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塵道人從相識之初便預定了與呂元羅的師徒名分,且年年探望關愛有加殷切之心可見一斑,呂元羅耳聞身受自然也感念在心,內心實已將他當作了自己的師父,如今他既明確提出拜師之事,自然也就順理成章欣然答應。
一老一少當即下山回到府中,淨塵道人遂將呂元羅得蝠妖內丹助益雙眼已然完全復明之事,及打算讓其隨行前往祖庭儘快拜師的想法向呂阿四說了。呂阿四直言此乃雙喜臨門的大好事,自然無甚異議,當下立即命人爲兩人準備盤纏及拜山禮品。
淨塵道人道是蒙舍之事事態緊急,不容耽擱,此去兩人同御飛劍輕裝簡行,初次登門禮物固然應備,但可差人隨後送到。
呂元羅自小盲目,長這麼大從未出過漁家村,今日第一次出門既覺興奮又感不捨,先是與久病在牀的奶奶一番話別,然後再分別與呂阿四、敖坤、金葵及銀家兄弟一一辭行。白小弟與他從小几乎形影不離,此番暫時分離也大是不捨,咬住他的衣袖不准他走,呂元羅安撫了一番白小弟方纔依依不捨的鬆口。
衆人人送出大門,淨塵道人默唸御劍真言,寶劍便自行出鞘懸停半空,二人揮手作別隨即腳踏寶劍凌空飛速而去。
飛劍由淨塵道人靈氣催御,起初飛行並不快速,待呂元羅大致適應了之後便加快了速度,只覺勁風撲面耳畔呼呼聲響,呂元羅不禁有些站立不定,淨塵道人便指導他將丹田之氣下行雙足穩定下盤,並伸手將他攬在身前。
山川村野盡在腳下,與飛鳥雲氣比肩,呂元羅興奮莫名,心曠神怡。不時指着大山說真高,大河說好長。放眼所見無不覺得新奇。
兩人中途一刻也未曾停歇,御劍飛行了約莫兩個時辰不到,淨塵道人一腳微微下踏寶劍隨即漸漸下降了高度,伸手指着前方道:“我們到了!”
呂元羅放眼望去,見前方是一條綿延起伏的山脈,其中最高的一座山峰蒼松翠竹蔥蘢,石級飛瀑懸崖,周遭雲氣繚繞,羣鳥迴翔,在羣山之中尤其神秀,無疑就是雲峰山了。山頂有一片白花花的建築,想必就是清虛觀。
淨塵道人御劍徑直朝着山峰飛去,眼前的景物快速變大,越過一座高大牌樓便到了山門前,淨塵道人攜着呂元羅輕身落地,登時有一名中年道士迎上來彎腰稽首,口道:“師叔,您回來了。”
淨塵道人收劍歸鞘,點頭道:“嗯,回來了。”轉頭向呂元羅道:“這是無嗔子師兄,是你三師伯的弟子。”
呂元羅爲人機靈,作揖爲禮道:“小弟元羅見過師兄。”
無嗔子稽首回禮,喜道:“原來你就是元羅小師弟啊,啊呀,太好了,你眼睛終於好了。”“恭喜師叔,賀喜師弟。”
淨塵道人含笑點頭,心裡着實高興,問道:“無嗔子,不知你掌教師伯可曾出關了?”
無嗔子答道:“師伯出關已有幾日,現下正在三清大殿打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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淨塵道人擺了擺手,示意無嗔子自處,拉着呂元羅的手進入山門往觀內而去。
觀內殿宇井然,古樸莊嚴,呂元羅好奇的一路打量,心想:我家的房子已經不少,這清虛觀可比我家多多了。
到了一處雄偉的大殿外,只見殿外有九級石階,階前不遠處置有一隻巨大的三足香爐,爐內香氣氤氳,拾階而上便見大殿正中一座人像雕塑,描金繪彩,栩栩如生,面相莊嚴而慈祥,叫人見之頓生安寧祥和之感。面前放置香案,案上供品紛呈,香菸繚繞。
香案前放有五個大蒲團,正中蒲團上盤膝端坐着一個鬚眉俱白的清瘦老道,雙手環抱陰陽正自閉目打坐。
淨塵道人稽首道:“參見師兄。師兄此番閉關修爲再進,實乃可喜可賀。”將身後的呂元羅拉上前兩步再道:“這就是我曾向你提到過的元羅。元羅,還不快參見師伯。”
眼前老道便是當今清虛觀掌教淨華子,如今已是百歲高齡,畢生清修參悟大道,極少下山入世,聲名不顯,但道法修爲已臻化境。
淨華子聞言睜開眼來,看了一眼呂元羅,兩條長眉微微一聳,點了點頭道:“同喜同喜,恭喜師弟覓得如意門生。”
淨塵道人道:“多謝師兄。”
呂元羅彎腰行禮道:“弟子呂元羅參見師伯,願師伯萬壽聖安,早日位列仙班。”
淨華子見呂元羅如此會說話,微笑點頭,很是受用。
當下淨塵道人命人將呂元羅帶回自己的別院休息,自己則留在大殿與淨華子平定蒙舍陰魂作祟之事。
淨塵道人在觀中輩分尊崇,有單獨的小院作爲平日居所,簡樸雅緻,引路的小道士與呂元羅年紀相仿,將其引入院中道晚飯自會有人送來,讓他在此安心歇着。呂元羅哪裡是安分的主,初來乍到滿心好奇,從懷中摸出一塊碎銀塞給小道士,請小道士帶他在觀中參觀一番。
小道士猶豫了片刻,當即滿心歡喜的收下銀兩,見呂元羅出手大方頓生好感,自稱道號爲仁子,並拍着胸脯承諾以後在觀中會照應呂元羅。
爲仁子帶着呂元羅一路參觀,隨口介紹沿途建築的名稱及功用,走到一處偌大廣場,見上面有數十道人在演練武功,一招一式虎虎生風,伴有助威呼喝之聲,着實壯觀,駐足看了片刻爲仁子便拉着他往別處去了。
眼見山門外有座高大的石牌樓,呂元羅便提議前去瞻仰一番,爲仁子自然答應。牌樓下便是上山的石階,放眼望去蜿蜒曲折時隱時現,呂元羅咋舌道:“這下山的路又長又陡,這要是一步步爬上來還不把人累個半死。”
爲仁子奇道:“你不是從這裡上來的?”
呂元羅笑道:“當然不是了。跟你說實話吧,我是飛着來的,與淨塵子真人一道御劍飛來的。”
爲仁子一聽肅然起敬,恍然道:“哦,是了,方纔便是淨塵子師祖命我爲你引路的。你與淨塵子師祖是什麼關係呀?”
現下兩人還沒有正式確定名分,可謂是亦師亦友,呂元羅一時也不知道該怎生回答,便故作神秘的搖了搖頭。
忽聞牌樓左側懸崖邊上傳來呼喊之聲,兩人便快步前去查看究竟,只見三四名小道士在毆打一名身穿俗世衣衫的八九歲孩童,其中一人揪着那孩童的頭髮連扇其耳光,孩童口鼻都有血跡,這情形明顯就是以多欺少恃強凌弱,呂元羅路見不平頓生拔刀相助之心,大聲道:“住手!你們是誰人的門下弟子,怎的在此欺負小孩兒!”
幾名小道士聞言一起轉過頭來,看年紀比呂元羅要大上一兩歲,爲仁子看清幾人樣貌後面露懼色,低聲道:“別多管閒事了,這幾人我們得罪不起。”說完拉着呂元羅轉身便要走。
呂元羅甩開爲仁子的手,歪頭直視這幾人並無退縮之意。
方纔打人的那名小道士挑眉道:“你小子算什麼東西,也敢來管我們的閒事。你也想討打不成!”說着一把將那孩童推開,向呂元羅和爲仁子走了過來。
那孩童跌坐在地,雙手揉眼低聲抽泣。
呂元羅雙手抱臂,笑道:“這堂堂玄門正宗清虛觀竟有如此惡人惡事,真是叫人難以想象,也不知道掌教師伯知不知道。”
衆人聽他口稱掌教爲師伯不禁微微一愕,隨即哈哈大笑,彷彿聽見了天下最爲滑稽可笑之事。顯是幾人對觀內人員很是熟悉,見以前並沒有見過呂元羅,確信他不過是信口胡言狐假虎威,既連觀中弟子都不是,又怎會與掌教扯得上關係。
心中沒了顧忌便放肆起來,摩拳擦掌的向兩人快步而來,眼看一頓皮肉之苦難免,爲仁子啊喲一聲轉身拔腿就跑,對方有人叫道:“爲仁子,你給我站住!要是敢去告狀打斷你的腿!”
爲仁子聽得果然踟躕不前,哭喪着臉道:“爲甲子師兄,我倆只是碰巧路過,你就高擡貴手放過我們吧。我們什麼都沒看見。”
那叫爲甲子的小道士嘿嘿笑道:“整個清虛觀就你爲仁子最識相,這可真是懦夫有懦夫的好處……”轉頭盯着呂元羅問道:“你呢?”
呂元羅道:“我以前是瞎子,但現下可不是了,自然什麼都看見了。”
爲甲子冷笑着向爲仁子道:“這小子不識相啊,你說怎麼辦!”轉頭向同伴道:“給我好好教教他在清虛觀該怎麼做人!”
另外兩名小道士齊聲應是,欺身而上便與呂元羅扭打在一起。呂元羅之所以有底氣出言干涉,並不是因爲自有有把握打得過幾人,一是性情使然,二是以長輩自居,料想幾人不敢對自己動粗。然而卻忽略了一點,幾人既不知道他即將成爲他們淨塵子師祖的關門弟子,也不知道他們呂家富甲一方,更不知道他有個尊爲龍王的大爺爺,出手哪裡有什麼顧忌。
爲甲子等三名小道士年紀比呂元羅要長,且俱都練過武技,不一會兒呂元羅已然被打倒在地,頭臉上捱了幾拳,渾身上下也不知捱了多少腳,但兀自不服,索性仰臥着雙足亂蹬,口中高聲叫罵,只道幾人以下犯上,大逆不道,實乃目無尊長的潑皮混蛋,應當頭頂生瘡腳底流膿,不得好死。
幾人氣怒非常,又是一頓踢踹,爲仁子見幾人打紅了眼,唯恐將呂元羅打出個好歹來,硬着頭皮上前勸阻。幾人不由分說也將他打倒在地,又踩又踢。
只聞上方傳來鶴唳之聲,只見一隻巨大的的白鶴緩緩飛過,白鶴背上坐着一十一二歲的少女,見到下方的情形出言道:“好個爲甲子,又在欺負人!我師父就在山下醫館,片刻即回,你要是再不住手被我師父撞見看她教不教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