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虎狼 (九)

“善!大善!”話音未落,鄭仁誨已經大笑着撫掌。

同一件事情,自己、王峻和郭威三個,眼裡看到的都是利益糾葛。而郭榮這個後生晚輩眼裡,看到的卻是,這件事到底該還是不該?

所以,符老狼的離間計,令王峻警惕、令自己爲難,令郭威猶豫再三,到了郭榮面前,卻變得簡單可笑至極。根本不用細想,隨手就盡數破去。

“君貴,你總是能令爲父耳目一新!”沒等郭榮表示謙虛,樞密副使郭威也緊跟着撫掌。在此之前,他也十分希望柴榮能主動拒絕符家的提親。然而,卻萬萬沒有料想到,柴榮拒絕的理由是如此地巧妙,如此地理直氣壯,居然讓任何人都挑不出半點毛病來!

糟糠之妻不下堂。儘管這個時代,道德淪喪,“富易交,貴易妻”的事情已經司空見慣。尋常男子爲了攀上高枝,或者爲了藉助外力,將原配夫人掃地出門,敲鑼打鼓迎娶新歡的例子比比皆是。然而,糟糠之妻不下堂,卻依舊是古今皆認可的道德標準。令人無法,亦沒有勇氣去指摘。無論公侯將相,還是帝王之家,都不能將自己的權威,凌駕於其上。

而國公之女不可爲妾,則更是高明。既讓符老狼感覺到了尊重,又令其的如意算盤徹底落空。哪怕明知道這個時代,男人除了妻子之外還可以再娶平妻,也沒有臉面再把聯姻的提議端到檯面上來。

“君貴可以爲將,亦可以爲相!”對於自己欣賞的年青人,鄭仁誨總是不在乎多誇獎幾句。更何況剛纔郭榮的回答,無意間將郭氏內部迄今爲止最嚴重的危機,大幅度地拖後,甚至化解於無形。

這回,郭榮總算及時接上了話頭,“世伯,父親,你們兩個這是在幹什麼?好端端的,怎麼突然沒完沒了誇起孩兒來了?”

“哈哈,該誇,該誇,比起我家君貴,其他幾家之子,皆豬犬爾!”郭威沒勇氣將自己先前的擔憂說給義子聽,撫摸自己漸漸隆起的油肚兒,微笑點頭。

“老夫跟令尊先前覺得符老狼不好得罪,所以琢磨着是否讓你硬着頭皮將她的女兒娶了。”鄭仁誨臉比郭威大,迅速編造了一個恰當的理由。“沒想到你如此輕鬆地,就解決了一樁麻煩事情,並且能夠讓符老狼無話可說。”

“晚輩不敢居功,晚輩之所以敢直着腰桿子說話,全賴義父有足夠的實力,還有世伯的赫赫威名!”柴榮微微一笑,巧妙地回敬。

“啊?哈哈,哈哈,哈哈哈……”鄭仁誨老懷大慰,笑得愈發開心。

知禮儀,有操守,有擔當,還懂得進退,這樣的晚輩,讓誰看在眼裡會不高興?哪怕他剛纔那番迴應符家的話,並非出自真心,這份應變能力也足以令人拍案叫絕。自己跟他無冤無仇,又何必像王秀峰那樣,處處故意與他爲難?

“君貴無需過謙,爲父能積聚起今天的實力,其中也有你一半而功勞!”沒有任何事情,能比一個父親看到自家兒子出息,更令其高興。郭威揉着肚子,大聲補充。“行啦,咱們今天不說這些了。符家的來信,就按君貴說的回覆。咱們說自己的事情,今年南下的商隊,可曾平安回返?茶葉、絲麻之類,成色如何?”

“都回來了,江南雖然也不太平,但商路倒是沒有斷絕。”說到生意上的事情,郭榮更是如數家珍,“汴梁這邊的漆器,木器,在江南銷路都不錯。北地的皮毛,在荊楚更是風靡一時。所以今春入庫的茶葉和絲綢,比去年又多出了兩成。趁着天暖,孩兒準備派人趕緊再往塞外走一趟,如果順利的話,秋天時,咱家就能再多訓練出兩個營的騎兵。”

騎兵的建制比步兵略小,一營騎兵數量通常爲四百,但一營騎兵所需要的戰馬和挽馬加起來,卻要高達一千兩百出頭。否則,騎兵就光是個不中用的空殼子,根本保證不了任何戰鬥力。

所以,在中原諸侯的麾下,騎兵絕對是個造價昂貴,訓練和維護奢侈,日常消耗巨大的吞金獸。若非其具備攻擊銳利,移動迅速,威懾距離長遠等諸多優點,肯定沒有幾家會願意養。

可只要把一支規模適當的騎兵隊伍操練成精銳,就等同於拿到一把倚天長劍,上可屠龍,下可斬蛟,天南地北任意馳騁。

作爲身經百戰的老行伍,郭威當然知道騎兵的重要性。聽郭榮說得肯定,立刻就將注意力從錢糧方面,轉到了騎兵的組建和訓練上。“兩個營,是不是太多了些,你有幾分把握?君貴,如果力有不足,少組建一個營也沒關係。李守貞剛剛授首,契丹那邊也是元氣大傷,爲父最近兩年應該不會再領兵出征!”

“不多,不多,我準備組建的是另外一種騎兵,不是原來那種。需要的馬種不需要太優良,精料也無需供應太多!”郭榮點點頭,笑着迴應。

“噢?”鄭仁誨也被勾起了興趣,湊過來,滿臉好奇。

“說來話長,世伯,阿爺,咱們還是先吃點兒東西,然後再聽孩兒慢慢彙報!”柴榮早就料到兩位老人會對這個話題吸引,又笑了笑,起身去門口催促茶點。

不多時,親兵們將剛剛煮好的紅豆粳米粥送到。郭榮親手給兩位長輩都盛了大半碗,又命人將剛剛從江南運來的珍稀水果擺了幾樣,一邊請鄭仁誨和郭威二人享用,一邊慢慢吞吞地解釋道:“是孩兒那個三弟,創造出來的新鮮法子,將騎兵當步卒一樣用。或者說就是騎在馬上的步卒。阿爺,您先前您應該在常叔父的營中也見到過,只是在河中沒發生野戰,所以您才未能注意到這種騎兵的優勢所在!”

“嗯?好像見到過!常克功那廝,總是喜歡藏一手!”郭威皺着眉琢磨,果然從記憶裡,隱隱找到了義子所描述的那種騎兵。但事實也正如義子所說那樣,河中之戰全是城池攻防,騎兵根本沒機會發揮作用,所以他當時只是匆匆掃了兩眼,就忽略了,並未太把這種怪異的騎兵放在心上。

“這種騎兵,用的都是室韋馬,價錢便宜,負重能力強,跑得雖然慢了些,但是耐得住長途行軍,並且冬天時光吃乾草也不怎麼掉膘!”柴榮豎起一根根手指,挨個數說漠北馬的優點。

“噢!”郭威放下碗,認真地點頭。

一匹戰馬的馬料錢,通常都在一名步卒口糧錢的三倍到四倍之上。如果能找到光吃乾草不**料的馬,每年省下的錢糧會是一個非常令人震驚的數字,可以極大減輕糧草供應方面的負擔。

“戰馬跑得慢,衝擊力就差。但對騎兵的騎術,要求也隨之降低。如果把數以千計的騎兵集中到一處,如步卒那樣手握長矛層層推進。根本不需要衝擊力,光是硬碾,也能把對手碾成齏粉!”柴榮將伸開的手指,又一根根握回,最終握成一個拳頭,輕輕砸了桌案之上。

“咚!”他沒用太大力氣,卻令郭威和鄭仁誨兩個老行伍,同時將身體後仰。“嘶——”緊跟着,兩位老人,異口同聲倒吸冷氣,臉色瞬間大變,“如此戰術,即便契丹人,也沒使用過?你真的確定其可行?”

數千名騎兵,手持長矛,由戰馬馱着如牆而進,那場景,簡直可用天河決口來形容。郭威和鄭仁誨兩個都曾經身經百戰,稍微一閉眼,腦海裡就能想象出那種恐怖至極的畫面。然而,以往的經驗又迅速告訴他們,這種騎兵,只能存在於紙面上。現實中,無論訓練和指揮,都難比登天。

“可行!絕對可行!三弟跟我說起過,他在澤州時的訓練方法和那樣做的理由。趙家二弟前些日子也從滄州寫來了親筆信,對韓重贇麾下的騎兵讚不絕口。”早知道他們會有此一問,郭榮笑了笑,從容給出答案。

已經成功的先例在,怪不得郭榮信心十足!郭威和鄭仁誨迅速交換了一下眼神兒,齊齊笑着點頭,“既然可行,君貴不妨放手一試!”

“多謝世伯和父親!”柴榮拱手爲禮,隨即快速補充,“不光是重新訓練騎兵,步卒,還有一件事,孩兒想告訴世伯和父親知曉。”

“什麼事情?”

“但說無妨!”鄭仁誨、郭威兩個,心思全都還都在騎兵上,想都不想,順口迴應。

“孩兒的三弟,最近一段時間在滄州大開殺戒,將地方的豪強,給掃平了大半兒!”柴榮輕輕吸了口氣,笑着補充。

“殺性的確重了些,和他老子一點兒都不一樣!”郭威知道說的是鄭子明,搖搖頭,迴應得漫不經心。

石重貴當年若不是賞罰不明,有恩無威,也不至於讓杜重威在連番戰敗之後依舊繼續擔任主帥,進而率領傾國之兵投降契丹。鄭子明既然是石重貴的兒子石延寶,想必經歷了家國之變後,痛定思痛,所以走向了另外一個極端。

不過沒關係,幾個地方上的土豪而已,郭家扛得住。就衝他給君貴提供了訓練步卒和騎兵的經驗,這筆買賣幾不虧本。

“滄州那地方,處於漢遼交界處,的確也需要霹靂手段,才能迅速壓服當地豪強!”鄭仁誨的想法,和郭威差不太多,都沒把地方上那些土豪當一回事兒。

且不說鄭子明的前朝皇子身份,就憑他是郭榮的義弟,幾個土豪就活該倒黴。這年頭,打狗都得看主人。郭榮的義弟,總麼着也算是郭家的附庸。那些私鹽販子仗着背影有人撐腰,就敢公然行刺於他,郭家如果不立刻打回去,豈不是自暴性子軟弱,今後被人得寸進尺?

然而,郭榮接下來的話,卻讓兩個老前輩驚了個目瞪口呆。“世伯,父親,孩兒以爲,三弟所爲,既不是爲了立威,也不是爲了自污。就像當初他在李家寨訓練士卒一樣,他在嘗試一種新的富國強兵之道。先把地方上盤根錯節的勢力掃蕩乾淨,然後白紙上纔好潑墨。所以,孩兒最近準備隨着商隊,親自去滄州看上一眼。這個想法有些倉促,還請世伯和父親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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