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剛要吃完早飯,樊廚子就急促的從外面回來了,我們一齊的望着他,賴端公急忙問道:“怎麼樣小利,打探到什麼消息沒有?”樊廚子坐下喝了一口清粥後,說道:“打探到了,他們也住得不遠,就在前面轉拐後的一條巷子裡,吉鑫旅館裡面。”
“哦,那就好,這下我們可以時刻的關注他們的動向了!”無塵道長點頭說道。
“嗯嗯嗯,這兩天我們要隨時派兩個人過去監視他們的動靜。”相木匠沉着嗓子說道。
樊廚子笑着說道:“還不止這個,在轉角處我還無意偷聽到他們幾句話呢!”這時候所有人都來了興趣,一齊望着樊廚子,三叔急忙問道:“他們說了什麼?”
樊廚子看了看四周,然後低聲說道:“他三人邊走邊聊,並沒有注意到後面跟着的我,那獨眼老道對着那胖臉漢子說道什麼‘富林,你慌什麼,怕什麼呢,我看明後天你們幺姑婆就要到了,我幺姑是什麼人!哼哼,我不相信憑咱們幾人,就收拾不了那一窟窿鬼東西!還怕得不到那寶貝?’”
“幺姑?獨眼老道說他幺姑明後天要到了?”相木匠疑惑的問道。
“不錯,他就是這麼說的。”樊廚子點頭說道。
賴端公滿臉疑惑的說道:“那老道已經六十開外,他還有個幺姑,怕也是八九十來歲的人了吧,聽他那口氣,恐怕是個狠角色,不知到底是何方大神呢?”
這時候無塵道長沉思了片刻,緩緩說道:“這西南七省,名山大川不計其數,甚有些名真高道和大巫老覡,估計他那幺姑,是什麼地方的耆宿碩老。這也好,咱們就看看動靜,看那高人如何去對付老龍溝的那一窩鬼。他們要是真和咱們動**寶貝,我們就請大師傅和大祭酒過來,我不相信咱們伏龍山的人,還輸了他們不成!”
這時候相木匠也沉着臉說道:“不錯,如果那白僵洞裡真藏着魯三金丹派的帝鍾,那咱們誓必助他奪回,那寶貝消失了三百年,如今發現了,再不能流落到旁人手裡去了!”
見他們這樣說,三叔急忙對着大家拱手作揖,低聲說道:“謝謝大家,謝謝了!”
無塵道長笑着說道:“看看魯三這人,說白了我們幫你,也是在幫我們自己。”
相木匠點了點頭,說道:“牛鼻子說得對,要是金元帝鍾在咱們伏龍山一派手裡,在守墓人‘五獅子’手裡,對那千年地宮的守護,自然有極大的好處,你們想想是不是這個道理?”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他一說完後,樊廚子和賴端公也連忙點頭,表示認同他的說法。
我們吃完了早飯,又在鄉場上轉悠了一團,這其中無塵道長說那獨眼道長這兩天在等他那什麼幺姑,他三人定然不會再去那老龍溝,但我們有空閒的時候還是要多注意那三人的動向纔是。大家點了點頭,於是賴端公、樊廚子、三叔和我四人決定只要有空閒,便兩人一組出去轉悠,到那吉鑫旅館樓下去隨時觀察着他們的出入和動靜。
哪知道一連等了三天,那三人依然每天很有規律的早中晚三頓下來吃喝,吃完後便進入旅館去了,極少在街上走動,也沒有見到那獨眼老道嘴裡所說的什麼幺姑前來。
眼看着時間已經過去了四天,而我們此趟行程卻一點進展也沒有,費力前來,如今連那白僵洞的大門朝南還是朝北都還一概不知。這兩天無塵道長和相木匠二老雖然不說,但我們還是看得出來兩位領頭人逐漸有了焦急的心思。
就在我們駐足在廟子鄉第五天的時候,這天中午我們正在街頭一處川菜館裡吃着午飯,飯菜剛上桌,這時候樊廚子正包着一口飯,還沒吞嚥下去,突然口齒不清的說道:“快看,你們快看,那三人來了!”聽他這話,我們急忙回過頭去,順着他望着的方向看去。這時候我們見到不遠處的街對面正緩步來了四人,仔細一看,前面那精瘦漢子和一位獨眼老者正攙扶着一名白髮蒼蒼的老嫗前來,胖臉漢子走在後面,提了一根枯藤柺杖,揹着一個小碎花包裹。三人有說有笑,指手畫腳,擺談得甚是開心。
那老嫗年及耄耋,滿臉的皺紋褶子,顴骨高聳,臉頰凹陷,滿頭白髮披及雙肩,頭頂扣了一盞山獐皮帽子,一身藏青色土布衣褲,羊毛襖子夾腰,看上去極其清癯羸弱。只見她右手提了一杆兩尺來長有些彎曲的黑黝黝的煙桿,走兩步吸一口,邊走邊吞雲吐霧,我見她在獨眼老道和精瘦漢子的攙扶下,巍巍顫顫,走半步就氣喘一番,彷彿一口氣上來就接不下去一般。
我們正在觀望那四人的時候,這時候相木匠猛的一拍大腿,恍然大悟般的說道:“哎呀我當時誰,原來是雲南烏蒙山的陶老婆子!”
“赫章縣烏蒙山韭菜坪山中的陶大巫?”無塵道長一邊仔打量看着來人,一邊疑惑的問道。
“不錯,定然是她,三十多年前我和我師父去雲南畢節,和她打過一個照面,不過沒什麼交往。”相木匠點了點頭說道。
這時候無塵道長說道:“我也聽大師傅曾經說過,說那烏蒙山有位大巫,姓陶,人稱陶仙姑,法術精深,手段狠辣,山精鬼怪見了她,都要遛着彎的走。大師傅還說他年輕時和她還算是點頭之交,有過來往,不過她雖然在烏蒙山那邊名氣很大,但少出雲貴二省,年輕時候倒是常來蜀中走動。她呢三十年前在巫覡道上就已負盛名,這十多年倒是沒聽說過她什麼消息了,只當她已經歸隱山林,過清淨日子去了。”
相木匠點了點頭,接過話來說道:“不過我聽雲貴的朋友說這老婆子性格古怪乖張,極不好打交道,從不收徒弟,也不結交人,出行一貫是獨來獨往,竟不知這次爲何大駕屈尊,跑到這小山溝來了!”
“還能爲什麼,無利不起早,多半是衝着那金元帝鍾而來的!”無塵道長捋了捋鬍鬚,冷笑着說道。
這時候相木匠沉思了一會,突然說道:“牛鼻子,你想想要是那老婆子是陶大巫陶仙姑的話,那麼那想灌你滾燙開水的獨眼道人,多半就是威寧縣天和觀的賈玄真了賈獨眼了!”
這時候無塵道長已經吃完,只見他放下碗筷捋了捋鬍鬚,想了片刻後說道:“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威寧縣是有個賈獨眼,道號玄真子,修的是正一道,聽說在那邊有些名氣,我看那獨眼老道十有八九是那賈玄真,那一瘦一胖喬裝打扮的漢子多半是他的徒兒之類的晚輩。”
我們這邊不斷議論着他們,那四人卻並沒有過街到我們這邊來,已經走過我們吃飯的川菜館正對面,在我們的注視下慢吞吞的從小街對面走過,往他們住的那邊旅館去了。大夥兒望着他們的背影,樊廚子尖着嗓子說道:“真是的,那老婆子真是的,一大把年紀,還能活幾天,天寒地凍的,開春雨多路又滑,她竟然千里迢迢的跑到這巴蜀之地來和我們搶寶貝,也不怕折騰。我倒是不識得她,要是識得,我定然上去勸說她幾句。”
無塵道長笑着說道:“你們纔多大,她二十多年前就逐漸退隱了,你哪裡識得她。”
相木匠指了指樊廚子說道:“我說小利,你可別去招惹她,先不說她是不是什麼巫門前輩,我給你說她可不是個善茬,手段狠毒,我年輕時候聽我師父吩咐過,喊我以後見着她,都要避一避,說那老婆子可是個火爆脾氣,一點即着,連他見了都得讓她三分。”
“哼,看你相老叔說的,有什麼了不起,倚老賣老麼,我可不怕她……”樊廚子有些不服氣,嘟囔着嘴巴說道。
聽他這話,大家都笑着搖了搖頭,這時候三叔皺了皺眉頭,說道:“有這個狠角色幫忙,這一夥人怕是不好對付了!”無塵道長和相木匠聽了,一齊點了點頭,默不作聲,這時候賴端公沉着嗓子說道:“怕她什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們還怕他們!”
相木匠開口說道:“不是怕她,只是不想和他幾人糾纏不清,誤了我們的大事。”
無塵道長點了點頭,接過話來說道:“這老婆子一前來,我看對我們也不完全是壞事,至少是利弊摻半,你們想想,那老龍溝的一窩子鬼甚是難纏,先由她去出面招呼着,我們是不是少了很多麻煩!”
大家聽了,覺得是這個道理,於是個個放鬆了一下身子,微笑着點頭稱是,相木匠說道:“這老東西狡詐得很,最喜歡的就是坐山觀虎鬥。”
“哈哈,你個老駝背懂什麼,成天和我擡槓,我說這叫着借力打力,以她之矛,攻它之盾,有何不可?”
“高明,高明,佩服佩服!”相木匠直了直腰桿,做出滿臉敬佩之態,衝着無塵道長雙手作揖的說道。他那左胳膊,早些年從手腕處斷掉,如今形成了一個光禿禿的紅肉球,正像是一個握着的拳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