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玉震驚的看着她,手中的雨傘滑落,雨水無情的落下,終於熄滅了她手中的燈籠。
“愛兒……”慕容玉望着她,不躲不閃,只覺得心中鈍痛,“你爲了他,要殺我。”
“我不接受任何理由的背叛。”上官愛手中的匕首毫不猶豫的往前一送,下一刻,便看見他的鮮血染紅的雪白的外袍。
不僅僅是因爲慕容衝,你做的太多事情都叫我失望了。上官愛握着匕首的手心一緊,真想就此一送到底。
可是,她不能……
雨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女子深深的望着他:“我欠太后一條命,如今,我便在這裡還給她了。”說着稍稍用力,嫣紅的血便染紅了刀尖,“慕容玉,只這一次,再有下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那一刻,慕容玉清晰的感覺到了心頭的刺痛,一雙溫潤的眸子深深的看着她,雨水越是模糊,他便越是想要看清。
上官愛,我有多愛你,你知道麼……
“對不起。”慕容玉喃喃道,擡手想要觸碰她的容顏,卻停在了咫尺之間。
上官愛緊了緊手心,終究沒有再用力,而是深深地看着慕容玉那雙清冷的眸子,驀然收手,轉身決絕而去。
那燈籠早已被雨水溼透,落在地上,狼狽不堪。
慕容玉站在雨中良久,直到女子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了雨夜中。手心漸漸握緊,大步出了祈壽宮。
“殿下。”樸風一直守在院外,剛纔看見上官愛匆匆離開,就覺得氣氛不對,想要問,又不知該如何開口。此刻又見慕容玉寒着一張臉出來,終於是肯定,真的不太妙。
慕容玉一手捂着胸口,看着上官愛離開的方向,冷聲道:“派最好的人跟着愛兒,她回來了,慕容衝就一定會去找她。”你越是在意他,他就越是要死。
聞言,樸風一怔,連忙說道:“殿下,方纔奴才聽說,皇上已經下旨封了公主爲武平侯,親自負責追捕慕容衝。”
什麼!慕容玉震驚的看着樸風,下一刻握拳狠狠的打在了一旁的牆壁上,獻血淋淋。
飛雪宮。
窗外雨漸漸地停了,可是池雪兒卻夜不能寐,尤其是知道上官愛已經安全的回了靈都,還進宮看望了慕容淵之後。
“父親,事到如今,還用我多說麼。”女子一襲單薄的白衣站在男子面前,微微仰着的容顏帶着一絲倔強,“上官愛是不會放過我們的,難不成您當真懦弱的看着大哥白白的送了性命麼。”
“休得胡言,你大哥還活的好好的呢。”池鎮沉了沉眸子,不悅道。
“不過是還吊着一口氣罷了。”池雪兒涼涼道,“如今我們已經是騎虎難下,一旦大哥死了,上官愛一定會大做文章,我們幾次三番刺殺她的事情皇上一定會知道的。”
池鎮聞言,深深一嘆:“皇上如今,時日恐怕不多了。”
“那就更加糟糕了!”女子急切的抓着他的手臂,“父親,一旦慕容玉登基,一定會替上官愛出氣的,屆時池氏一族便一個都跑不了。女兒沒有子嗣,被逼着殉葬也是很有可能的。”說着便重重的跪了下去,哽咽道,“難道父親當真忍心看着女兒死麼。”
池鎮垂眸深深的看着她,恨鐵不成鋼道:“還不是因爲當初你一心只想着雨兒,如今可好了,我們落難至此,她可有半點兒幫助了。”
“父親,難道你自己的野心都權當沒有過麼。”池雪兒跪在那裡,捂着自己的肚子,“當初要不是爲了成全父親,我又怎麼會苦心孤詣的要懷一個孩子。”
夜色沉沉,偌大的寢殿,一時間寂靜無比。
“雪兒……”
“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池雪兒手心一緊,“殺了上官愛,不僅武平侯府,連燕允珏和慕容玉都會深受打擊,無暇顧及其他。父親手握禁衛軍,可以迅速的控制皇城和靈都,城外上官氏的兵力根本無暇反應。”
池鎮看着她,心中巨震:“這是要逼宮造反呀。”
“哪裡是逼宮造反,燕貴妃和太子玉意圖謀害皇上,父親是爲君盡忠。”池雪兒一雙溫柔的眸子此刻隱隱的透出寒光,“屆時父親處置了他們母子,再剷除了不中用的懷王,這天下便是您的外孫的了。”
“外孫?”男子一驚。
女子淺淺一笑:“有與沒有,還不是女兒一句話麼。”
“雪兒,你可想好了,要是失敗了……”池鎮的話還未說完,便聽見女子說道:“左右都是一個死,爲什麼不搏一搏呢。”
綿綿的大雨過後,夜色依舊陰鬱,池鎮伸手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心,燭火下的目光深不見底。
就在他猶豫的時候,門外響起了梨兒的聲音:“娘娘。”
池雪兒一驚,沉聲道:“怎麼了。”
“才傳來的消息,上官瑁收到了宮外來的消息。”
池雪兒一愣,緩緩起身道:“什麼消息?”
“子夜過後,東城門外兩裡樹林,相見。”
燭光下,白衣女子纖瘦的肩膀有些瑟縮,聽見池鎮說道:“應該是要去見上官愛。”
池雪兒驟然道:“父親,這樣好的機會能殺了他們兄妹二人,您還不做決定麼!”
池鎮聞言,深深的看着女兒,終究輕輕點頭:“好,我倒要看看,這個小丫頭的命是有多硬。”
暖暖的燭光下,池雪兒終於溫婉的笑了。
武平侯府,梅園。
夜色已深,雨終於是停了,天空依舊陰沉沉的,不見星月。
這次離開不過十日左右,可是上官愛卻覺得時間彷彿過去了好久,生出許多物是人非的滄桑之感。
寂靜的夜色下,上官愛緩緩的打開了首飾盒,果真燕皇后的那支金鳳釵早已不在了。嘴角的笑意微涼,原來那一夜雷雨,他忽然跑來真的是爲了找這金釵的。
那天,他什麼都知道了。
“衝兒……”我一定會找到你的,誰也不能傷害你,誰也不能……
“公主淋了雨,此刻又要出門,真的如此着急麼。”辛姑姑和阿璃拿了衣服進來,擔憂道,
上官愛回過神,將首飾盒關好:“連你也不知道池巍是否還活着,說明池鎮是花了大力氣掩蓋這件事了。”
辛姑姑走來給她更衣,一旁的阿璃點了燈,早已換好了一身男裝。
“公主是怕池鎮這個時候造反麼。”
“我瞧着皇上不太好,池鎮未必沉得住氣。”上官愛一邊穿衣一邊說道,“眼下他只有兩條路,要麼滅了皇上,要麼滅了我。”
辛姑姑的手心一頓:“那二公子是不是會有危險。”
“所以我要儘快去找他。”上官愛隔着薄薄的燭火看着鏡子裡一身男裝的自己,“索性雨已經停了。”
辛姑姑擔憂的看着她,叮囑道:“公主小心。”
“嗯。”上官愛點了點頭,透過鏡子,看見阿璃的身影像極了自己。
子夜過後,東城門外兩裡樹林。
大雨初歇,陰雲遮蔽了明月,陰風測測,叫人覺得不寒而慄。
男子一身軟甲早早的等在了這裡,手中挑着一展孤燈,只能照着眼前一片朦朧的光亮,倒是襯得四下一片漆黑。
片刻後,身後傳來一陣輕輕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男子連忙轉身看去,舉起了手中的燈籠,露出一絲淺笑:“你來了。”
女子穿着男裝,披着漆黑的斗篷,遠遠地看着依稀能瞧出她窈窕纖細的身影。
“這樣着急叫我出來,是不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
女子點點頭,輕聲道:“你的身邊有池鎮的眼線。”
上官瑁聞言,眉心一蹙,聽見她繼續說道:“那日你叫人傳信去宮裡,我前腳剛出了城門,池鎮派來刺殺的人後腳就到了。”
男子有一瞬間的疑惑,終究還是說道:“禁衛軍本來就是他的地盤,有他的眼線也屬正常,但是我身邊的人都是小心挑選過的。”
“那隻能說明你還不夠小心。”
“……這句話也是她說的麼。”上官瑁不禁翻了個白眼,看見女子嘴角淺淺的笑意,也不好跟她計較這個,轉而問道:“我會查明是誰的,還有別的事情麼。”
“查就不用查了,一會兒便知道答案了。”女子淺淺一笑,“還有一件要緊的事情。”她的聲音很很輕,似乎生怕別旁人聽見。
寂靜的樹林裡,乍然起了一陣陰風。上官瑁提着燈站在那裡,驟然聽見女子垂眸低聲道:“勞煩你做誘餌了。”
“什麼……”男子話音未落,黑暗之中忽然衝出好幾個黑衣人,收手中的長劍直直的朝着女子的後背而去。
“上官愛,受死吧!”
上官瑁心中一凜,連忙後退一步,腰間的長劍出鞘。一雙鷹眸看着夜色中女子豁然轉身,手中赤色的長鞭瞬間出手,凌厲的纏住了襲來的黑衣人。
那人見狀,大驚失色的喊道:“不是上官愛!”
阿璃輕輕一笑,揚聲道:“我倒要看看,究竟是誰來受死!”
黑衣人發現中計,慌亂了一瞬,下一刻便都朝着上官瑁衝了過去:“先殺了他!”
“唉?”上官瑁手心一緊,扔了手中的燈籠便迎了上去,看見阿璃手中的長鞭在漆黑的夜裡揮舞,鞭子上似乎有什麼東西……分神間,背後有人鑽了空隙,劍尖直指他的後心。
聽見阿璃喊道:“小心!”
下一刻,便有利箭自黑暗中襲來,準確無誤的射中了那人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