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66往事
即墨修仍沉陷在自己的痛苦中,渾然不知身後有一抹纖細嬌柔的身影正朝這邊靠近。
“皇上,你變了。”
身後一道幽涼的女子聲音,頓時讓即墨修渾身一顫,那聲音飽含着無盡的哀怨與失落,同時也有一股抹不去的嫉妒。他聽罷,緩緩的轉身,女子一襲長髮,如瀑般溫順的披在背後,她肌膚如雪,水眸如冰。無雙容顏上那靈動的雙眼,長長的睫毛,挺直的秀鼻,紅潤的小嘴,使她看起來美的像天女下凡,聖潔無比。
不錯,這就是他的另一個犧牲者,也是他這些年來唯一心動的女人——寧雨茹。
即墨修莫明的閃過一絲愧疚,當下上前,將她挽在懷裡,一臉寵愛的說道:“雨茹,你怎麼喚朕皇上,朕不是答應你, 你可以直呼朕的名諱嗎?”
女子容顏淡然,眼睛裡並沒有激動之色,只是淡淡的搖頭淺笑:“因爲我覺得你不像曾經的修了,所以,我不敢叫你名字了。你是皇上,是的,你是皇上。”
他神情一怔,心中有些酸澀:“怎麼了?傻瓜,朕哪裡變了?”
她委屈的擡起頭來,絕美的臉上閃着一抹嫉妒之光:“你說過,只要被你看中的棋子,一般利用,就完全棄這。可是她呢……你不但沒有殺了她以絕後患,在她自己選擇離開之後,你還要去找她。這是爲什麼,爲什麼啊?”
聽着懷中人兒傷心的質問,即墨修一時啞口無言。
是啊,爲什麼,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江山也穩了,實力也強了,爲什麼還要把她找回來?
看着他茫然的雙瞳,女子有些心痛的將她推開,這是第一次來,她對他發泄自己的不滿。
“這麼捨不得,你難道愛上她了?愛上了你的棋子?”
她冷冷的聲音,讓他的心猛的一沉,即墨修片刻使自己平靜道:“除了你,朕沒有愛上任何人,也不可能愛上任何人。”
寧雨茹驀地垂淚,一臉譏諷的擡頭問道:“你知道什麼是愛嗎?就算你愛的是我,爲何你現在還要對那個女人念念不忘,你這是爲什麼?”
即墨修第一次見雨茹哭得如此兇猛,曾經她爲了自己,不惜跳入火坑成爲龍國那昏庸伏龍帝的妃子,也不曾這般難過。可此時,卻爲了一個不存在的秦錦梨,哭成這般。當下,他有些煩燥的斥道:“胡說朕沒有對她念念不忘。”
寧雨茹由哭變得憤怒,拭了拭眼角的淚,大聲道:“既然沒有,那爲何還要私下派人去尋她,爲何還要留着她寫的書信,爲何還要時常一個人在大殿裡唉聲嘆氣?”
即墨修先是不可思議的怔愕,隨即怒道:“你住口,朕不是爲了她。”這些動作,自己有做過嗎?不可能,他怎麼會有這些舉動?而且,又怎會讓她看見?
寧雨茹深知他的個情,有些話越是多說,越是無用,便抹了把淚,淡聲道:“如果不是留戀,那麼請你解釋一下,你爲何要留着那東西,又爲何要派人去尋她?”
即墨修也知寧雨茹的性子,她可以爲自己犧牲一切,同時,她也是那般倔強,她要知道的事情,就非要問個清楚。自己若是逃避不說,只能是更深層的傷害她。
當下,便沉聲應道:“那詩朕只是覺得新穎,念着動人。以惜才之心存放而已,至於找她,那是因爲朕出於對她的愧責。畢竟,是朕利用了她,才使得她的家,父皇母后,還有唯一的弟弟,皆命喪黃泉。”說罷,他望着遠方,將寧雨茹摟入懷中,輕輕的拍打她削瘦的背脊,隨後,從懷中掏出一方手帕,遞給她,望着她還是淚如雨下,繼續道:“畢竟,她爲朕付出了太多。”
“那我呢?我爲你付出了一生的幸福。幾年來,我像傀儡一樣活着,你可有心痛我?”說罷,她手帕掉落,大聲嚷叫道:“雖然你現在把我接回了西夏,也費盡心思的照顧我,還允諾可以給我想要的一切。但是,你做了什麼?這些日子,我只看到你對另一個女子的思念。”
原本看似平靜的這些日子,她竟然隱忍了如此多的不滿。如果不是今天藉故發泄,恐怕她一直不會說吧。
瞬間,即墨修的心又愧又痛。
對啊,寧雨茹爲了他,爲了這個國家,她付出了太多。
十三歲的相遇,他們便相愛了。海誓山盟過後,她得知了他雄偉的心願。他想成爲天下間第一強者,他想擊敗龍宇這個成爲不敗神話的強國。他想要東臨俯首稱臣,他想一統山河。
那時起,遲管她很小,但她記下了他怕心願。
十五歲那年,她自命請纓,成爲秀女,封爲郡主前去龍宇獻媚。她的絕代風華剎那間被伏龍帝看中,從那時起,她成了那個五十多歲的老男人妃子。看似風光無限的背後,實則暗藏的痛苦又有誰知?
她是龍宇國最隱秘的細作,她龍宇國被攻克的重要內賊。但爲了他,她願意付出一切去讓他達到夢想。
這些年來,她並沒有清閒下來。一邊爲他收集情報,一邊還探聞他娶了東臨公主,封爲皇后,又聽聞,他納了丞相的女兒爲妃子,她知道,這一切都是他的勸宜之計。而這些女人,也是他未來大道上的墊腳石。所以,她不傷心。
果然,他沒讓她失望。
短短的幾年時間內,他真的派兵攻打龍宇,而且大勝而歸,同時被迫伏龍帝交出自己。伏龍帝雖是昏庸好色,但卻硬骨,眼見兵敗妾離,無法面見自己國家的子民,便服毒自盡。
伏龍帝一死,龍宇國的將士銳氣大減,若非一直在外遊歷而歸的大皇子回來主持大局,恐怕現在龍宇國已成了即墨修的饢中之物。
自己苦盼了這麼多年,等的就是有朝一日,他能站在世間的最高處,而自己可以與她攜手並肩。
可現在,她才知道,自己做的可能只是一個夢而已。
並非他的實力讓她懷疑,而是他的心,似乎不再向着自己了。
聽着她字字泣血的吶喊,即墨修驀地回想起曾經的美好。想到她爲了成就自己的大業,卻屈身於那個老不死的傢伙。想着她爲了自己的夢想,冒着生命危險的當了那國細作。
不錯,是他欠她的。
當下,他捧着她的臉,俊顏異常痛苦:“雨茹,朕欠你的,都會還你。”
“我不要你還!”她大喊着,悽苦的搖了搖頭,道:“我不要你還。”
即墨修微微皺眉,眸光一沉,問道:“雨茹,那你要怎樣?”
她流着淚來淡笑道:“我要你忘記她,忘記她……”
即墨修聽了,面無表情,不置可否,目光投向遠處。
風起,從香案上飄落下來的信紙像一抹幽靈,哀怨而孤寂。上面絹秀的字跡如一根根細小的針頭,狠狠砸進他的心間。
朋友啊
那不是花瓣
那是我凋零的心……
“朕答應你,以後,不會再提到她,更不會去尋她。”
聽罷,她卻輕輕的啜泣。將頭,深深的埋入他結實的肩膀裡。嘴角,溢出一抹滿足的微笑。
她是他的,永遠都是。
哪怕這個女人從中得到過,只要她回來,這一切都會物歸原主。
這個世間,除了她以外,沒人能夠帶走他的心。
秦錦梨,你,不是我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