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心吊膽的在上面度過了半個多月,結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剛鬆了一口氣的時候,卻又發生這樣的事情。
羅常月說完後,這時候三叔接過話去說道:“哎,戴老叔和羅師弟恐怕是不知道,剛剛半山腰那突變的局勢,我們一干人可真是完全沒有預料到的。早上的時候,我看到山上烏雲密佈的,就猜到這上面可能是在下暴雨。起牀的時候我就覺得有些奇怪,還在給我那婆娘說昨天都是大晴天,這天怎麼說變就變呢!偏偏晚上做個夢也不吉利,出門的時候我就覺得心神不寧的……”三叔彷彿受了點驚嚇,零零碎碎的說着。
無塵道長問道:“你們是在分界林上面不遠的地方出的事情?”那分界林的地方我是知道的,從山下走上去二十來分鐘就到了。之所以叫這個名字,是因爲從這個地方段爲界,上面屬於林區,下面是山下農民種的莊稼。
“對,山上下來的洪水大啊,山腳有的地方的路面都塌方了。一路上那稀泥巴路可不好走了,我們都在全神貫注的看着路面,誠不料一個草狗大王從路邊的草叢裡猛的竄了出來,一下子就把光忠哥給撲倒在上,我們都驚呆了……還是相老叔趕上去給這東西一斧頭,才救出了光忠哥。”樊廚子比畫着說道,看他說話的樣子,就知道他對這件事情還心有餘悸。
“只可惜我那一斧頭也沒有把那東西砍死,我砍中它的後背,那傢伙放開光忠老侄後,對着我撲了過來,被後面趕來的黃三一棍子打下山崖去了。”相木匠接過話來說道。
“幸虧我在山腳想到路滑揀了一根木頭棍子做柺杖,還不料派上了別的用場。”三叔點了點頭說道,然後繼續說道:“那東西被我們打下山後,大家都忙着過去看光忠老弟的傷口,哪裡知道背後又蹦出兩個草狗大王來,披頭散髮,青面獠牙,揮動着十根長長的黑指甲撲了過來。虧得樊小利反應也快,抽出腰間裡的烏金刀猛的砍了過去,喀嚓一聲砍斷哪怪物的手臂,我在後面又補了一棍子將他打倒在地上了。”
羅常月瞪着眼珠子說道:“那鬼東西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到伏龍山上來作祟!”
只聽到三叔繼續說道:“我二人正準備上去擒拿它的時候,那東西大叫一聲,翻身往山下逃去了。另外一個草狗大王去襲擊坐在地上的光忠老弟,被他當心一腳踢翻在面前,相老叔忙迎了上去,一斧頭給劈爛了那怪物的頭……”三叔情緒激動的講着,沒想到他們遇到了這樣的事情,我非常的吃驚,甚至有些害怕。幸虧大家都只是受了點輕傷,並無大礙。
這時候相木匠沉着嗓子說道:“擊退那幫怪物後,我突然感覺到有些奇怪,我在想我們身上都是揣有大祭酒起的符咒,依理說有這個一切邪物都是近不了身的!於是我忙着掏出符咒一看,原來早就被雨給打溼了,怪不得失去了效力。所以我覺得納悶,這場雨可是奇怪了,你們說它是天公弄出來的呢還是有人故意作的怪?”相木匠在地上熄滅了菸頭,說完後深深的吐了一口氣,我知道他極少抽菸,只是在思考一些事情的時候纔會抽上一兩杆煙。
無塵道長說道:“現在一些都還是個未知數,但這最近草狗大王的猖獗和陰教教衆的故意侵犯,這些是可以肯定的。我們還是先以不變應對萬變,等後天大祭酒回來了再從長計議。”戴無塵道長害怕大家忍不了主動出擊起來,擔心場面失控,故此一再的交代大家當前要剋制自己。他一說完後,大家都點了點頭,我們又屋內閒聊着其他事情。
這雨一直嘩啦啦的下到了半下午,雨停後,無塵道長和相木匠二人到後山的雲集山房去了,或許是過去給那姚老道彙報今日的事情。我來到殿前,發現大雨過後,整個伏龍山如同洗了個澡一般。天空很乾淨,空氣溼潤清新,吸上一口讓人非常的愜意。然而儘管這風光很好,我的心卻沉甸甸的,整個一天都在想着事情。想到自己的命運,覺得很傷感,命運多舛的人,註定了一輩子的苦難。
別人的苦難,世人大都是以安慰的話應對,總是說什麼“梅花香至苦寒來”,說什麼“苦難後面就是甜蜜的日子!”對於別人在煎熬痛苦的時候,我們往往想到的是苦難後的結束,卻從來沒有真正的去體會別人苦難中的過程,沒想過那是怎麼樣的在煎熬日子。只有真正的體會到了這點,我們纔會從內心深處去尊重憐憫那些卑微的、正在受磨難的生命。
接下來的幾天裡,除了賴端公在客房裡養傷,大家都在前殿裡參加勞動,相木匠指揮着大家一同修繕着靈官殿。無塵道長監着工,比劃着規則,三叔、羅道士還有常寶和常同打着主力,落實具體的事物。啞巴道士和樊廚子除了負責大家的飲食外,還要負責調和水泥石灰,我和小猴子負責給他們幫忙。反正是大家都動了起來,希望儘快的把這前殿早日修繕完畢,以免再一次的風雨把這殿內弄得更糟。
爲了防止意外,無塵道長當晚就命令大家在觀內四處都點燃了黑檀香,下午的時候,我見他又往雲集山房去了一趟,想來是去找姚老道商量事情。第二天早上我們正在忙活,石門村的村長帶着幾民兵突然上來了,羅常月接洽着他們。那村長是本村的,大家都認識,於是和我們打着招呼。聽明他們的來意後才知道,原來他是上來調查山上野獸傷人事件的,看來這事情現在山下是傳開了。儘管羅常月專門打了招呼,那幾個木瓦匠還是沒有管好嘴巴,添鹽加醋的把所有事情都傳開來了。
雖然我們知道內幕,但對村長他們卻是沒辦法講的。羅常月只得含糊其詞,說什麼有可能是山上鬧夜貓子了。村長也沒有多說什麼,或許他心裡在想畢竟這野獸傷人又不是人爲的,再說泥瓦工們也沒有見到那東西是什麼,具體怎麼一回事恐怕所有人都說不清楚……
於是村長和幾個民兵在上面吃了一頓齋飯就下去了,走的時候,無塵道長吩咐常寶去取出一些道士門拾的野菌子,上來的每人都送了一包。又給村長送了一包曬乾的黃苞菌和一些松子,這戴觀主說什麼希望村長這段時間多派些民兵搜搜山,免得野獸傷了上山來的香客。那村長得了好處,滿口的應着下山去了。
這五六月的天變化無常,白天都還是晴空萬里,等太陽一下山後,山風就起來了,而且越來越大。“看來又是要下雨了!”無塵道長立在屋檐下說道。果然不出他所料,我們剛進屋子坐了一會,雨點就跟着下來了,羅常月和三叔他們連忙到前殿去了,說是去把水泥石灰遮一遮,免得雨水淋壞了。
山風呼嘯而過,把一些枯枝爛葉卷得滿院子都是,一些小石子也跟着飛了起來,不注意被它打中了臉,火辣辣的痛。我連忙鑽到屋子裡去了,無塵道長彷彿卻不怕這風雨,在門口徘徊着望着天空。
那道長擡頭望了半天,一等三叔他們從前面過來,於是陰着臉喃喃說道:“這風雨來得蹊蹺,你們看看這山頂,老是被一團黑雲籠罩着。我有種不祥的感覺,大家今天晚上一定要時刻警惕着……”
聽了這話,大家都鎖起眉頭來,各自想着心事,幾個人不時的跑到窗戶邊上往外看。“千萬不要再出點是什麼意外來啊!”我心裡這樣的想着,想到昨天早上三叔他們上山來遇到的險情,我更加憂心忡忡起來。記得昨天他們既然在問三叔那金元帝鐘的法門練得如何了,結果三叔說那御鍾法術深奧難明,又沒有名師指導,修習起來比較緩慢。
傍晚的時候,外面的風越來越大,嗚嗚的響徹了整個屋頂,彷彿隨時都要掀開屋檐。山雨被這狂風吹得歪歪斜斜的,一會滴打在院子的石板上,一會襲擊着我們屋子的窗花,噼噼啪啪的節奏如同老天爺在發着怒。
這風雨也不知過了多久,正當大家都開始迷糊打盹的時候,外面的天空突然雪亮了一下,緊接着咔嚓幾聲巨響把我們震得睡意全無。哪知道一陣驚雷過後,這風雨竟然都小了起來,沒過多久就慢慢的停了。
外面一片的寂靜,倘若不是屋檐的水珠滴打下來,我們彷彿會認爲這世界原本就是如此祥和,會認爲剛纔的暴風驟雨只不過都是幻覺而已。我們有些納悶,羅常月站了起來,開了一扇窗戶往開看,月光皎潔,院子一片寧靜。他又開了門,大家陸續的起身往外走去,門前的石板子一塵不染,乾淨得讓我們都不好意思下腳。
“好啦,這山頂的黑雲無影無蹤了!大家都回去休息吧。”無塵道長在院子裡來回的走動,打量完天空後說道。於是大家都往後面的客房走去,“晚上不要出來亂跑,有事情就立刻喊我們。”三叔走過我旁邊的時候低聲的吩咐道。我應答着,連忙脫鞋上牀,熬了大半個晚上,確實也覺得很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