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教授微微的笑了笑,沒有理睬他,繼續說道:“那時大自然常常會給人們以恐懼之感,而先民們對自然又有所求,除因求其佑助而對自然神頂禮膜拜和供養以外。還想要通過自己的言行,去讓大自然順從自己的意志,於是便產生了一種‘想改變大自然的幻想和行動’。這些幻想和行動的具體表現形式之一,就是巫術。”
我們點了點頭,如今聽他剖析起這些神秘文化,感覺有條不紊講得很透徹。
老教授繼續說道:“巫術在古代又被稱爲祝由之術,那時它是一項崇高的職業,祝由曾經是軒轅黃帝所賜的一個官名。當時能施行祝由之術的都是一些文化層次較高的人,這些人都十分的受人尊敬。祝由術包括中草藥在內的,是借符咒禁禳來治療疾病的一種方法。‘祝’者咒也,‘由’者病的原由也。所以這樣看,就不難理解了。本法在中國古代廣爲流傳,多由師傅帶徒弟的方法,口傳心授。祝由之術的招式主要有下陰、入魔、唸咒和舞作等。這些招式在現代經常被人們認爲是迷信,但從氣功的觀點看來並不全是迷信。所謂的‘下陰’只是一種高度入靜的表現,而‘入魔’則是入靜中的觀想,許多氣功修煉者都會將其看作是一種意念的方式。祝由術以其最基本的招式,結合人體千差萬別的生理特長、修煉方法,便產生了各種各樣玄之又玄、神乎其神的特異功能。如遁術,飛騰之術等,古人相信修煉祝由之術能夠將人體的潛能最大限度的開發出來。”
程思泯和我聽得很是入神,趁着盧教授喝茶的片刻,我挪動了一下麻木的雙腿,感嘆今天可真是受益匪淺。
貴姨已經重新給她的老主人沏了一杯茶,盧教授喝了兩口熱茶,又打開了他的話匣子:“巫術的起源時間誰也說不清楚,大概萌芽於原始社會時期。那時的生產力非常低下,人們瞭解掌握大自然很侷限,什麼洪水猛獸、雷電風雨、天災疾病都使氏族人對天產生非常的恐懼和敬畏。天行有常,不爲堯存不爲桀亡!大自然的力量是無窮的,也最遙冥難測了!但人們總得與之溝通吧,於是一個部落裡面便有了一些人去專門負責對天的祭祀,他們的工作是祈禱平安,消除災難。於是世人以爲他們是通天之士,從此這些人在部落裡面的地位也變得非常高了。”
我們點了點頭,表示認同他的觀點,老人微微一笑說道:“你們別以爲巫是我們華夏的獨特產物,其實不光是我們國家,你看外國的古代歷史裡,神權和王權的相輔相成是非常常見的,也就是這個道理,宗教的由來也大多如此。中國最原始最本土的宗教莫過於巫了,道教只是繼承了它的一部分,儘管它們之間千絲萬縷的關係永遠也分剝不開來,但還是不能說道教就是巫教。如果非要說關係,道教和巫教就是子與母的關係!現在東南亞的道教活動還是比較頻繁的,至少沒有消亡,因爲他有一個主幹在支撐。但巫就不同了,它正在慢慢的淡出人們的視野!現在比較有影響的有北方的薩滿和南方的儺神,這兩個是典型的巫教分支,還例如農村的什麼神婆子端公陰差這些都通通的是巫的產物”。
“盧教授,我想很冒昧的問一個問題!儘管這個問題很幼稚,但我還是希望能夠在您這裡請教到答案!”我迫不及待的脫口而出,看似沒有經過腦子就問這個問題,實則是在我的內心醞釀了很久。
“你說出來我們大家都聽聽,只要我知道的一定給你們講明白!”老人很慈祥的看着我。
“人死後是不是真的有靈魂存在,這個世界上到底有沒有鬼呢?”說完後我小心翼翼的看着盧教授。程思泯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我,然後同我一起望着他外公。
“哈哈……我告訴你們,很多時候這個世界上看似最幼稚的問題其實是最複雜的問題!比如說石九問的這個問題我真是沒有辦法回答。‘六合之外,聖人不言。’聖人都不敢去說,我哪裡有資格說呢!還是孔夫子說的好:‘未知生,鄢知死!’生都是件令人頭疼的問題,誰還有功夫去琢磨死後的事情了。我今天雖然還健在,但我感覺死後卻也並不是那麼的一了百了的舒坦,遠比我們猜想的麻煩……所以啊,我們還不如不要去追究這個問題!人的一生,快樂的過活今天最實在。”
聽這話,我明顯的知道盧教授不想回答我這個問題,話說到這樣,我也不好意思再問下去。程思泯笑着說:“你不想告訴我們就明說得了,何必要‘王顧左右而言其他’呢!不過我在國外的時候,就知道其實外國人在很早以前就開始有講靈魂之說。現在很多的西方國家還有專門研究靈學的機構,很多的科學家都是窮其一身的研究這個話題。比如說牛頓,中年以前研究常規的科學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就,可是後半身卻潛心搞起宗教學的研究來,直到他精神失常也不肯放棄。他晚年自己的結論是他後半生的價值遠比早期的大,儘管現在他這一觀點也是不被社會所認同。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古代的幾大洲,人們互不來往,更別說什麼信息傳播了,但很多的東西,到後來卻有神奇的相同!有的甚至是在說同一件事情。”
我在揣摩程思泯話裡話外的意思。盧教授說道:“存在即是真理!沒有其原因可講。想想我們人的主觀臆斷,最長也不過百把年的時間和經驗。但這個社會的很多的神秘現象,已經有千年、萬年的記載和延續,並不是我們想象的那麼簡單!所以我們如果非要以自己幾十年的見解去完全破析詮釋上千年的現象,那無疑於是很愚蠢的。比如說我門口的那四個字,‘格物’與‘致知’,朱熹講得很透徹,就是凡事要弄個明白,一定要知道個究竟,不要做個糊塗蛋,這樣的要求看似簡單,其實是很難的!晚年的馬克思也無不感嘆的說‘幸福不在於幸福的得到,而在於幸福的追求過程!’朱老夫子所說的標準,也應該是指學習的態度和過程中對自己要求的嚴謹,並不是說的結果非得要怎麼的樣。”
我們正說得起勁的時候,門突然的開了。一個穿着很是講究戴着眼鏡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手裡提着一個長方形的盒子。剛進門就呵呵的笑,邊笑邊說道:“我還納悶樓下客廳怎麼就那麼安靜,原來都在老爺子這裡賞寶呢!這位是泯泯的朋友吧?哎呀興會興會……”
“這麼晚了你還來做什麼?”老教授皺了皺眉頭問道。
來人一本正經的說道:“你看你老人家,這難道就不是我的家?我就不該來看望我的親爹了?”
“哼!”老人嗤之以鼻的搖了搖頭。
我連忙站了起來,去握中年男子伸出來的手,笑着問好。
程思泯笑着給我介紹:“這是我舅舅,收藏界的專家,商場的的奇人,學問好,生意也做得紅火,可是有本事的人!”
“別聽泯小子胡說八道的,他就這樣沒大沒小的人,都怪老爺子給慣壞了。”來人笑着說道。見我還站着,於是他招呼我坐下後便走到盧教授的案頭前,把手裡拿的方盒子放到桌面上,說什麼淘到一件難得的寶貝,想讓老爺子掌掌眼。他剛說完,突然看到了盧教授面前的那件玉蟬,不由分說一把抓起來拿到燈下看。
“這可是……”程思泯剛一開口就被他外公打斷。老人一把奪回了玉蟬說道:“不過是人家小石在古玩市場買到的一塊贗品罷了,有什麼好看的。小石,來,戴到脖子上去吧!雖然是贗品,戴戴還是有意思的。”老人說完就把玉蟬往我脖子上掛,我疑惑的望着盧教授。程思泯好象明白了什麼似的,看到他舅舅上來還有想看的意思,於是也跟着說道:
“這可是贗品,我同石九一同買的,有什麼好看的。舅舅您寶貝多,別看這些個東西,免得污了眼睛,以後就識不得貨了……哈哈……”
來人有些惱怒,說道:“哎呀呀,你們這些人啊!好象還把我就當強盜了。難不成我還搶人家小石的寶貝?這世界上的東西啊是自己的跑都跑不掉,不是自己的搶也搶不來,老爺子您說是不是?”
“你呀要是真明白這個道理就好了!別說一塊贗品玉石,就算你得到了臺北故宮的翡翠白菜和那一堆汝窯瓷器又能怎麼樣?人就是這樣,不是自己的想方設法要弄到手,是自己的呢又提心吊膽的怕人搶怕人偷。死後藏到棺材裡面嘛恐怕還會有人光顧,到頭來讓你屍骨無存!你就看看那劉邦和呂雉的下場,那赤眉軍弄開長陵後是怎麼作踐他二人的?哎,帝王尚且如此,何況你我凡人!所以啊錢財這些個東西只能拖累你的一生,決計沒有什麼好處的。”老教授侃侃而談,像是在給我們啓迪什麼,又像是在自言自語的感嘆。
“呀,呀!我說老爺子,我今天來是讓你幫我看看東西的,別把我說成跟殺人放火的賊人一樣。就算我是八國聯軍,您這裡也不是那圓明園啊!再說起碼我也是您這個品德高尚大教授的兒子,俗話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崽兒打地洞’,您這不是瞧不起自己嘛!”
盧教授微笑着搖了搖頭,沒有說什麼。程思泯插嘴道:“舅舅,我外公的意思是‘龍生九子,個個不同。’哈哈……”
“你這小子是不是想挨兩下啊?你朋友在這裡,你別讓我把你的臭事抖出來!”程思泯的舅舅恨恨說道。
我想到這一家子可真是幽默,民主的作風很深入人心,所以說畢竟是留過洋的家庭,思想上更爲民主開闊一些。想想在我們家裡,我那做了一輩子草藥醫生的祖父,就是極其古板的一個人。平時在他面前只要是聲調高了半個拍,也要被他訓斥說什麼不懂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