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營的倉庫裡。
上官愛站在一旁,翻着手裡的冊子,目光時不時的落在不遠處幫忙清點軍需的上官巖身上。
她很確定,兩輩子加起來,他們都是第一次見面。這個上官巖是她二叔上官遠嵩唯一的兒子,沒有兄弟姐妹,是個貨真價實的獨苗。
上官遠嵩自從受傷不良於行之後便搬去了郊區的大宅,之後便漸漸的負責採購上官家的軍需糧草,那個堂叔叔上官遠嶺一直以來也只是幫着二叔的,誰知道漸漸的膽子越來越肥了……至於這個上官巖,似乎聽琳兒說過,是個脾氣很好的哥哥。
“我還站在這兒呢,你在偷看誰呢?”慕容衝曖昧的話語傳來,指尖輕輕挑過女子的下巴,四目相對。
上官愛微微挑眉:“晚上來我營帳,現在幫我去把剩下的東西先卸下來。”說完便往上官巖身邊走。
身後的男子笑的別有深意:“多日不見,愛兒真是越發大膽了呢。”
“堂哥。”女子像是沒有聽見一般,走到上官巖身邊,“你一路過來辛苦了,這裡交給我們吧,你先回去休息?”
上官巖聞言,感激的看着上官愛:“沒事沒事,原來堂妹這樣好說話,一路上我還在擔心,初次見面,要是你討厭我怎麼辦。”
……“怎會。”
“不過我沒事的,這些事情我也是第一次做,還是想親力親爲,這樣以後纔會做的更好。”上官巖露出一個溫良無害的笑容,不好意思的撓撓頭,“不過還是多謝堂妹的關心。”
“叫我小愛就好,一家人不必生分。”
“小……小愛。”上官巖看着她淺笑的模樣,竟然有些羞怯一起來。
上官愛無奈一笑,心想他竟然是個很靦腆的人。
四萬人的軍需物資畢竟不是鬧着玩的,上官愛他們花了一整天才都卸下來而已,明天一早過來還要繼續清點。
“好在現在不是戰時,現在又是春耕的時候,大部分人都回家幫忙農耕了,不然哪裡會這麼輕鬆。”飯桌上,上官巖看見上官愛略顯疲憊的樣子,寬慰道。
上官愛點點頭:“不過我看冊子上行還有一些種子之類的……”
“這裡的糧食有一大半是士兵們自己種的,靈都裡撥下來的不過是一些物資。”上官巖笑的有些靦腆,“不過你只要瞭解大概就好了,聽說沒幾日你就要回去了,不是麼。”
“嗯。”時間過的還真是快。
由於上官巖的到來,上官愛破天荒的沒有去食堂吃飯,不過慕容衝居然會跑去陪上官遠峰吃飯,也真是不知道他想幹什麼了。
“你這樣累,不然明天……”
“就像堂哥說的,這件事情是我第一次做,還是親力親爲,以後才能做的更好,不是麼?”
上官巖看着她微笑的臉龐,不好意思的撓撓頭:“真是,見笑了。”
一頓飯,吃的和諧而輕鬆。
上官愛飯後坐在太師椅上,認真的翻着那本冊子,有哪些大的分類,下面的明細,數量,還有一般送到的時間,她都看的仔細。
“主子,王爺來了。”阿緋進來通傳,居然看見上官愛在洗腳。一雙潔白如蓮藕的玉足泡在水裡,氤氤氳氳……
男子趕忙謝罪:“奴才該死,不該……”
“不礙事的。”上官愛擡起腳,一旁的阿璃趕緊給她擦乾淨了穿上鞋子。
阿緋站在那裡垂着頭,臉都紅了。
“還不出去麼。”慕容衝挑了簾子進來,看見上官愛剛剛穿上鞋子,瞥了一眼阿緋,沒好氣道。
上官愛見狀,揮了揮手,阿璃和阿緋便都退了出去。
“你平日裡都是這般沒有防備麼。”慕容衝坐在她對面的椅子上,自顧自的倒了杯茶。
上官愛看着手裡的冊子,眼皮都沒有擡一下:“要是一直如此,阿緋何至於此到現在還會臉紅呢。”
……
“那個上官巖如何。”慕容衝果斷轉移目標。
“還不錯,是個挺老實的人。”上官愛翻了一頁,“朵蓉回來了?怎麼說的。”
“沒有馴化過的跡象。”男子隱忍的挑眉,“看來真的是意外了。”
上官愛忽然想起昨晚那隻狼羣的首領幽綠的眸子,仿若鬼魅一樣盯着她……意外?當真就如此簡單麼。
正出神呢,手裡的冊子就被慕容衝一把拿了過去。
女子終於擡眸,不解的看他。
“它重要還是我重要。”星眸微閃,居然還用美人計。
……
“等我看完。”上官愛攤開手掌,示意還給她。
“不給。”
“王爺,您今年貴庚啊,還耍無賴?”
……
“怎麼不說話了。”
“叫我名字。”
……衝兒?現在她可叫不出口。
“別鬧了。”上官愛黑白分明的眸子染上了一絲不悅,起身攏了攏衣襟,去拿衣架子上的披風。
這個人真是的,難道看不出來我要跟他保持距離的意思麼?
慕容衝見她似乎生氣了,才把冊子放在桌上,一臉諂媚的跟着她:“你就不想聽聽靈都的事情?”
“既然這次來的是上官巖,那麼上官遠嶺應該已經落馬了吧。”上官愛坐在窗下,一手支着下巴,一手隨意的打開了棋盒。
慕容衝見狀,立馬坐到了對面,捻起了黑子,自顧自的落在了棋盤上。
女子微微挑眉,跟着落下了白子。
“他跟手下的好幾個人都被革職查辦了,還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皇上才放了他回家思過的。”慕容衝慢慢說道。
上官愛垂眸靜思,不知道是在想棋局還是在想別的。
“老三這次可是栽了,你爹如今知道這件事了,還會那他當未來女婿看麼。”略帶冷意。
“他不配。”上官愛冷冷說道,“那封信呢。”
慕容衝落子的動作微微一頓,嘴角的笑意漸深:“你放心,已經取回來燒掉了。”說着一雙星眸深深的看她,“不過,爲什麼你模仿他的字會如此相像。”簡直是一模一樣。
一想到這個女人多少次臨摹慕容霄的字跡他就莫名的不爽。
“有備無患而已。”上官愛輕描淡寫,“既然一切順利,你何必突然跑來軍營。”
慕容衝微微挑眉:“當然是躲我們那位脾氣不太好的盟友了。”
“慕容玉?”他又怎麼了。
“還不是你讓散出去的那些謠言,我可是好不容易搶在他聽到之前跑出靈都的。嘖嘖……”男子笑的嫵媚極了,“想想他那張陰沉的冰山臉鬱悶之極的樣子,我就覺得開心極了。”
上官愛見他如此,無奈的搖搖頭:“他可是我們的盟友,你這樣討厭他不太好吧。”
慕容衝笑的不可置否。
夜色寧靜,兩人下着棋,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帳外守着的人只覺得安靜而美好。
“其實主子要是真的嫁給雁王,不是挺好的麼。”阿璃小聲的說道。
阿緋看了看窗前的兩人,淡淡道:“主子說了,他們只是盟友。其他的事情不是我們做下人的可以說的。”
“哥哥,我一直覺得你不是很喜歡雁王殿下,爲什麼?”
男子微微蹙眉,良久沉聲道:“我曾覺得這個男人深不可測,還有……”聲音越發低沉,“他的身上有一股氣息,像極了那個男人。”
一瞬間,阿璃似乎想到了什麼及其可怕的事情,咬着脣,臉色慘白。
那個如魔鬼一樣的男人,在他們兄妹的記憶裡烙下了深深的傷疤,揮之不去。每次想起都會覺得連皮帶骨的疼痛!
終究,兩人都沉默了下來。
接下來的幾日,上官愛和上官巖都忙着清點軍需,而慕容衝居然賴在了軍營,說要等上官愛一同回靈都。上官遠峰想勸他先走,無奈他是臣,也不好僭越太多。
上官愛只能感嘆,果然說理的怕皮厚的呀。
今日,春雨綿綿。
上官愛站在營帳外,看着難得沒什麼人的操場。才發現,原來這裡是這麼的空曠。
“原本今天有空,還想去騎馬的。”女子有些可惜的說道。
“有什麼好可惜的,等雨停了,我教你,保證你一學就會。”慕容衝站在她身側,撐着傘說道。
上官愛擡眸看他:“單嵐可是認定我是無藥可救了。”
“那毛小子哪裡懂得你的好。”說着手攬住她的肩頭,忽然問道,“那天,你就是站在這裡等着狼羣衝過來的麼。”
“怎麼說我等着狼,明明還離我好遠呢……”感覺摟着她的手臂一緊,上官愛不再說話:又生氣了?
不過那天他似乎說過會跟她好好談談那關於狼的事情,不是已經談過了麼?是意外呀。
“能答應我一件事麼。”慕容衝垂眸看她。
“你的要求似乎越來越多了。”女子失笑。
手臂一緊,攬她在懷:“沒辦法,我發現自己越來越貪心了。”
“貪心不好……”上官愛不禁垂下了眸子,像是在說他,又像是在說自己。
“可是我控制不住對你的貪心。”男子脣角的淺笑如此惑人,“我也不想去控制。”
……
“答應我,我不在你身邊的時候,不要去冒險。”男子的聲音低沉而認真,“我會害怕,害怕你受傷。”
“慕容衝……”我們,不能這樣下去了,我們只是盟友。
“嗯?”
……
“算了,你愛叫什麼便叫什麼吧。”無奈一笑。
上官愛心中一動,這樣男子,強大而溫暖,一次次站在她的身邊,讓她依靠。她……也會越來越貪心的。
“衝……衝兒。”上官愛微微咬脣,“不要愛上我,不會有結果的。”怎麼辦?明明我們只能是盟友。
男子聞言,手臂一緊:“已經晚了,無論什麼結果我也認了,只要你不推開我。”
“我……”
慕容衝擡手掩住她的脣,淺淺一笑:“過兩日就是你的生辰了,我有禮物送你。”
上官愛嗅到他指尖的香味,擡頭有些驚訝的看他:這傢伙不會是爲了給她過生辰才特意跑來的吧。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慕容衝神秘一笑。
那笑容……殺傷力太強了。上官愛就算是冷若冰霜也只能暫時繳械投降了。
細雨中,朵蓉一襲紫衣站在遠處,手中的雨傘似乎也擋不住外面的風雨。那雙美目輕輕地流轉,不知道里面的愁思,是爲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