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當天傍晚:暮色沉降,符晨曦換上一身掌門仙袍,走進破破爛爛的青峰主殿,一轉身,坐在已被砸得四分五裂的掌門位上,掃視殿內衆人。
“大夥兒各自找地方坐。”符晨曦說,“青峰看這樣子,也沒什麼能招待的,只能把這事兒早點交代清楚,大家也好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萬里伏死後,青峰派主峰山頭彷彿被幾百輪臺風颳過一般,到處都是斷瓦殘垣。符晨曦本想先緩個幾日,把一應事件收拾停當再來解決青峰之事,奈何木甲、森羅、參天、伏明四派都是爲了救自己而來的,總得先答謝,把正事兒辦了再說。又有靳赤侯與鄢炅這倆傢伙在,許多事,須得先給出交代,把外人先打發了,再來處理自己與青峰的一應恩怨。
“你知道你坐的位置是誰的麼?”靳赤侯身上帶傷,卻依舊十分硬氣,冷冷道,“符晨曦,你一個棄徒,居然敢坐在青峰的掌門位上?”
“哦?”符晨曦笑着說,“那你來坐?我不過是隨便找個地方歇着,廢墟里看見這椅子了,百感交集吶,誰有意見?上來試試?”
暮色灑遍主殿廢墟,青峰弟子都默不作聲,各自心情複雜,一時各有盤算。符晨曦又朝單符道:“單長老?不如你來坐?”
單符忙賠笑道:“無妨無妨,辦事要緊。”
符晨曦點點頭,也沒有起來的意思,殿內近兩千名青峰弟子都來了,又有其餘門派帶來的隨行若干,這廢墟平臺上,一時甚是擁擠,卻沒有任何人開口,只等着符晨曦給個交代。
符晨曦知道這兩千餘人裡,一定有不少人恨他,可是恨我做什麼呢?我又不曾殺你們的師父,歸根到底,這一切仍是萬里伏自己作死。想來想去,他又從不少弟子眼中發現了畏懼之色——
——是了,人都是隻顧自己的,什麼樣的師父有什麼樣的徒弟,萬里伏的門人想必也都是自私自利之徒,師父一死,往事就都成了浮雲,他們更擔心的,還是自己的生存問題。
“我與青峰的恩怨,稍後咱們再內部解決吧。”符晨曦說道,“這次靖霏請各位前來,爲的依舊是當年那樁舊案——我師父與追日派滅門一事的牽連。”
滄源、尉遲晰與虛淵等人前來,最主要的目的仍是爲此,符晨曦若能解開,想必徐茂陵的冤屈得以洗清,參天、木甲、伏明、燎原、青峰五派牽扯其中的恩怨,也好有個了結。
符晨曦瞥向麟嘉,說:“麟嘉,你先將前因後果說一說吧。若有失實之處,請諸位前輩後輩補充,各位大可暢所欲言,我不搞一言堂的。”
這是他們早就商量好的,只是中途出了這許多變故,便耽擱了許久。麟嘉聞言從公司派弟子中走出,眼望衆人,定了定神,清了清嗓子,說:“各位。”
“七年前,木甲行會銘符大師沙鏌鋣因門中之事,竊走天樞弓,離開木甲駐地所在的魭霄,一路南下。”
麟嘉注視滄源,說道:“這是貴派……”
滄源放下手邊茶盞,緩緩道:“此事不足以爲外人道。”
符晨曦答道:“知道的,不管貴派中發生何事,總之沙鏌鋣帶着軒轅古器天樞弓,逃了出來,這是事實吧?”
滄源微微皺眉,點頭道:“正是如此。”
“不管他有何原因,有何目的。”麟嘉說,“這一切我們都不關心,只知道沙鏌鋣大師離開魭霄後南渡望朔大江,進入蒼霄,途經雲夢澤,前往武陵山下的伏明派。”
曹靖霏聞言望向尉遲晰,想起自己與符晨曦相識之初,告訴過他的內情,沒想到這傢伙這麼久以來一直記得,居然還零零碎碎,拼湊起了整個事件的詳細經過。
“是。”尉遲晰說,“當夜沙鏌鋣大師在伏明派中稍作盤桓,不到三日後便即離開。”
麟嘉說:“木甲行會丟了古器,自然派人追尋,而尉遲掌門想必是……”
“麟嘉,這個就不必說了。”符晨曦阻止道。
“這話可得說清楚。”靳赤侯冷冷道,“否則誰知道天樞弓在誰的手裡?”
“稍後自有結論。”符晨曦毫不留情道,“不管在誰手裡都不會給你,你這麼關心個毛啊。”
曹靖霏撲哧一聲笑了起來,殿內衆人聽得十分尷尬。
符晨曦又示意麟嘉繼續,麟嘉便道:“於是沙鏌鋣過潼關,伏明派則發出密信,要求先師帶弟子前去,截下沙鏌鋣。”
“沒有。”尉遲晰說,“那是徐茂陵的事,自己不知從何處打聽到的消息。”
“木甲丟了鎮派之寶,神兵譜中排行第四的古器天樞弓,相傳一箭可定萬里河山,再一箭可搦衆神之威,你說木甲會不會保守秘密?”麟嘉說,“這消息,除了你們兩派,誰還會往外說?”
“你這是什麼意思?”尉遲晰不爽了,冷冷道,“今日一定要就此爭出個分曉來?”
符晨曦馬上說道:“今日相救,當真太感謝尉遲掌門幫忙啦。”
“我是看在赤將會長與曹家的面子上。”尉遲晰微笑道,“符掌門不必領我的情。”
“從誰那兒得到消息,現在也不重要了。”符晨曦打了個岔,說,“繼續往下說吧。”
“等等。”虛淵開口道,“符掌門,你一會兒說這個不重要,一會兒又說那個不重要,這些話,當年在洛邑會盟中早已討論過一次,真相不曾水落石出,今日所言,又有何意義?”
“放心吧。”符晨曦說,“虛淵,最後一定給你交代,麟嘉,接着往下說。”
“而後師父帶步光師姐、定國師兄、龍雀、墨陽、我與一衆師兄弟妹,前往截下沙鏌鋣大師去路,協助取回木甲鎮派古器,雨夜間我們在汨羅西江,也即陽霄、炎霄分界線上交手,沙鏌鋣還手。對岸追日派掌門嶽昆帶門下弟子前來,倉促間混戰,沙鏌鋣
銘符傀儡被師父一劍毀去,又中嶽昆流劍身亡,所乘小船,沉入汨西江底。”
麟嘉說到此處,乃是至爲關鍵的信息,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坐直了身軀。同樣的敘述,早在四年前的洛邑會武上就已聽過一次,這一次,又將有什麼新的解釋?
然而,麟嘉只是到此處,便說:“我所知就是這些,沒了。”
衆人眉頭深鎖,符晨曦朝衆人問:“以上內容,各位可有疑問?”
“當年的話又說一次……”靳赤侯嗤之以鼻。
“問你什麼就答什麼。”符晨曦不打算再給他面子了,當年在青峰主殿上這傢伙就囂張得很,那時自己無權無勢,被他欺壓,如今多了一幫小弟,各門派還是衝着他的面子來的,還怕了你?
“有疑問嗎?”符晨曦問。
衆派紛紛搖頭,表示沒有疑問,符晨曦便道:“那好,請下一位過來。”
嶽霆臉色略顯蒼白,腳步虛浮,進了殿內,麟嘉便搬了張缺腳椅子讓他坐,靠在一塊石頭上。
“這位大夥兒也許不認識。”符晨曦說,“我先介紹一下,他就是追日派掌門嶽昆的獨生子……”
這話一出,滿殿震撼,青峰弟子們馬上議論起來,虛淵則注視着嶽霆,眉頭深深擰起。議論一起,符晨曦後半句話便被蓋了過去,符晨曦只是看着嶽霆,嶽霆則與他靜靜對視。
待得議論聲漸小後,符晨曦大大咧咧坐在掌門位上,閉着眼,一手揉太陽穴,緩緩道:“他的身份,參天派可以作個證明,兩位參天派的,你們怎麼看?”
虛淵點頭,說:“師兄曾救過他一命,但此事本派中人所知甚少,唯胭脂大師,奢比文大師與在下知曉。”
符晨曦本想問的是曹靖霏,卻沒想到虛淵居然主動開口爲他佐證,便睜開雙眼,這倒是簡單了,不必再繞來繞去,虛淵開口也比曹靖霏有說服力得多。
“我也知道。”曹靖霏仍然解釋道,“師父那夜前往追日,爲的就是相救嶽昆前輩。”
“各位有疑問嗎?”符晨曦說。
尉遲晰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嶽霆。”嶽霆淡淡答道。
“你是怎麼活下來的?”滄源皺眉道。
“這話稍後再問。”符晨曦一擺手,說,“各位且先弄清楚他的身份有沒有造假,若沒有,我們就繼續往下說了。”
嶽霆沉吟片刻,點了點頭,到得這時候,符晨曦心中仍在打鼓,期待嶽霆配合點,別再當場翻供了,雖然翻供對他自己來說沒有任何好處,但架不住有些神經病演戲演上癮了,一時一樣。
“那夜我爹率人前去汨羅西。”嶽霆說,“回來時身上帶傷,帶了一個長匣,進房後便收好,不允許任何人進去看,甚至連我娘在內。”
殿中鴉雀無聲,符晨曦屏息以對,事實上就算是他,也只是從嶽霆處聽得一個大概,從未得知如此詳細的內情。
嶽霆沉浸在過往的回憶裡,又說道:“我從未見他對一件東西如此珍而重之,便起了好奇,那時少年心性,他越不讓我看,我就越想探個究竟。三天後的夜裡,我前往後院,隔着窗戶望去,見他開了那匣子,匣中是一把弓。”
這下殿內徹底沸騰了,滄源說:“長什麼樣?”
“都安靜!”符晨曦說。
議論聲再次靜了下來,嶽霆說:“與神兵譜上所繪製的不一樣,灰白如骨制,弓上有黑白小孔。”
“幾個?”滄源追問道。
“四黑四白。”嶽霆正色答道。
符晨曦不禁坐直了身體,知道精彩的地方來了,滄源一定是見過這把弓的,而且多半它與神兵譜上的記載不一樣。畢竟見過它的人一定不多,木甲更不會將這把弓到處給人看,只怕編纂神兵譜之人,也只知其名,外形則是馳想。
“是天樞弓麼?”符晨曦問道。
滄源默不作聲,符晨曦知道一定是了,便示意嶽霆繼續往下說。嶽霆眉頭深鎖,話音中帶着些許遲疑。
“……我見那弓……散發出黑氣,籠罩我爹身軀……”嶽霆答道,“便覺得詫異,沒有再看下去,也不曾朝任何人說……當天四更時分,山莊中倏然敲鐘,有外敵進犯。”
“……卻是黑潮,妖怪前赴後繼,欲攻破追日禁制,我爹手持那把弓出來……禦敵,突然卻被黑氣籠罩,對本派弟子連下殺手……”
殿內響起驚呼聲,就連符晨曦也爲之色變!他從未聽嶽霆說過這一段,這麼說來,滅了追日滿門的,居然是嶽昆自己?衆人已徹底懵了,只聽嶽霆又說:“他殺了大師兄,師弟妹們,我娘讓我快點跑,那時到處都是被黑潮感染的妖怪,我爹一定是被那股黑氣所侵……”
嶽霆靜了,精神稍帶着些恍惚,眼神渙散,擡頭再看符晨曦,緩緩道:“我時常覺得,那只是我的一個夢。”
殿內久久安靜。
“後來呢?”曹靖霏打破了沉默。
嶽霆閉上眼,長嘆一聲,說:“後來,我爹拿着弓走近我,眼裡噴出黑氣,就在我以爲我也將死在我爹手下時,弘大師來了。”
曹靖霏擰起眉頭,眼中滿是不忍與悲傷,想起了同樣因這場災難而死的師父。
“他施放法術。”嶽霆說,“將我、我爹與他送進了一個走馬燈般的幻境裡……”
虛淵接口道:“本派禁法,九曲黃河陣。”
嶽霆緩緩點頭,說:“在那法陣之中,我爹十分痛苦,身上噴發出滾滾黑氣,他的身軀開始飛速變老,頭髮蒼白,直到全身枯槁,睜着雙眼,說不出話,最終化作塵埃消失,消失之後,他身上的黑氣聚集爲人形,手持那把弓,射穿了弘大師的法陣。”
符晨曦頓時想起了控制黑潮的那羣傢伙,他瞬間預感到,真相馬上就要大白了!他們
到底是什麼?
“法陣崩碎後,黑色人影帶着天樞弓飛走。”嶽霆說,“但周遭黑潮仍未散去,妖怪衆多,弘大師予我一枚護符,讓我帶着它逃下山去,在海邊坐船,什麼人也不要見,什麼話也不要說。直到抵達望海角參天塔處。”
“於是我開始逃亡,弘大師也不知去向。”嶽霆說,“小船帶我出海,直到抵達旻霄的世界盡頭,我將護符交予胭脂大師,奢比文與她商量如何安置我時,傳來了弘大師身亡的消息。”
曹靖霏淚水滾落,滴在地上,發出一聲輕響。
符晨曦起身,走到曹靖霏面前,伸出手去,曹靖霏輕輕握着他的手,倚在他的身前,沉默垂淚。
“後來,奢比文大師引薦我拜入方相派。”嶽霆說,“餘下之事,便不再重要了,七年後學成出師,我遍歷九霄,尋找黑潮的動靜,直到遇見符晨曦。那天,赤將子暝會長找到我……”
“到此爲止。”符晨曦說,“多的不必再提了。”
赤將子暝與嶽霆、自己的諸多牽扯,符晨曦並不想讓其餘人知道。
“別哭了。”符晨曦安慰曹靖霏說。
曹靖霏點了點頭,嘆道:“那天師父……”
“我來說吧。”符晨曦見曹靖霏難過,便不願再讓她想起往事,又朝白澤使了個眼色,說,“你陪靖霏去後山走走。”
白澤起身,曹靖霏一瞥符晨曦,符晨曦便道:“待會兒就來找你。”曹靖霏點頭,跟着白澤離開。
“汨西江一戰後,弘大師以前往追日凝青山做客之名,帶曹靖霏前往追日,希望旁敲側擊地打聽天樞弓下落。”符晨曦待曹靖霏走後,又朝衆人解釋道,“半途弘大師接獲令堂的緊急傳訊,得知當夜追日出了重大變故,弘大師怕有危險,便將靖霏留在潼關,趕往支援。”
“嗯。”嶽霆答道,“我娘生前乃是參天出身。弘大師才常來。”
符晨曦長出了一口氣,又說:“追日淪陷後,弘大師便追蹤黑氣而起,但那已是另一件事了。至於接下來的,就輪到你說了,靳赤侯。”
符晨曦望向靳赤侯,畢竟當年他也是前來討伐黑潮,營救追日派的一員。
“沒什麼可說的。”靳赤侯答道,“我抵達凝青山時,見徐茂陵正在獨自清繳妖怪,從山上下來。”
“那麼他是什麼時候來的呢?”符晨曦淡淡道,“在弘大師離開以後?“
“或許吧。”靳赤侯不滿道,“我怎麼知道?”
“你別給我或許!這關乎我師父一生清白!”符晨曦怒喝一聲,聲音中帶着威嚴,衆人都不由自主地一凜。
靳赤侯眼中帶着閃爍逃避之色,最終無奈道:“是。”
“是的。”尉遲晰答道,“我可以佐證,徐茂陵是與我一同去的,我們抵達追日時,我在外抵禦黑潮,徐茂陵掌門入內救人,那時既不見嶽霆,也不見弘大師,想必都已離開”
“滄源大師可有疑問?”符晨曦又問。
滄源沉默不語,說:“事關重大,須得回本派告知各位大師,召開會議才能確定。”
“但今天所言,俱是事實。”符晨曦說。
滄源:“天樞弓下落……”
符晨曦:“天樞弓下落,我們改日再議,今日所言,只想確定,天樞弓不在我死去的師父手上,我也從未私藏先師遺物。”
“那是自然。”滄源說,“以符掌門如此人品,道義爲重,哪有做這等事的道理?”
符晨曦要的只是這句話,又朝衆人說:“這下你們可聽清楚了?”
單符馬上接口道:“我早就跟萬里伏說了,符掌門你是不可能竊走天樞弓的,那天大家也有見證……”
符晨曦打斷道:“不過是讓我背鍋而已,懂的。”
符晨曦覺得自己這一生簡直就是千手觀音,到處接鍋,大傢什麼黑鍋統統往自己頭上扣,還不許他抗議,如今不僅幫師父洗清冤屈,自己也撇去了一樁罪名,當真是揚眉吐氣。
“那麼,各位現在一致同意,我師父沒有偷走天樞弓了,對吧。”符晨曦說,“那……那個誰,都記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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蜈蚣精一堆手正在奮筆疾書,製作一式三十六份,將與會衆人所言全部寫下。符晨曦看後給出了結論,要求蜈蚣精再寫下一句“證實徐茂陵未盜天樞弓”作爲總結論點。
符晨曦:“各位,請全部按上印信,沒帶印信的就簽字畫押,木甲、參天、伏明、青峰、燎原、森羅、天煌與公司八派各留四份備存,最後四份立刻送至洛邑會盟,以作存證。
衆人:“……”
最終符晨曦將給洛邑的存證收起,預備待此間事了,遣麟嘉往洛邑走一趟,就此徹底翻篇兒,末了看看衆人,又看看四周,說道:“辛苦了,各位請回吧,這裡應該也招待不了什麼了。”
衆人各自走出後,只餘下符晨曦與麟嘉沉默不語。
靜默之間,符晨曦彷彿感覺到一個漸漸虛無的人影走進殿來,拾級而上,來到掌門位前,微笑着注視他。
“師父?”符晨曦自言自語道。
徐茂陵一襲道袍飄揚,化作光點塵埃,漸漸消散,殿中麟嘉忍不住哽咽起來,強忍着哭聲,眼淚一滴一滴落下。
“好了。”符晨曦長吁一聲道,“我的事也完了,總算對得起你了,麟嘉。”
麟嘉淚水涌出,在殿上驟然撲向符晨曦,與他緊緊相擁。
符晨曦親自將各門派中人送出青峰,單符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彷彿已將符晨曦當作青峰掌門一般。各派自行離去,符晨曦只覺疲憊得無以復加,長吁一口氣。
“符掌門……”單符欲言又止。
符晨曦擺擺手,答道:“空了再說。”說畢轉身離開,在夕陽下拖出一道長長的身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