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時候,外面又落雪了,洋洋灑灑的,越下越大。
大皇子府邸。
陳妃坐在軟塌上,擁着毛毯,眉心微微一蹙。一旁的上官玥抱着慕容耀百般的哄着,這孩子前幾日看見下雪了歡快的很,她寵着便抱着在院子裡站了一會兒,不想之後就有點兒着涼了。這兩天有些咳嗽,很不好入睡。
“妹妹坐下哄吧,耀兒如此一時半會兒也睡着的。”陳妃擡眸勸了一句,眉心卻依舊是輕蹙的。
上官玥聞言,搖了搖頭:“不礙事的,叫旁人瞧見了不太好。”說着看了她一眼,也知道他是在擔心慕容澈。
他一早進宮去了,還沒有回來。
陳妃看着外面又下起了的雪,不由得一嘆:“這樣看來還真是沒完沒了了。”
“娘娘放心,府上的存糧和炭火還是夠的。”
“嗯,妹妹打理上下我一直是很放心的。”陳妃剛說了一句便看見慕容澈匆匆回來了,身後還跟着撐傘的福祿。
“殿下,您可回來了。”陳妃連忙起身去迎,終於鬆動了神色。
慕容澈取了披風遞給身後的福祿,聽見上官玥着急道:“怎麼樣了。”
“你們都先下去吧。”慕容澈吩咐了一聲,一室的下人便都退了出去。
“殿下先烤烤火,外面太冷了。”陳妃說着便拉着他坐在了火盆前,還將手中的手爐也塞給了他。
慕容澈捧着手爐暖了暖,才吐出一口氣來:“成了。”
上官玥聞言,也不由得鬆了一口氣:“我就知道,她算計我那會兒事事能成,怎會算計別人了倒不成了。”
慕容澈聞言,擡眸衝她暖暖一笑。上官玥暮然對上他的眸子,不知道他在笑什麼,慌忙的撇開了眼睛,看着兒子。
“成了就好。”陳妃也是鬆了一口氣,“只是我不明白,公主爲什麼要殿下去宮中請宸妃娘娘。”她素來膽小,乍一聽這事兒的時候不知所措的。
“她是要把這件事坐實。”慕容澈雖然無心弄權,整日裡就喜歡那些字畫,但也不是一個糊塗人,“父皇心思縝密,這件事情忽然捅出來一定是要查實的。可是燕凝霜偏偏是燕氏嫡女,父皇的母家,燕尚書素來又是極愛面子的,一定會不願意。”
“所以纔要母妃去燒這一把火?”陳妃問道,緩緩的坐在了一旁。
上官玥垂眸看着看着,喃喃道:“三妹素來如此,要做的一定要做透。”
“是啊,母妃一向跟伏皇后親近,如今在宮中又跟燕貴妃暗中較勁,我去隨口一提,她自然就去了。”慕容澈說着,一雙溫潤的眸子落在了兒子身上,“本來也不是大忙,就當是還她的人情了。”
陳妃聞言,點了點頭,驀然問道:“那……燕小姐和雁王殿下的事情,可是真的?”
聞言,上官玥也好奇的看了過來。只見慕容澈搖了搖頭:“不知道,但是太醫是已經查實了,眼下皇上已經賜了婚,宮中恐怕也傳開了。”想了想,擡眸看着窗外飛雪,嘆道,“雁王一朝入獄,又一朝清白,還賜了婚。想來明天又要傳的沸沸揚揚了。這個女子可以如此輕易的攪弄風雲,當真是……”
上官玥微微垂眸,喃喃道:“她是很喜歡雁王的……”彷彿還帶了一絲嘆息,不知爲何。
慕容澈聞言,擡眸看她。忽聞門外福祿說道:“殿下,慶王殿下來了,在客廳等候。”
“老三?”慕容澈略微疑惑,聽見陳妃道:“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知道了又如何呢。”慕容澈起身將手爐放在她手裡,“我也不過是進宮的時候偶遇了燕尚書他們,然後在母妃面前隨口一說而已,有什麼事兒呢。”
陳妃掌心一片溫暖,聞言釋然道:“也對,殿下去吧。”
慕容澈點了點頭,轉身間跟上官玥說了聲“回頭再來看看耀兒”便大步匆匆的出去了。
陳妃看着他走進雪中,不由得又是一嘆:“如今,算上一個死了的四殿下,這一衆皇子是都封了王了,咱們殿下這麼好的一個人,如今卻還是殿下,想來這老天爺還真是不太公平。”
上官玥聞言看着她,淺淺一笑:“姐姐放心,殿下心好,就一定會有好報的。”
“但願吧。”陳妃說着含笑走過去,柔聲道,“耀兒可算是睡着了。”目光柔柔的坐落在了他胸前那把梅花金鎖上。
慕容澈說,慕容耀上次轉危爲安,都是靠了這金鎖。這是護身符,便一直帶着了。
“過兩天便是除夕了,新年抱着耀兒去侯府看看他小姨吧。”
上官玥聞言點了點頭,隨即擡頭看了看門外:“不過不知道到時候外面還能不能走動了。”
“也是……”目光落在了門外,若有所思。
客廳裡。
慕容澈一進來便看見慕容霄連披風都沒退下,就坐在那裡喝茶。
“三弟怎麼冒着風雪就來了。”
慕容霄見他來,連忙擱下杯子起身道:“皇兄,剛纔風雪停了一會兒,我纔過來的,誰知道這會兒又下了。”
“是啊,今年這年恐怕不安生了。”慕容澈知道慕容霄一直在想辦法爲君分憂,他也想了些法子,但是卻力不從心。
就單說這靈都的炭火,便平白無故的短缺了許多。
“聽說皇兄今日一早進宮去給宸母妃請安了,我有一件事想問一問。”慕容霄緩緩坐下道,“聽聞今早父皇提了皇叔去了御書房,大哥可知道是爲何。”
慕容澈微微一愣,無奈道:“我知道你一向在意他,這次也花了不少功夫。但是……”搖了搖頭,“燕凝霜出首作證,兇手並非皇叔,眼下已經無罪釋放了。”
“什麼……”慕容霄手心一緊,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卻聽慕容澈安慰道:“不過你也別焦心,父皇已經下旨將凝霜賜婚給皇叔了,想來素安公主也可死心了。”
慕容霄霍然起身,一時之間心思急轉,匆匆作揖便轉身告辭了。
慕容澈看着他如此匆忙的背影,不由得一嘆。
雷長一直等在廊下,見慕容霄這樣快見出來,連忙問道:“王爺,出什麼事了。”
“去武平侯府。”慕容霄片刻不停的往雪裡走去。
“可是這雪……”雷長見此便知道無可奈何了,只要沾上了這素安公主,慕容霄便失了該有的冷靜和理智。
如今嚴寒如此,慶王殿下的路不也是走進了這寒冬之中了麼。飛雪不歇,看不見前路。
傍晚時分,大雪再一次落滿了靈都的每個角落,籠罩下一片沉沉的絕望。
秦樓。
風音和一行侍女端了火盆,熱水還有一些吃食匆匆的穿過迴廊往上官愛的房間走去,遠遠的,雲雀一襲紅衣站在窗前,瞧的真切,一雙絕美的眸子淡淡的落在了那房門口,若有所思。
其實舒玉傾和她已經安排的差不多了,如果皇上真的下旨要殺慕容衝,他們便端了那座天牢,帶着慕容衝逃個無影無蹤。但是朵蓉昨日卻忽然來傳了話,稍安勿躁。
印象中,朵蓉並不怎麼喜歡這個素安公主,約莫是因爲她也喜歡主子的緣故。雲雀一向清冷的臉上閃過一絲笑意:左右我也不太喜歡這個公主。
雲雀兀自想着,反正自己能準備的早已經準備好了,只要靜等一個消息就是了。便擡手準備關了窗,想去牀上休息會兒。正好看見庭院裡一襲藍衣匆匆往後樓來的珊瑚。
這個女子也是奇怪,一直只喜愛紅衣,這一兩個月裡不知道中了什麼邪,居然再不穿紅衣了。
不穿也好,省的每次瞧見她一襲紅衣如同自己一般,圍着舒玉傾轉悠,就不太舒服。
雲雀的眼簾微微垂着,看了一眼珊瑚的身影,緩緩地關上了窗戶,還真是冷。
上官愛的房間裡已經是溫暖無比,此刻酒香繚繞,緋衣女子側臥在貴妃榻上,青絲垂肩,醉眼迷離,手中還攆着酒杯,酒水沾溼了她的指尖。
紅衣男子屈膝坐在地上,背靠着那貴妃榻,擡手正用個酒壺往嘴裡送酒。
風音推門而入的時候一眼便看見了地上散落的七八個酒壺,不由得擔心的看了過來:“主子,這……”
上官愛已經有了七八分醉意,此刻只覺得門口有一絲冷風灌了進來,不由得眯着一雙美目看了過去,慵懶的笑意令人窒息。
“冷……”
聽見這一聲,阿緋連忙過去關門,卻被一隻手給阻攔了。
只見珊瑚匆匆而來,看見屋裡迤邐迷醉的景象,不由得急了:“我聽說主子來,怎麼舒公子和主子喝的這樣醉。”
聞言,舒玉傾居然含笑的看過來:“你說誰醉了。”那眉眼渲染的醉意,美的驚心。
珊瑚一怔,怒道:“公子這樣於理不合,跟我回屋……”話還沒說完便聽見風音沉聲道:“珊瑚,別放肆了。”
“可是姐姐……”
“出去。”
“我……”
“我叫你出去。”風音回眸看她,蹙眉道,“難不成要我叫人把你架出去麼。”
珊瑚見狀,微微咬脣,擡眸深深地看了一眼正在給上官愛倒酒的舒玉傾,心中一沉,一跺腳轉身出去,卻看見自己藍色的裙裾。
“你以後別穿紅衣了,都是紅衣,我看着眼花。”
某位絕色男子輕輕一句,便叫她棄了自己。珊瑚的眼淚忍不住落下,我是爲了什麼……下一刻卻撞上了一個結實的胸膛。
“哎呀。”
慕容衝一襲玄衣站在那裡,一雙星眸沉沉的看着屋裡喝醉的兩人,只覺得一股心火瞬間蔓延開來,灼傷了他的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