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一開始,不知道墨凰在麟安王府的消息是怎麼傳出去的,這幾日王府裡變得格外的熱鬧。那些大小官員從前只是覺得慕容沖和墨凰之間的關係微妙,似遠還近的,不好琢磨。反正不太好招惹,便多是敬而遠之了。
可是今年帝后卻都在王府裡過新年,這倒是新鮮。如此看來,無論論如何這位麟安王的馬屁還是要好好的拍一拍的。
姬文淵父子三人來的時候,已經是年初四了,彼時墨凰和姬善還在王府。看着墨衝每日的迎來送往,絲毫沒有要回宮的意思。
“姬愛卿怎麼今日纔來,朕瞧着前兩日王府裡那樣熱鬧,還在想着愛卿呢。”墨凰一襲紫袍,懶懶的倚在貴妃榻上,一手支着額頭,儼然一副主人家的模樣。
姬文淵聞言,淺淺一笑,恭敬道:“老臣聽聞陛下和娘娘在此,是想早點兒過來的,可是聽說前兩日實在是熱鬧,想想往年也是這個時候來王府拜年的,所以還是今日來了。”
“是麼,居然每年都來麼。”墨凰似乎有些意外,一雙星眸略微的看了一眼在此刻在院子裡說話的兄妹三人,嘴角的笑意淺淺,“對了,衝兒回來也有些時候了,朕想着今年開春之後將他送到軍營裡,希望愛卿照顧一二。”
聞言,墨沖和姬文淵兩人都是一愣。
墨凰似乎很是滿意,原本就是這麼一想,現在看來,這樣挺有意思的:“等初八復朝之後,衝兒便去兵部遞個資料,其他的就讓姬愛卿安排吧。”
“這……”姬文淵一時不知道墨凰究竟打的什麼算盤,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墨衝,對方卻是一言未發,不知道在想什麼。
姬文淵想了想,還是說道:“既然如此,微臣回頭跟幾位大人好好商議商議,復朝之後給陛下一個滿意的答覆。”
“嗯。”墨凰微微頷首,再擡眸發現姬善和姬蟠他們已經不知道散步走到哪裡去了。
王府花園。
姬蟠一襲藍衣裹着淺灰色的狐裘,回首看着妹妹一路上不怎麼說話,便知道她有心事,且不大好說出口。於是擡眸看了一眼一旁的姬子懷,對方會意慢慢的停下來腳步,給他們望風。一旁的墨子亥和淺碧見狀也停了下來。
花園裡有一片挺大的池塘,種着連天的荷花,只是眼下是冬季,夜先的冬季又甚少結冰,那些荷花在池塘裡也沒個樣子。
“娘娘這是怎麼了,這次陛下帶着娘娘一道出宮,父親還高興了好一陣子。”姬蟠停下腳步,柔聲道。
姬皇后一雙柳眉輕輕的蹙着,平添了幾分憂愁:“大哥是知道的吧。”
“什麼?”姬蟠一時摸不着頭腦。
“陛下要娶的人究竟的誰。”女子擡眸看他,眼中有着隱隱的怒火,“那個慕容瑤根本就沒有找到,陛下要娶的是那個商女素素,眼下就住在麟安王府。”
姬蟠心中驀然一動:“誰告訴你的。”
“這重要麼。”姬皇后一時覺得自己委屈極了,“若是慕容瑤本宮還覺得好受一點,她畢竟貴爲一國公主,是名正言順前來聯姻的。縱使會禍害陛下,我與她爭鬥也是平起平坐。可是她一個商女憑什麼!”
“善兒,你冷靜一點。”姬蟠不由得沉聲道。
“你知道除夕那晚發生什麼了麼,你叫我如何冷靜。”姬善一時難以自禁,眼中含淚道,“她當着陛下的面羞辱我,可是陛下和麟安王話裡話外的都維護她,她一個賤民根本就沒有資格入宮,何況還是國師欽點妖女,可是陛下……”居然讓她頂着慕容瑤的名頭入宮,憑什麼!
姬蟠見她如此激動,連忙的握住了她的肩膀,微微俯身道:“善兒,你聽我說,你什麼都不能做,就當是不知道,一切有我,我一定會幫你除掉她,不會讓她危及到你的皇后之位。”
“真的可以麼?”女子淚眼朦朧的看着他,“上次你派人刺殺她的事情……她可是佔盡了風頭。”
姬蟠的手心一緊:“可以,我向你保證。”
“大哥。”姬善擡手握着他的手背,哽咽道,“陛下不可靠,他心裡始終沒有我,我能依靠的只有你們。”說着手心微微一緊,滿目的委屈。
“我知道……”姬蟠輕輕一嘆,他們的陛下向來薄情,所以他寧可第五淼跟麟安王,也不願她迷戀墨凰,認人不清。
“大哥。”一旁的遠遠站着的姬子懷似乎看見了什麼,喊了一聲。姬蟠擡眸看去,便看見遠處有人款款而來,似乎還沒有看見他們。
“是她。”姬善沉聲道,擡手拭去了眼角的淚水,“這種女人只是爲了攀高枝,水性楊花。勾引了陛下,還如此堂而皇之的住在王府,簡直不知羞恥。”
姬蟠一雙丹鳳眼遠遠的看着那一襲緋衣擁着雪白的狐裘,她似乎在想什麼事情,身邊只跟着那個之前被墨凰擄走的綠衣丫鬟,並未看見另外那兩兄妹。
上官愛自除夕之後便一直沒有出門,今天被翡翠攛掇着出來走走,說後花園這一塊很是安靜,平日裡沒什麼人過來。
可是,似乎並不是那個樣子的,她瞧着熱鬧的很呢,老遠她就看見他們了。
“主子,是姬尚書和皇后他們。”
“我瞧見了。”上官愛微微垂眸走着,專注於腳下的路。
“主子,之前的事情阿緋已經查清楚了,是姬蟠派所爲。是不是因爲妖女的傳聞。”
“或許吧,也有可能他覺得我擋了姬皇后的路。”上官愛權當是沒看見他們,嘴角的笑意淺淺,“不過姬蟠這樣盯着我不放,我也總不能這樣讓着他吧,不然他還真以爲我是個溫良順從的女子呢。”
聞言,翡翠輕輕笑道:“上次那些殺手的事情現在誰不知道,姬蟠要想覺得主子溫順,恐怕也不容易吧。”
“你啊,跟着慕容瑤久了,嘴巴就是毒。”緋衣女子淺淺一笑,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迎着陽光,忽然笑意淺淺的看了過去。
姬蟠原以爲他們沒有在意這邊,卻不想上官愛忽然擡眸看了過來,那雙眸子映着暖暖的陽光,一瞬間深不見底。
男子不知爲何,心中暮然一凜,下一刻,便聽一聲輕忽。幾人猛然回首,就見原本站在姬子懷身邊的墨子亥驟然中了一箭,就在後肩,而此刻四下無人,是有人偷襲!
“什麼人!”姬子懷已經握住了腰間的佩劍,一臉警惕的看過去。
一旁的淺碧見狀,連忙過去扶住了搖搖欲墜的墨子亥:“你沒事吧。”
男子的嘴脣卻已然泛紫,身後的姬善手心一緊:“何人這樣大膽,趕光天化日的在王府裡行刺!”
姬蟠看着自己的侍從,那肩上的短箭如此眼熟,心中猛然一驚,暮然回首,果真看見上官愛含着淺淺的笑意,款款走來。
“皇后娘娘這話說的,怎麼會是行刺呢。”上官愛說着,目光落在墨子亥的身上,“不過是物歸原主罷了。”
姬善見她走了過來,不由得一怔:“物歸原主?”
“是啊,你們可要小心,這短箭上可是有毒的。不過呢,可就不是我前幾日中的毒了。”上官愛說着,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愉悅的眯了眯,看見阿緋和阿璃雙雙走來,含笑道:“我家阿璃的毒,向來都是最好的。”
姬子懷聞言,已然反應過來,瞬間拔出了腰間的長劍,直指上官愛:“妖女,是你暗箭傷人!”
“姬將軍,暗箭傷人的是你大哥的這位馬前卒,我說了,我是物歸原主。”上官愛面不改色的看着一旁一直靜默不語的姬蟠,“尚書大人說,是不是呢。”
“姑娘究竟想要如何。”姬蟠一雙鳳眸深深的看着她,似乎想要把她看穿了一般。
上官愛看見緋璃大步的走到了自己的身後,卻依舊但笑不語。
姬蟠見狀,說道:“子懷,把劍收起來。”
“可是……”
“收起來。”
姬子懷見狀,狠狠的瞪了一眼上官愛。一旁的姬善一時探究的看着他們,不知道這究竟是什麼意思。
上官愛看見姬子懷收了劍,這才溫柔一笑:“大人放心好了,阿璃的毒可沒有你的快,一時半會兒還死不了,我們可以慢慢聊。”
“姑娘想說什麼儘管說,姬某洗耳恭聽。”姬蟠含笑看着他,身平第一次,他遇見這樣棘手的女子。
一陣微風襲來,女子擡手攏了攏耳畔的碎髮,嘴角的笑意越發的溫柔起來:“我並不想與夜先最大的武將世家爲敵,畢竟這手握重兵的人從來不是好相與的。”說着含笑看了一眼姬子懷。
對方見狀,輕哼一聲:“你還知道麼。”
“當然知道。”這天下還有誰比她更清楚的,“但是你們一定要咄咄逼人,我也不是個坐以待斃的人,況且,我也沒有那麼多功夫相陪。”
“哦?”姬蟠一時猜不透她的心思,卻見她緩緩的從袖中拿出了一把紅綠寶石的十字匕首,一看就不是尋常物件。
“你要幹什麼!”姬善一愣,一時警惕的看着上官愛。
上官愛含笑看她一眼,柔聲道:“娘娘不要緊張。”說着含笑看向一旁的姬蟠,忽然遞上了匕首,道,“我這個人一向是睚眥必報,也一向小心謹慎的很。從來一擊不中,便不會有第二次機會。”
“可以曉見。”姬蟠垂眸看着她遞過來的匕首,微微斂目。
“但是我願意給姬大人第二次機會,大人是要還是不要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