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趴在男子肩頭,以手指輕輕繞着他垂落在耳前的一綹頭髮,將腦袋湊近他耳畔,聲音很輕柔,卻帶着一絲掩不住的不悅:“你身上的味道……不是檀香味哦。”
“檀檀,你……吃醋了?”
銀髮紫眸的妖豔男子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將她抱到懷裡,剛剛要伸手去摸她的頭,卻被小傢伙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拍開:“無名名自己身上的香味不重,外界隨便來點味道就能蓋住。這次去見什麼人了?怎麼連阿檀留下來的味道都沒有了?”
擺明了在逼供啊。
面對着自家未婚妻氣鼓鼓的樣子,他只能老實交代:“這次來的是冥海氏,他們那個小公主一直想和銀骨氏聯姻,我作爲銀骨氏的大殿下,必須得去確認一下情況。”
“然後你身上就染上了她的香味?”
“她、他……他是男扮女裝,”他答得頗爲尷尬,“所以連香料也……”
小傢伙瞬間從包子臉拉長成了瓜子臉,她毫不猶豫從他懷裡跳了出來,隨即暴烈一腳踹開門就往外走。
“檀檀?檀檀你做什麼去——”
“抽、骨、頭、玩。”
他完全沒攔住,眼睜睜地看着小傢伙直接架起了飛劍向着不遠處冥海氏皇族的宮殿飛了過去。一陣驚天動地的響聲之後,那個白團子又屁顛屁顛地蹦躂了回來,手上還拿着一截似玉非玉的瑩白物事。
“這是什麼?”
“那傢伙的骨髓抽出來凝結之後就是這東西,”小傢伙理所當然地答道,“要不阿檀用這個給無名名做個裝飾叭,扳指怎麼樣?”
“會冥海氏追殺到死吧……”
“那等無名名到了人間界再說,”小傢伙將那個東西收了起來,隨即蹦躂到他的腿上去玩他的耳飾,“掛着這麼多的裝飾真的沒事嗎?又是掛墜又是流蘇,還有這麼多小鏈子和環扣……耳朵不會垂下來嗎?”
他伸手去捏小傢伙軟軟的耳尖:“不會的,銀骨氏以耳飾繁複爲美,我們自化作人形便這樣,早就習慣了。倒是檀檀,這些日子戴着好幾件耳飾,有沒有覺得不適應?”
“這又不是阿檀自己的耳朵,”她晃晃腦袋,耳飾上的鈴鐺隨之發出清脆的聲音,“不過是用法術化出來的實體,不用擔心啦。”
他低低地笑了一聲,將小傢伙抱了起來,舉過自己的頭頂:“檀檀,快點長大吧,然後我就在銀骨氏裡面大辦宴席,風風光光娶你過來。”
“再抱一堆果子!”
“抱果子?”
她點了點頭,對着他露出了一個明豔的笑容:“若木之上有情人的精血結合滴進樹心,小孩就是從果子裡面出來的!怎麼啦?”
所以不需要承受十月懷胎之苦?
他差點直接抱着小傢伙就衝去若木了。
“銀骨無覃!給我滾出來!”
“殘殺冥海氏小公主,還抽出來了骨髓!這次就算是銀骨自秋出面也保不了你!”
聽着外面喧嚷的聲音,她也不緊張,反而伸手摟住了他的脖子:“無名名會把阿檀交出去嗎?”
他笑着伸手將她環住:“答案都心知肚明,就不必說了吧。”
冥海歷蒼冥二十九年,銀骨無覃殺公主冥海蒼碧,銀骨第一殿銀骨無名攜其自亂軍重圍殺出,身畔數十丈內陸皆成水,白骨嶙峋,無人膽敢近前。覃則馭長劍,萬人之中直取帝首級,快若驚雷,只見血噴長空,而後帝崩。二人遁逃,再無蹤跡可尋。
…………
“與其說這種法術叫做易容,不如說是換容……因爲使用之後不只是外貌會改變,連氣息都可以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不過前提是對那個人足夠了解。自然,隨便換一個氣息也不是不行。”
禪笑着從自己的儲物玉佩裡面抽出來一個淡金色的卷軸,遞給江上繁。她自己則是在小院裡面坐下,以手指逗了逗零陵,碧綠的眼中盈滿了笑意。
“禪姑娘還真捨得拿出這種法術來,”江上繁也沒矯情,展開卷軸讀了幾行,隨即感嘆了一句,“這換容術居然要求九十塊劍骨以上才能修煉……也太苛刻了。”
禪抿着嘴偷笑:“確實。那要是交換的話,子榮能幫我找件資料嗎?”
“禪姑娘只管說,”江上繁答道,“只要在江某能力範圍內,就算翻遍整個攬月書樓也給找出來。”
“我想看看清城這三四百年的大事記……想來這東西應該是每個書樓都有謄抄本的吧?這麼說倒是記起來了,我問問子榮,是有多少塊劍骨?”
江上繁聽着她如此迅速地轉換話題,愣了一下:“事件記這倒不是什麼難事。哦……說出來不怕禪姑娘笑話……九十二塊,堪堪夠。”
“劍骨分爲上中下三等,其中三十六塊以下爲下等,八十一塊以上爲上等,九十六塊以上爲上等極品——子榮這已經很好了。”
江上繁也跟着笑了笑,隨後在禪對面坐下:“冒昧一問,禪姑娘的劍骨有多少?”
“子榮真的要知道?”
禪忽然露出了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甚至帶着一些揶揄。見着江上繁點了點頭,她伸手把一邊的袖子挽了起來,對着他伸出手:“子榮不妨自己摸摸劍骨試一下?”
她生得實在是過分的白,陽光這般映照之下看起來就像是羊脂白玉雕出來的,卻並不是病態的蒼白,瑩潤光潔的皮膚之下透着淡淡的粉色,手腕處甚至能看到幾根細細的血管。江上繁遲疑半晌,將自己的袖子先墊了上去,這才試探着觸上禪的手腕。
就在他的指尖感受到禪皮膚上溫熱的瞬間,他只感覺自己的心跳快如擂鼓。
發乎於情,止乎於禮。
……止不住啊。先賢們,對不住了。
“禪姑娘……莫非是先天全劍骨?”
禪擡起頭,對上江上繁的雙眼,眉眼彎出了一個漂亮的弧度:“子榮摸對啦。”
先天全劍骨的奇才,在初次勘破陰陽的時候便能夠五心觀天。除此之外,這種在九牧幾乎可以說是絕跡的頂級天賦,在術法的學習方面,完全可以說是不存在學不會這一情況。只要這種人想,和天池謝氏一般習盡天下萬法也不過是個時間問題。
而如今,這種傳說中的存在就這般俏生生地坐在他江上繁面前,說是不激動,那是不可能的。
只不過江上繁這麼多年以來早就練出來了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本事,只見得他輕輕鬆開手,隨即笑着對着禪拱了一下手:“那我這劍骨數目,還真的是班門弄斧了。”
“這也不怪子榮呀,”禪眨眨眼,“我知道先天全劍骨很罕見,所以也很少對外宣揚。子榮先前也不知道,無論說什麼,這都不是子榮的錯。”
江上繁一愣,隨即看向禪。對方依舊是笑吟吟的樣子,雙眼之中看不出來絲毫虛僞,笑容那般乾淨而明媚,一如此時灑落在他身上的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