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之夜,外面已經漸漸地響起了鞭炮的聲音,可是跟外面的熱鬧氣氛相比,上官愛總覺得屋裡的氣氛安靜的有些詭異。
首先,墨凰不是一個人來的,一起來的還有上官愛素未謀面的皇后姬善。也就是姬蟠的妹妹。
上官愛在第一次見到姬子懷之後,便查過這個夜先最大的武將世家,知道大將軍姬文淵只有一位正室夫人。將軍夫人育有兩子兩女,長子就是現任兵部尚書的姬蟠,長女就是這位雍容華貴的皇后,姬善。
姬子懷是姬文淵的次子,常年都隨着他的兩位叔叔在軍營裡,今年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夜先和大楚聯姻的事情,早早的回了靈都,回來的那一日也就是遇見上官愛那一日。
姬文淵還有一個小女兒,姬子柔。據說才十五,已經是瓊都城裡有名的小美人兒了,只是上官愛一直沒有見過。
不過今日上官愛驟然見到這位姬皇后,便可想想這位姬小姐定然如傳聞所說,是個美人兒。
其次,墨凰的身邊跟着的自然是墨影,阿緋仇深似海的大哥。
此刻上官愛垂眸坐在慕容衝的身側,手裡把玩着酒杯,幾乎可以感覺到身後有一股隱隱燃燒的火焰,以及另一顆十分不安的心。
最後,就是舒玉傾不知道爲什麼,一改往日的作風,很是一本正經的模樣。
上官愛覺得自己對這頓團圓飯的期待一早過於樂觀了,沒想到事情急轉直下的這樣快,連一直沒有出現的朵蓉居然也在。
“看來朕來的不是時候了,這麼一大桌子的菜,你們怎麼都一副食不知味的模樣。”墨凰坐在上座,一手懶懶的撐着側顏,手裡同樣把玩着酒杯,一雙星眸微微的眯着,倒是一點兒自責的意思都沒看出來。
“怎會,只是皇叔忽然駕臨,微臣想這些家常小菜會不會怠慢了皇叔。”慕容衝顯然是不太歡迎他,“怎麼千熾殿裡今天沒有晚膳用麼。”
“朕只是在千熾殿裡待膩了,想到衝兒每年都是一個人過年挺冷清的,便想着盡一盡叔叔的本分,來關心一二。”墨凰說着自顧自的倒了一杯酒,“這酒也不錯,也是大楚的麼。”說着含笑的眸子從上官愛的臉上掠過,落在了慕容衝的身上。
慕容衝卻自顧自的給一旁的上官愛夾菜,沒有搭理他的意思。
墨凰也才注意到上官愛一隻胳膊一直未動,約莫就是因爲前幾日受的傷。
“朵蓉,你說。”
朵蓉似乎一直有些神思不屬的,聞言不由得一愣,連忙回道:“是梅花釀,其實也算不得什麼大楚的酒。”只是從前上官愛愛喝的酒之一。
墨凰聞言抿了一口:“嗯,淡了點兒,也甜了一點。”
“可是臣妾倒是覺得挺好喝的,恐怕也不容易醉吧。”姬善說着,含笑看向了慕容衝身邊一直垂眸不語的緋衣女子,從進門的第一眼她就十分在意這位神秘女子。
沒有人問她是誰,也沒有人說她是誰。難道不是很奇怪麼。
“想來是王爺爲了照顧佳人特意挑選的吧。”姬善說着含笑看着上官愛,“一直覺得王爺對誰都淡淡的,連我們的大祭司也不怎麼理睬,沒想到如今倒是學會金屋藏嬌了。”
“皇后娘娘說笑了。”慕容衝並不否認姬善的猜測,反正他是不會讓上官愛進宮的。
姬善聞言,越發的好奇起來,不由得說道:“真是意外之喜呢,今日居然讓本宮和陛下抓了個正着。”說着,含笑看着墨凰道,“陛下,看來這麟安王府是喜事將近了呢。”
墨凰看了上官愛一眼,淺淺一笑:“可不是麼。”
聞言,上官愛心頭一動,這話聽起來可不是什麼好事。感覺到身邊一股寒意漸漸擴散,微微側眸,果真看見慕容衝眼中隱隱的寒意。
“既然如此,敢問姑娘芳名,是哪家千金呀。”姬善終於是找到機會問出了一直以來的疑惑,此刻一副很是親切的樣子看着上官愛。
上官愛聞言,微微擡眸看去,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裡含着淺淺的笑意。她這麼大一個大活人在這裡,愣是沒有一個人跟姬皇后說她是誰,饒是這樣也拉不住人家親自問了。
一直時間,幾乎所有人都看着她,不知道她會作何回答。
說她是墨素,半個月後她就要以慕容瑤的身份進宮了,不大合適。說她是慕容瑤,那麼姬善恐怕就要炸鍋了,她如今又在麟安王府,又不大合適。說她是上官愛?
……
“皇后娘娘還是不知道的好。”上官愛斟酌了一瞬,選擇了實話實說,“今晚是除夕,能坐在一起吃飯也是緣分。娘娘既然喜歡這酒,民女便敬娘娘一杯,還望娘娘來年事事順遂,平安如意。”
姬善乍然聽她如此說,心裡很是不悅,可是她卻笑着一張臉給她敬酒拜年,倒是叫她這怒火無處宣泄。總不能在衆人面前失了儀態,如此墨凰第一個就不會放過她。
“姑娘巧舌如簧,本宮領教了。”姬善說着端着杯子抿了一口,卻轉而說道,“不過既然這菜這酒都是大楚的口味,想來姑娘也是王爺在大楚的紅顏知己了。”
“從前認識而已。”上官愛淡淡道,仰頭一飲而盡。
“果然呢。”姬善笑道,“既然如此陛下都不好奇麼。”
墨凰聞言含笑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中帶着帶着一絲玩味:“人家不願意說,皇后難不成要撬開她的嘴麼。”
姬善見狀便知道墨凰是樂見其成的,心裡不由得多了一點底氣。畢竟,墨凰一直見而不問,叫她一時懷疑,這位緋衣女子他也是認識的。
“何必要人家親口說呢,既然是王爺在大楚的紅顏知己,那麼有一個人一定是知道的,不是麼。”姬善說着擡眸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紫衣女子,柔聲道,“是吧,朵蓉。”
朵蓉聞言一愣。
上官愛一手握着手裡的杯子,聽見一旁的慕容衝說道:“你還是不要喝了,傷還沒好。”
“哦。”上官愛倒是很乖順的樣子,應了一聲。
一旁的朵蓉見狀,抿了抿脣,輕聲道:“王爺的事情,屬下不便多嘴。”
墨凰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聽見身後的墨影說道:“皇后娘娘問話,別人不懂規矩,你也不懂了麼。”
舒玉傾聞言,心中一動,這事兒擺明了是要給上官愛一個下馬威,墨凰和墨影哪個不知道她是誰,還要在這裡藉着姬善發難。
思及此,紅衣公子擡手喝了一口酒,垂眸想了想:想來這墨凰當真是不好相與,自己還是敬而遠之的好。
如此,舒玉傾悄悄的擡眸看了一眼上官愛,一臉的好自爲之以,以及愛莫能助。
上官愛一直垂着眸子,但笑不語。四周的一切都安靜了下來,外面的鞭炮聲愈發的清晰。
朵蓉擡眸看了一眼墨影,似乎猶豫了一陣,終究還是開口道:“其實這位姑娘就是……”
阿璃腰間的長鞭瞬間出手,伴着窗外的鞭炮聲發出及其凜冽的一聲,在衆人還沒來得及反應之時已經緊緊地纏住了朵蓉的脖子,紫衣女子愣是一個字都沒吐出來。
“放肆。”墨影反應過來,一雙漆黑的眸子看着墨璃,深不見底,“陛下面前,誰允許你動手了。”
阿璃手中的鞭子一緊,一言未發,似乎並不把他放在眼裡。
墨澤見狀,已然戒備的握住了腰間的短劍,阿璃的身後,阿緋也默默的握住了腰間的短劍。
乖乖……舒玉傾暗自咋舌,這是說動手就動手啊。
墨凰倒是不以爲意的模樣,含笑看着上官愛的側顏,一雙星眸微微的眯着,不知所想。
姬善也沒想到居然有人敢動手,一時氣的發抖:“真是無法無天了,給本宮拿下。”
“恐怕皇后娘娘一時半會兒還拿不下。”上官愛終於開口道,嘴角的笑意依舊淺淺,擡眸看着姬善,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深不見底,“陛下和娘娘只帶了墨首領出宮吧,再算上一個墨澤,就要在這麟安王府動粗麼。”
“你什麼意思,竟然敢刺殺陛下麼。”姬善已然站起身,居高臨下的看着上官愛。
緋衣女子卻笑道:“怎敢,民女只是想告訴皇后娘娘,我不願意說的事情,皇后娘娘還是不要問的好,總歸是爲了娘娘好。”說着微微擡手,阿璃見狀便收了鞭子。
朵蓉身子一軟便倒了下去,一旁的墨澤見狀,一個箭步過去,及時接住了她:“你沒事吧。”
“咳咳……沒事……”朵蓉捂着脖子,微微擡眸,至始至終,慕容衝也沒有回頭看她一眼,一時心中又悲又怒。
姬善從未見過態度如此強硬的人,一時間氣的發抖:“陛下,她這樣無禮,你都不管麼。”
衆人聞言,都不由得看向了墨凰,卻聽男子含笑道:“衝兒,若是真的打起來了,你幫誰呢。”那語氣像是玩笑一般。
舒玉傾微微挑眉,擡眸看向了慕容衝,男子同樣一襲紫衣,卻是不以爲意的笑道:“皇叔不覺得,這大過年的,真的動手不太好麼。”
“你……”姬善微微咬脣,這分明是幫着這個女人。她究竟是什麼人,墨衝體內有忘川的毒,根本不可能愛上什麼人,她根本就不信這個女子會是未來的麟安王妃。
墨凰聞言,緩緩的收回了目光,舉杯道:“衝兒說的是,今夜除夕,有什麼事情也不急在一時,總歸該知道的藏也藏不住,總會知道的。”說着含笑看了上官愛一眼,“一家人,應當以和爲貴。”
一家人?緋衣女子正好對上這一眼,手心不由得微微一緊,面上卻依舊淺淺一笑,沒有再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