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愛擡手推開了門,低聲吩咐道:“那就今晚去……”
“去哪兒?”
略帶慵懶的聲音驟然響起,伴着她無比熟悉的香味,女子驀然擡眸,便撞進了那雙深邃的星眸。
四目相對,上官愛一時無所遁形,不由得一怔:“王爺是什麼時候來的。”瞬間掩飾了眼底的訝異。
慕容衝一襲棗紅的長袍含笑走來:“來了有一會兒了,我依稀聽見你跟朵蓉說了什麼。”
“是麼。”上官愛看着他那笑容恍惚還是她記憶裡的樣子,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動,“王爺有什麼事麼。”
“你還沒回答我剛纔的話。”慕容衝傾長的身影站在她面前,只有一步之遙,“今晚,你要去哪裡。”
聞言,上官愛身後的幾人不由得生出一絲警惕。
“自然是去救單嵐他們。”上官愛說着淺淺一笑,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背對着陽光,宛如一潭深不見底的湖水,“不然我費那麼大的力氣支開墨影做什麼呢。”
慕容衝一瞬深深地看着她,不知爲何他喜歡極了她現在的樣子,不由得笑道:“你做了什麼。”
“沒什麼,只是讓阿緋將前幾日墨子亥送我的那支毒箭,又還了回去罷了。”上官愛說着,微微擺手,然後走進了屋裡。
“你射傷了墨子亥?”慕容衝跟了進來,阿緋和阿璃默默地守在了門外,聽見紅衣公子笑道,“在哪兒。”
“後花園,正好遇見。”上官愛說着脫了身上的披風,慕容衝自然而然的接了過去,就如同從前一般。
女子不由得一愣,卻緩緩地垂下了眸子,似乎並未在意一般,吩咐道:“翡翠,去泡壺茶來。”
“是。”
慕容衝將她的披風放到了一旁,問道:“死了麼?”
“你啊,這大過年的,這樣高興的問我有沒有弄死人,不太合適吧。”上官愛理了理裙襬坐在窗下道,嘴角的笑意依舊淺淺,一如往昔的模樣。
“有什麼不合適的。”慕容衝說着坐在了她的對面,微微撐着側臉,笑道:“你方纔說爲了支開墨影,那就是沒死嘍。”
“至少現在還活着。”
男子聞言,微微挑眉道:“你找到你的人了?”
“嗯。”
“哪兒。”
女子擡眸看了他一眼:“暗渡的地牢。”說着擡手拿出了棋子,“翡翠被抓也不知道自己被關在哪裡,只有一點零星的線索,但是墨凰要是想藏人也就那麼幾個地方,我讓舒玉傾落實確認了一下而已。”
“你真的要去。”慕容衝看見她打開了棋盒,問道。
“你也要去?”上官愛含笑看着他,抓了棋子道,“贏了我就帶你去。”
慕容衝微微一愣,這種感覺真是奇妙,明明自己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麼,她卻什麼都知道。彼時,冬日的陽光透過窗櫺,映在女子的臉上美極了。
“好。”慕容衝聽見自己應道。
她要去救自己的手下,至少證明了她不願進宮爲妃。
真好。
結果,慕容衝很是爭氣的,贏了一子。
上官愛含笑看着那錯綜的棋局,不知道這是不是因爲天意。最終含笑看着慕容衝,說道:“這下我們算是扯平了,願賭服輸。”
夕陽西下,慕容衝得意的揚了揚下巴,笑得像個孩子。
暗渡的地牢在瓊都城北,跟刑部的大牢不同,這裡掩映在一片茂密的樹林裡,尋常人不注意只知道這裡的有一座偌大的山莊,用來訓練殺手,等閒不能輕易靠近。
而地牢並不在暗渡的山莊裡,而是在山莊後面一坐小土坡一樣的小山裡面。之所以費力建在山下,一是便於看守,二是因爲被帶進來的人幾乎都沒有再出去的那一日了,宛如一座巨大的活死人墓。
單嵐坐在昏暗的牢房裡想了想,自己在這個墓裡已經待了有半個月了吧。他跟許二關在一起,許三跟其他人關在一起。顯然這裡雖然很大,但是房間還是很緊張的。
“他們究竟想做什麼,把我們扔在這裡不聞不問的。”許二蹲在牆角說道。
隔壁牢房的許三附和道:“是啊,就前兩日問了一些問題,也不用刑,一日三餐的供着。”話音剛落就聽見幽暗的深處一聲慘叫。
他們都是從軍營裡出來的,等閒的刑罰是不怕的,但是這樣“友善”的情況卻叫他們很是意外,意外感覺他們是不是進了一坐假的牢房。
幾人聞聲,齊齊的擡眸看了過去,雖然是什麼也看不見的,但是可以想見那酷刑的模樣。事實還是在告訴他們,這裡並不是什麼好地方。
單嵐不由得嚥了咽口水:“我們只是人質,你們怎麼不受點兒刑,還覺得皮癢了是麼。”說着沉了沉臉色,“不過他們不問,恐怕是因爲都知道了吧。”
許二聞言,回頭看他:“知道什麼?”
“主子的身份和目的。”單嵐不由得壓低了聲音,“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許二想了想,看了看一旁牢房裡同樣蹲着的弟弟:“那這個墨皇究竟是想要挾主子什麼呢,不對……”越想越糊塗了,“他要是真的知道主子的身份,還敢要挾主子麼。”
“目前看來是敢的……”單嵐說着深深自責道,“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好不容易逃出火海了,沒想到還被人給一網打盡了。”說着握拳狠狠的在牆上打了一拳,手背上的皮一下就破了。
許三也是一嘆:“是啊,也不知道主子怎麼樣了,都是我們害的。”
單嵐垂眸看着自己流血的手,有些出神。也不知道阿璃怎麼樣了,是不是還在生氣,是不是……下一刻,他忽然嗅到了一股幽香。眉心微微一動,擡眸看去,便見守着牢房的人都倒了下去。
心中一凜,連忙捏着鼻子道:“快憋氣!”
許二他們聞言慌忙的捂住了鼻子,可是還是有幾人倒了下去。單嵐見狀,緊緊地捂着口鼻,起身走到牢房門口,想要看看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卻在下一刻猝不及防的對上了一雙熟悉的眸子。
女子一身夜行衣,蒙着面,可是一雙清冷的眸子他卻再熟悉不過了。一時欣喜,也顧不得什麼毒煙還是迷~香了,連忙喊道:“阿璃,你怎麼來了。”
“自然是來救你們的。”女子說着白了她一眼,掏出一個小藥瓶遞給他,“快給他們吃下去。”說着便俯身去找那獄卒身上的鑰匙。
單嵐握着那藥瓶,一時覺得心裡暖極了:“我就知道你一定回來救我們的。”說着一邊倒了藥塞進嘴裡,然後把藥瓶扔給了一旁的許二。
阿璃起身開了牢房,白了他一眼:“白癡。”說着便去一旁的牢房開門,一邊開一邊說道,“沒醒的都先架出去,主子他們在東面是樹林裡等着。”
單嵐和許二匆匆出來,便看見黑暗中阿緋站在不遠處,手中的雙劍還在滴着血,不由得心中一凜,聽見阿璃已經走了過來:“有的人用迷~香難對付,所以花了些力氣。”
單嵐這才意識到,他們來救人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快點兒走吧,這裡靠着暗渡的山莊,只要有人闖進來,就會有消息送出去。”阿璃說着數了數人數,八個,一個不少。
單嵐連忙點頭,轉身去幫忙扶着暈倒的兄弟,看見阿緋已經轉身先出去了。趕緊的帶着大家跟了過去。
深冬的夜寒風肅肅,初五的月亮剛纔剛掛出來,彎彎的掛在沉沉的夜空中。
單嵐他們幾乎是一人架着一人,匆匆的跑進了東面的樹林,一路上,阿緋和阿璃動手解決了三四人,招數都很凌厲狠絕。
“主子。”阿緋率先看到了等在那裡的上官愛,“都救出來了。”
聞言,上官愛回眸看去,見單嵐他們都還安好,不禁淺淺一笑:“讓你們受苦了。”
單嵐一時哽咽,只覺得自己很是沒用:“公主,是我們沒用,連累你了。”
“趕緊上馬車,先出城再說。”
“那公主呢。”
“你們不在,墨凰便沒什麼好威脅我了,我還有一件事沒有查清……”
單嵐沒等她說完,急忙道:“不行,我們是來保護主子的,怎麼能自己先走呢。”
“是啊,我們不能走。”許二也是急了。
上官愛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在夜色下微微一沉,剛要說什麼,便聽見夜色中有人輕笑道:“既然這樣難捨難分,爲什麼還要分開呢。”
翡翠連忙的擋在了上官愛的面前,聽見阿緋沉聲道:“是墨凰。”
上官愛聞言,擡眸冷冷的看着漆黑的夜色,手心不由得緊了緊:他怎麼來了!
單嵐他們已經紛紛退到了她的身邊,下一刻,果真看見那位紫衣君王款款而來。
上官愛不禁微微挑眉,含笑道:“陛下這麼晚不就寢,怎麼跑來這荒郊野外了呢。”
墨凰聞言笑道:“自然是擔心朕的愛妃漏夜出門,有什麼閃失了。”
愛妃?單嵐聞言一驚,連忙道:“你胡說什麼,我們公主纔不會嫁給你!”
紫衣君王卻沒有搭理他的意思,只是一直看着站在那裡不動如山的上官愛,柔聲道:“這劫囚的遊戲你若是喜歡,朕可以讓刑部那邊配合,何至於要你跑這麼遠。如今夜深了,隨我回去吧。”
阿緋聞言,握着短劍的手微微一緊,卻看見墨凰的身後,忽然出現了墨影的身影。那雙漆黑的眸子正定定的看着自己。
“你怎麼會在這裡。”阿璃一驚。
此時,他們的身後熱鬧的炮竹和煙火紛繁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