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御書房。
上官愛和慕容衝雙雙進來的時候,樸風正等在外面,看見他們,微微頷首:“奴才見過公主,見過……駙馬。”
慕容玉已死,樸風便是無處可去,要麼回到燕氏去,要麼去守皇陵。上官愛覺得他是忠僕,心中自有是非曲直,又熟悉皇城內廷,便提議將他留在了上官遠峻的身邊,還做他的大總管。只是,舊主去世,他如今也不似從前笑的那樣開心了。
“總管不用如此客氣,皇上在裡面麼。”
“在呢,皇上正在擬旨,等着公主來瞧瞧呢。”樸風說着便轉身直接引着他們進屋道,“皇上,公主和駙馬爺來了。”
聞言,站在案前的上官遠峻,微微擡眸,看着上官愛柔聲笑道:“三兒。”
“四叔。”
男子一襲玉白色的蟒袍,款款而來,看着上官愛笑的格外的和藹可親,剛要伸手去拉上官愛的手,就被慕容衝一把給按住了。
上官遠峻垂眸看了看那隻手,有擡眸看了看慕容衝,笑道:“你怎麼也來了。”
慕容衝微微挑脣:“我自然是陪我娘子來的。”
“沒成親呢,什麼娘子。”上官遠峻說着看了一眼上官愛,嬉皮笑臉道:“是吧,三兒。”
上官愛垂眸淺淺一笑:“四叔不是在寫聖旨麼,什麼聖旨還等我來瞧。”
“冊封皇后的聖旨。”上官遠峻冷不丁的說道,說完還不忘挑釁的看了慕容衝一眼
這一眼,看的慕容衝心中一突。
心說,不會是又引狼入室了吧。不能啊,這雖然不是親叔叔,也算是舅舅吧……
上官愛卻沒有多想什麼,倒是笑道:“四叔要立後了呀,哪家姑娘這麼好命呀。”說着就要往案前走。
上官遠峻似笑非笑的看着慕容衝有些警惕的眸子,說道:“你猜。”
“我怎麼知道這些年四叔惹了什麼花花草草了。”上官愛說話間便走到了案前,看見那才寫好的聖旨,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含着淺淺的笑意,細細的往下看着,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深了。
卻瞧的慕容衝心裡發毛,不由得沉聲不悅道:“上官遠峻,你什麼意思。”
上官遠峻回眸看着上官愛,沒有搭理他,倒是上官愛聞言,擡眸有些意外的看着慕容衝:“你怎麼了,氣鼓鼓的,剛纔四叔是開玩笑呢。”說着含笑看着上官遠峻,“恭喜四叔,恭喜燕姐姐了。”
“燕……”慕容衝聞言一愣,隨即反應過來道,“燕凝霜?”
上官遠峻聞言,回眸白了他一眼,略顯揶揄道:“不然呢。”
慕容衝知道他故意耍自己,瞪了他一眼,對方卻已經走到了上官愛的跟前,垂眸指着那聖旨上的一處,道:“缺一個封號。”
上官愛聞言看去,這才發現確實是有個留白,不禁笑道:“四叔文采非凡,一個封號都想不出麼。”
“你給想想。”上官遠峻徑直道,“你想完了,我們再談談你們的事情。”
上官愛微微挑眉,知道上官遠峻已經知道她的來意了,垂眸想了想,提筆在一旁的宣紙上寫下兩個字——端慧。
“端莊賢淑,聰慧機敏。”女子擡眸看他,淺淺一笑,“很適合燕姐姐,四叔喜歡麼。”
上官遠峻含笑看了,點頭道:“甚好。”
上官愛擱下筆,言歸正傳道:“既然四叔的事情好了,那麼便幫着我挑一個好日子,跟衝兒完婚吧,也省得他在府裡折騰。”
聞言,慕容衝一時雙眼放光。
上官遠峻微微挑眉,看了一眼慕容衝:“那這日子可遠可近了,要看朕的心情了。”
慕容衝一時看着他,暗自咬了咬牙。聽見上官愛輕輕一笑:“那也不麻煩四叔了,我瞧着皇后入宮那日一定是大吉大利的好日裡,就那日吧。”說着擡眸含笑看着慕容衝,四目相對,柔聲道,“十月十六。”
那意思,屋裡的兩人都很明白,上官愛這是在問慕容沖喜不喜歡這日子。至此,上官遠峻含笑輕輕搖頭,再無話可說。
聽見慕容衝柔聲應道:“好。”
九月的暑氣已經消散了大半,此刻看去,風和日麗,心曠神怡。
上官遠峻走過去,提筆寫下聖旨,寫了兩筆,想起了什麼,擡眸看着上官愛:“這駙馬要寫誰呢,如今這天下都知道當年的雁王慕容衝已經死了。”
上官愛想了一瞬,聽見慕容衝幽幽道:“就寫夜先麟安王墨衝,入贅武平侯府,算是聯姻了。”說着含笑看着上官愛,“這樣也斷了墨凰的心思。”
女子想了想,含笑點頭:“好。”
於是,素安公主和夜先麟安王的婚事就此定下是十月十六,跟帝后大婚是同一日,無上榮寵啊。
這邊,御書房裡,上官遠峻正拿着玉璽落下了款,便聽見樸風說道:“皇上,燕大人來了。”
男子擱下玉璽,擡眸便看見燕凝霜一襲紫衣款款而來,含笑問道:“你不去是看貴妃了麼,怎麼過來了。”貴妃是清慈庵裡的燕凝芷。
“我聽說愛兒來了,便匆匆趕過來了。”女子說着走過來拉住了上官愛的手,“大事初定,實在繁忙,一直沒有去瞧你。”
“燕姐姐客氣了,應當是我去燕府負荊請罪。”上官愛說着,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就暗淡了下來。
慕容衝一瞬間只覺得心裡“咯噔”了一聲,不知爲何。
燕凝霜聞言,嘴角的笑容也略顯落寞,握着上官愛的手緊了緊,長嘆一聲道:“說實話,我想,二哥能爲你而死,此生也算是一種圓滿了。”
“可是我並不想。”上官愛垂眸道,“我多想他還活着。”
“果真?”慕容衝忽然說道,對面站着的上官遠峻擡眸瞧了他一眼。
上官愛不禁回眸看他,剛想問什麼,就聽見燕凝霜嘆道:“如今說這些還有什麼用呢,我聽說你做了一口冰棺將二哥放在溫泉山莊了,我想去看看,父親也說……看看什麼時候日子好給挪回家中祠堂,風風光光的給下葬了。”
緋衣女子聞言,不禁回眸看她,想了想,剛要點頭呢,就聽見慕容衝說:“不然這事兒我去安排吧,當初也是我安排送去的。”
燕凝霜聞言,擡眸看了他一眼,時過境遷,如今他們今生也算是定了歸屬了,再見面,心中倒是平淡的許多,彷彿從前的那些不過是過眼雲煙,他們只是老朋友重聚了。
“也好。”沒等上官愛說話,就聽見燕凝霜應道,“駙馬若是安排好了,叫人去府上通知我一聲就好。”
“好,就這一兩日吧。”慕容衝連忙的應了,也不知道心中在想什麼。
上官愛一時心中越發的疑惑了起來,忽然聽見有人匆匆而來,是禁衛軍新升的副統領陳穎,懷王王妃陳氏的堂弟。
“皇后不好了,廢妃池氏忽然用利器挾持了國公夫人。”陳穎一路跑來滿頭大汗,擡眸驚慌的看了一眼上官愛,倉皇垂首道:“說要……要見侯爺。”
上官愛心中一突,這池氏怎麼每次進宮都能出點兒事。
飛雪宮。
當年池賢妃受寵的時候就是個愛安靜的人,所以這宮殿也是比較偏僻的。當年池賢妃因爲池鎮父子死後瘋癲之後,便被先帝鎖宮靜養了。
所以這些年恐怕除了池氏,沒有人記得還有這麼個人了。
上官愛他們一路往飛雪宮來,遠遠地就看見宮門口聚集了一堆的人在那兒指指點點的,隱約可以聽見裡面有女子疾聲厲色。
上官遠峻一路行來,已經收斂了臉上的笑意,走在最前面。一旁的樸風看見走近了,剛要喊,就被他給制止了。一行人一直走到跟前,纔有人看見,連忙的退到一邊行禮道:“奴才給皇上請安。”
此言一出,衆人紛紛回頭看來,急忙的都退到了一旁:“皇上萬歲。”
上官遠峻一襲玉白長袍,一揮衣袖,便匆匆進去了,上官愛他們緊隨其後。
緋衣女子剛跨進院子,就聽見採兒跪在那裡泣不成聲的:“娘娘,您放了我們夫人吧……那是夫人啊……”
上官愛擡眸看去,只見廊下池雪兒果真拿了一把削水果的尖刀抵在池氏的脖子上,一身月白長裙,青絲散在腦後,神色看上去冷冷的,其他倒是還很正常的樣子,不像是瘋癲。
此刻,隔着衆人,池雪兒也已經看見了上官愛,架着池氏的脖子又緊了緊,冷聲道:“上官愛,我們又見面了。”
緋衣女子聞言,看見池氏脖子上已經滲出血來,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微微一斂,正要過去就被慕容衝拉住了胳膊:“別去,她一看就是要找你麻煩。”
“她在宮裡安靜了這麼多年,就是憋着等這一天呢。”上官遠峻也不禁冷聲道,“你今天進宮怎麼把嫂嫂也帶來了。”
“母親想見她……”上官愛手心一緊,沒有再說下去,眼下再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呢,“是我思慮不周,可是她這樣……”
聽見池雪兒冷聲道:“上官愛,你過來。”
“不不不……別過來,愛兒別過來……”池氏連忙道,一臉的緊張,“你要是再因爲我出點什麼事,我便是一頭撞死也是難以贖罪了。”
卻聽見池賢妃說道:“姐姐,我爲了你家破人亡,你在侯府過富貴生活不說,還幫着別人。”說着手心一緊便要落刀,“也罷,我們姐妹今日便一起走吧。”說罷手起刀落。
“不要!”聽見上官愛一聲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