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還是上午,祈祥宮裡因爲慕容淵的到來變得一片混亂。
慕容霄原本就在御書房,有人來報蕙妃不好了,慕容淵匆匆趕來,他便也跟來了。這來了才知道,這裡還真是熱鬧。
“怎麼回事!”慕容淵大步走到上官惠妃的牀前,看着女子面容蒼白,已然陷入了昏迷,不由得怒道,“你們這羣廢物是怎麼治的!”
“皇上息怒,微臣該死。”楚如相領着一衆太醫伏在地上,瑟瑟發抖,“前幾日下雨風急,娘娘是有些着了風寒了。只是……”欲言又止。
慕容淵敏銳的眸子微微一緊:“說。”
“只是微臣細細的查來,娘娘似乎有中毒的跡象。”
“中毒?”燕貴妃一怔,立馬就跪在了牀前,握着上官惠妃的手,哽咽道,“臣妾千防萬防,就怕是有人加害,怎麼還會……”
慕容淵蹙眉看着她,沉聲道:“查,給朕徹底的查,朕倒要看看到底是什麼人這麼大膽敢毒害惠妃。”她可是上官遠峰唯一的妹妹。
一句話,祈祥宮裡上上下下一時之間人仰馬翻了起來。
燕允珏一直和慕容玉站在外間,見此情形,微微靠近慕容玉說道:“我出去一下,你看着情形留意一下那香。”
慕容玉微微一怔,側眸看他,點了點頭。
燕允珏一襲青衣趁着混亂悄然出了祈祥宮,直奔向燕貴妃的明粹宮去了,他記得燕貴妃手中是有一隻鴿子的。
慕容霄似乎察覺了什麼,一雙深邃的眸子朝着這邊看了看,正好捕捉到那一袂青衣。
明粹宮外,燕允珏遠遠地站在那裡,一雙清冷的眸子看着天空,天氣晴朗,陽光明媚。男子擡手拿出那小小的玉哨,吹了兩聲,站在那裡等了片刻,卻毫無反應。
燕允珏的眉心微微一動,又吹了兩聲,依舊沒有等到。男子不再猶豫,轉身就走,燕氏的軍鴿訓練有素,不可能喚了兩次都不來。
那鴿子不在,爲什麼?燕允珏心中疑慮一閃而過,眼下他要儘快想辦法把消息送到梅園去。
思慮間,燕允珏遠遠的看見了一行巡護的禁衛軍,心中一動:我記得,她將上官瑁放在禁衛軍了。
只見男子大步上前,笑意淺淺。
祈祥宮裡,宮娥太監已經將這幾日上官惠妃用的一應食材,藥材都鋪開了。楚如相不敢怠慢,親自一一檢查,眼看着外面就快到午時了卻一無所獲,無奈又搬來了好些器皿杯盞檢查。
可是時間一點點過去,依舊一無所獲。
初冬的上午,楚如相額角發汗,一臉的困惑。
慕容玉見狀,不由得說道:“楚大人,這毒一定是從口入麼,會不會是因爲別的什麼的。”說着看了一屋子鋪開的東西,“不然怎麼查了這麼久還一無所獲。”
楚如相聞言,身子一怔,擡眸看着慕容玉,似乎在思考着什麼。卻聽見一直沒有說話的慕容珝驀然說道:“會不會是那香。”
一語驚醒夢中人。
楚如相一雙溫潤的眸子卻深深地看着她,五味雜陳。
慕容淵的目光落在了那冉冉的香爐上,說實話,這香味他也是似曾相識呢。
“朕記得,這應該是皇后的手藝。”
“是。”燕貴妃已然淚眼朦朧,趕緊擦了淚回道,“是皇后娘娘之前賞給賢妃妹妹孕中安神的香,賢妃知道惠妃病重多思難眠,便分了一些給惠妃。”
慕容淵眸子一沉,似乎在思量着什麼,終究還是說道:“查。”
楚如相背對着皇帝,目光深深的看着慕容珝,似乎有話要說,終究還是緩緩的垂下了眼簾,轉身道:“是。”
慕容珝袖中的手心微微一緊:楚如相,這都是命中註定的,
梅園。
晌午剛過,慕容衝賴着用了午膳才離開。上官愛正準備喝藥,單嵐進來通報,說大皇子和皇子妃帶着小皇孫來了。
“快請進來。”
聽見一旁的辛姑姑說道:“公主還是先喝藥吧,不然涼了。”
上官愛點點頭,便見蓮心吹了吹藥遞給了她。
藥才喝了一半,慕容澈一家便大步進來了。上官愛擡眸看了一眼,匆匆喝了藥,苦的眉心深蹙。
陳妃見狀,連忙說道:“知道公主在養病,特意多等了幾日纔來道謝,不想還是打擾了。”
“不礙事的。”上官愛喝了一口清水,然後便端了蜂蜜水在手,淺淺一笑,談笑道,“娘娘這樣說的話恐怕真要等到明年春天才叫不打擾了。”
陳妃聞言這才鬆了一口氣,聽見一旁的慕容澈說道:“這次耀兒能平安無事,真的是多謝公主了,連累了公主差點兒丟了性命。”
“殿下說着的這般沉重,倒是叫我也不好意思說什麼舉手之勞的客氣話了。”上官愛說着便請了他們落座,叫人上茶。這纔看見了一直跟在他們身後垂首不語的上官玥,不禁道:“原來二姐也來了。”
聞言,所有人都看向了一身簡單侍女裝扮的上官玥。女子這才擡眸看向上官愛,忽然跪了下去:“三妹……”
上官愛心中微微一動,嘴角的笑意不減:“二姐這是做什麼。”
“你救了我的孩子,我……”上官玥說着深深叩首,“以前都是我的錯,是我心胸狹隘,一直嫉妒你,是我心思狠毒,一直算計你。這次……這次你爲了耀兒差點兒丟了性命,我才覺得……才覺得自己原來一直都是錯的。”
初冬的陽光暖暖,上官愛一雙清澈的眸子含着淺笑,靜靜地看着跪在自己牀前的上官玥,不知所想。
偌大的寢室安靜極了。
“三妹,從今以後我這條命就是你的。”上官玥看着她,淚眼朦朧,堅定道。
上官愛看着她,淺淺的笑道:“二姐忽然這樣說,倒是叫我受寵若驚了。”說着水眸看着手中的水杯,波光粼粼,“他們抓耀兒本來就是想引我出來,說起來還是我連累了孩子,二姐……還有殿下都不必這樣謝我。”
“不是的。”上官玥卻忽然說道,“不是這樣的,我瞭解你,在你心中不是自己在意的,你連看都不願意看一眼。更別說用自己的性命去維護,三妹,還是你不願意接受我,才說這樣的話來推開我。”
上官愛握着杯子的指尖微微一動,垂眸不語。
“你我一直爲敵,大皇子府對武平侯府來說也沒有什麼值得拉攏的價值,你告訴我,我們有什麼是能讓你用這麼大的人情來交換的。”
上官愛長長的睫毛微微一顫,終於輕輕一笑:“二姐如此說,我竟無言以對呢。”
聞言,衆人一下便都釋然了。卻聽上官愛含笑道:“只是二姐爲了叫我承認,竟然把大皇子說的這樣一文不值,真的好麼。”
上官玥聞言一愣,回眸便看見慕容澈燦燦一笑:“不礙事的,我本就沒什麼大的作爲,玥兒怎麼說都是對的。”
女子嗔了他一眼,臉頰一紅。
一旁陳妃抱着孩子,笑意溫柔:“如此便好了,玥妹妹跟公主也冰釋前嫌了,以後耀兒又多了一個疼他的姑姑了。”
上官愛含笑看着這一家子,陳妃是她見過最與世無爭的溫和女子了,上官玥又因爲孩子回頭是岸,想來這一衆皇子裡面,倒是這位大皇子最有福氣了。
想來,人還是要知足的。
“二姐快起來吧。”當初她救上官玥一命早已經談好了條件,如今這樣上官愛不禁又想要不要重新思量了。
上官玥剛站起身,就見阿緋匆匆進來了,看了慕容澈他們一眼,有些猶豫道:“主子,二公子急匆匆的回來了。”
“二哥?”上官愛有些意外,上官瑁自從去了禁衛軍就甚少回府,她昏迷一個月,他只回來了兩三次,均沒有來梅園。如今連池氏忽然被她冷落孤立了,他也未曾回來過,怎麼這會兒回來了。
“二公子應該是有急事。”慕容澈知情識趣道,“我們也打擾了公主許久了,就不耽誤你們兄妹說話了。”
“殿下客氣了。”
慕容澈跟陳妃起身道:“既然公主如今安好,我們改日再來探望也是一樣的。”
如此,上官愛也就不留他們了,微微頷首道:“辛姑姑,替我送一送。”
“是。”
“阿緋,去請二哥進來。”上官愛說着便擡頭喝了杯子裡的水。
上官玥聽見上官瑁回來的,神色微微一動,舉步跟着慕容澈離開的時候,正好看見匆匆進來的上官瑁,四目相對,兩人腳步都是一頓。
“二哥。”
“玥兒?”上官瑁還穿着禁衛軍的盔甲,此刻大步走在威風凜凜。
上官玥淺淺一笑:“二哥如今看上去挺好。”
男子深深的看着她,欲言又止,想起自己來還有急事,匆匆道:“我有空再去大皇子府邸看你。”
“嗯。”上官玥輕輕點頭,走在前面的慕容澈又折了回來,輕輕的牽着她的手,頷首道:“先告辭了。”說着便牽着上官玥走了。
上官瑁戀戀不捨的看着上官玥離開的背影,轉身匆匆進屋。
“二哥。”
上官瑁看見上官愛坐在牀上,虛弱的樣子,不禁一怔:“你這是……如何了?”
“已經不礙事了。”上官愛嘴角的笑意淺淺,打量了他一遍,“二哥如今在禁衛軍公務繁忙,今日怎麼匆匆回來了。”
上官瑁一聽禁衛軍就來氣,眸子一沉:“燕允珏讓我來通知你,惠妃病重,應該是中毒了。”
上官愛手心一緊,瞬間想起來慕容珝今日也在宮中,連忙道:“阿緋,快,我要進宮。”說着就掀了被子。
於是,剛出了侯府,上了馬車的慕容澈,便聽見侯府門口忽然熱鬧了起來。挑開簾子,便看見阿緋抱着上官愛出了大門。
眉心微微一動,如此匆忙是要去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