夜先她都很配合,雖然之後……
“你要說什麼就說吧,畢竟你幫了我一個大忙。”上官愛說着微微一頓,“就算是當初我答應你的,我也可以兌現。”
慕容瑤聞言,心中劇震,一時驚疑不定的看着她。她這話的意思很明顯,就算是她慕容瑤要出宮,入武平侯府,她也是會答應的。
而如今這武平侯府的主還不是她做麼,這上官瑁的主還不是她做麼。
思及此,慕容瑤擡眸了看了一眼上官瑁,對方卻是鷹眉深蹙,側眸看着上官愛:“上官愛,你什麼意思。”
緋衣女子沒有搭理他,卻見慕容瑤輕輕一笑,彷彿心死:“既然如此,便請侯爺恩賜,準我去佛光寺清修,我願一輩子長伴青燈古佛,忘記這塵世恩怨情仇。”強求有何用,她慕容瑤即使已經孑然一身,也放不下這一點傲氣。
上官瑁立時一愣,回眸深深的看着她,一雙鷹眸裡情緒翻涌。良久,終究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上官愛側眸看了他一眼,終究還是道:“也罷,過些日子中宮入主,你也該挪了。我去請旨,你收拾一下,過幾日便搬去佛光寺禪修院吧。”說着垂眸看了一眼跪在那裡的翡翠,剛要說什麼,就聽見慕容瑤有些哽咽道,“看在翡翠伺候了你一年多的份上,請你收留她吧。她大好年華,怎麼能跟着我去那裡蹉跎。”
“公主,奴婢……”
“今後你便不是我的奴婢了,跟着他們走吧。”慕容瑤說着一揮衣袖,轉身進屋了,
偌大的風陽宮一時寂靜無比,只能聽見翡翠輕輕地抽泣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