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一人名喚符晨曦,手中握有……‘牧龍萬法初生’。”
“符晨曦?從未聽說過。哪兒冒出來的仙人?”
“另一人,名喚赤將子暝,是他們仙族裡,二十一派中,奔雲商會的會長。”
“這就更奇怪了……”
“蒼霄之戰後,赤將子暝不知去了何處,我派蕭殺尾隨,到得古深沙之鏡處,便再找不到下落了。”
“我去探尋沙漠,你負責觀察那符晨曦,牧龍萬法初生是認主的,他是怎麼拔出來的?”
計都沉吟,望向羅睺,羅睺眉頭深鎖,轉身離開地肺深淵中。
風吹黃沙,月牙形的山丘中沙礫飛揚,不遠處的湖泊倒映着寒冷的炎霄之月,如同一面廣袤寧靜的鏡面。流沙掩蓋之下,乃是一座歷經三千年風霜的古城,古城有一階梯,通往深邃而暗無天日的地底。
地底空間十分廣闊,彷彿別有洞天,無數瀑布與河流縱橫來去,推動着環形的水車不斷旋轉。這裡的河流中俱閃爍着靛藍色的光澤,它們從地脈深處涌來,再匯入無數蛛網般的地下河,流向九霄的每一個角落。藍光照耀了擁有複雜結構的地底建築,黑暗裡,赤將子暝披散着頭髮,仰躺於一座石臺上,赤裸的雄軀上閃爍着一層靈的藍光,身下則是閃爍光華的法陣。
他的身材勻稱,胸腹肌肉分明,如同經文之中所繪製的完美的人,全身充滿了爆發力。哪怕閉着雙眼,他的身軀仍散發出陣陣危險氣息。女魃手持一襲溼潤的布巾,擦拭着他小麥色的肌膚,擦去他身上的血污,他的傷痕,則在法陣的力量下緩慢癒合。一名老者調開硃砂所混合的藥物,在他的胸膛上畫下奇異的符號,那符號便閃爍着光,沒入他的肌膚中去。
“原初。”女魃開口道。
“噯。”那垂垂老矣,眉毛拖地的佝僂老人答道。
“他需要多久才能恢
復?”女魃問。
名喚原初的老人換了一盤,上以青金石粉混合着刺鼻的藥物,在赤將子暝的小腹下方畫出第二個靛藍色的符號,符號同樣沉入了他的肌膚,再無痕跡。
“必須先以法術,讓他體內被破壞的臟器痊癒。”原初緩緩道,“再等待他的經脈自然癒合……腎屬水,接下來是肝……”
老者換了第三個盤子,以木系符咒在赤將子暝赤裸肌膚肋下之處,畫出木系列符紋。心屬火,腎屬水,肝屬木,肺屬金,脾屬土……五行符文與五臟呼應,接下來則是六腑。
法陣光芒逾盛,到得原初開始以法術修復經脈時,赤將子暝全身一動,緩緩睜開了眼睛。
“主人醒了。”女魃說。原初停了一停,看了眼赤將子暝。
赤將子暝卻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看着天花板。天花板上,古樸斑駁的顏料繪製着九霄的地形。
“符晨曦仍活着,嶽霆被森羅派抓回去了。”女魃擦拭着赤將子暝的身體,緩緩道,“奔雲軍折損三千七百七十一人……”
“知道了。”赤將子暝打斷了女魃的話。
“曹錕請您示下,餘下之事,當如何定奪。”女魃最後說道。
原初又看了赤將子暝一眼,說:“咱們的力士,已經差不多了。”
“有多少?”
“未曾細算。”原初說,“您要用,這就爲您去備下。”
“不必。”赤將子暝說:“還需多久,我的全身才能完全修復?”
原初在赤將子暝近乎每一寸裸露的軀體上都畫下了符紋,它們在法陣的映照下,閃爍着微光。
“不好說。”原初答道,“您耗費的修爲太嚴重了。”
赤將子暝長吁一聲,坐了起來,女魃便爲他拿過外袍,伺候他穿上,赤將子暝站在鏡前,長髮披散,眼神陰冷。“我須得回魭霄一趟。”赤將子暝說,“凡事
總須有一交代,女魃,你備好軍隊,預備隨時出征。期間他們若來探察,萬勿驚動。”
青峰山積雪初化,梅樹滴落融水,夜來星光漫天閃爍,全派燈火漸熄,萬里伏端坐房中,吃着春茶,萬純鈞則在房內踱步。
“他打退了奔雲商會。”萬純鈞簡直難以置信,說,“這是怎麼辦到的?”
“且讓他們狗咬狗。”萬里伏耳朵動了動,滿臉橫肉擠在一起,現出奸詐的陰笑。
“這……”萬純鈞說,“我在洛邑,見過步光一面……”
萬里伏陷入了沉思之中,此時父子二人,想的俱是同一件事。
“爹。”萬純鈞道:“再不召回步光,恐怕她不會再回來了!”
“該回來的,總會回來。”萬里伏說,“你還擔心她跟了那叛徒不成?”
“叛徒勢大,先前你說他不會成氣候,現在他不僅建了門派,還入了會盟,更得森羅與木甲行會靠山。”萬純鈞道,“如今步光什麼也不曾打聽到,不僅天樞弓未查明下落,如何對抗天劫,更不知情。爹,你若願意任他在外逍遙,也就罷了,步光須得回來!”
萬里伏輕蔑地冷哼一聲,出了口氣,面帶猶豫。
“你送信與步光,讓步光試他一試,也該是時候了。”萬里伏緩緩道。
“什麼理由?”萬純鈞心中一動,問道。
“既然進了會盟嘛。”萬里伏奸笑起來,“自然得與咱們的符晨曦掌門重修舊好,摒棄前嫌,同氣連枝,你說他會拒絕麼?”
萬純鈞遲疑,心道若換作是我,斷然不會來。
“再讓步光悄悄告訴他。”萬里伏壓低了聲音,“他師父臨死前,在書閣中給他留下了一封密信,你覺得他,會不會好奇?”
“那……”萬純鈞眼神閃爍,萬里伏頷首,示意萬純鈞快去,萬純鈞眼中浮現出一絲殺機,轉頭走進了黑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