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陌面無表情,本是靠在容齊肩膀上的,現在坐直了自己的身體,炯炯的望着段雲龍。
“呵~師父說笑了,容齊是您的徒弟,您還是叫上陌丫頭的好。”突地,她發出一聲淺笑,笑的乖巧,與往日大有不同。
段雲龍一怔,擡起酒杯的手蹲在半空中。
衆位官員此時稀罕的卻是,上陌昏迷了一次之後,竟然會服軟了。
當真稀奇稀奇!
南潯見場面有些尷尬,連忙打圓場:“上陌說的對,段神醫你就不用客氣了,朕平時都是直喚她名字的,您老又是容齊的師父,叫容夫人就顯得生疏了。”
“就是就是。”紫諾皇后跟着符合。
她笑的端莊大方,執起了身前的酒杯,舉杯道:“段神醫,您救了本宮的姐姐,本宮還沒有正式的謝過您,這一杯酒,就當本宮謝你的開頭酒如何?”
此處剛好有臺階。
“皇后娘娘客氣了。”段雲龍笑着應下。
紫諾笑道:“那本宮就幹了,段神醫您隨意。”
“幹!”
段雲龍仰頭,將原本要敬上陌的酒一口氣悶到了嘴裡。
上陌面上笑着,笑意卻不達眼底。
這一刻,她真的一點兒也不感激段雲龍將自己救了,也不感激段雲龍要去北辰了。
那一句容夫人,真的是包含了太多東西。
若她喝了那杯酒,應了那句容夫人,這容府恐怕就真的要多一位姨娘了。
紫諾身爲皇后,當然知道段雲龍的心思,替上陌解圍後便望向上陌,見她臉色不太好,便知道上陌已經猜到了一切,心中不免鬆了一口氣。
知道就好,不怕沒有辦法處理,就怕她連知道都不知道。
段雲龍想將段雪絨早點塞給容齊,這個想法未免太急了一些。
這件事情沒有成功,還未發芽就被上陌和紫諾皇后掐在了土壤裡,段雲龍也不再提,此事就變成了這晚宴中的一個小插曲。
也是因爲這小插曲,晚宴不多時便結束。
南潯和容齊在送客,紫諾與上陌一氣回主院休息。
會住院的路上,上陌笑道:“小皇子就在我房間裡睡着,特意找了個奶孃看着,也不怕她餓着冷着。”說這話的時候,她特意瞄了一眼阿瑤的臉色。
果然,阿瑤的臉瞬間就紅了。
上陌只覺得好玩。
紫諾皇后對小皇子沒什麼表示,倒是挺關心上陌:“我家那小子生存能力強的很,你就別擔心他了,還是好好的耐心一下你的事情吧!”
“瞧你說的,我能有什麼事情?”
一陣微涼的夜風吹過,她漫不經心的拂了佛被風颳到眼前的秀髮。
“其實說實話吧,我挺看不起段神醫的女兒的,什麼事都讓自己的父親衝在前頭,她是做什麼的?”
正常的姑娘,現在都已經會孝順父親了不是嗎?
還是說,他沒有父親,看到段雪絨有段雲龍寵着,所以羨慕嫉妒恨了?
如果那樣的話,她好像就已經走上了一條黑暗的道路,那不應該是她走的。
紫諾皇后似是感受到她心中散發出的悲涼,輕輕拍了拍她的手,算是給了安慰:“你還想讓她親自上陣啊?拜託我的姐姐,人家可是來搶你夫君的。”
她都要被上陌給氣笑了。
這思想也是個奇葩。
上陌抿了抿脣,確實是自己想的不對。
“但姐姐你可不要掉以輕心,單說今晚,段神醫都做出了這幅樣子,那段雪絨都沒有什麼表示,要不就是真的沒有心機,要不就是心機頗重,你可千萬那要小心。”紫諾面上盡是擔憂。
“我懂得。”上陌輕輕點了點頭。
段雪絨,她從老沒有將她當成一個單純的姑娘來看。
能爲容齊一直忍到這麼大了還不曾嫁的姑娘,毅力不一般。
將這件事掀了過去,上陌和紫諾邊說邊笑的進了房間。
房間內,小皇子正在牀上熟睡,而奶孃規規矩矩的站在一旁,目不轉睛的望着小皇子,一雙眼睛瞪可大,生怕出一點點事故。
上陌見此就想笑:“奶孃你眼睛瞪着大,一眨不眨的,不累嗎?”
“夫人?”奶孃在這纔看到上陌進房,連忙回神眨了眨酸澀的眼睛。
紫諾笑着上前,將小皇子溫柔的抱在了懷裡:“這奶孃真是個實誠的。”
“嘿嘿!”奶孃不好意思的一笑:“回皇后娘娘,民婦伺候小孩子是經常的事,達官貴人家的也有,但皇室的還是第一次伺候,所以不敢出任何差錯。”
“那你以後便進宮吧!”紫諾爽快的很,看中了就下了訂單。
奶孃惶恐不安,沒主見的望向上陌。
上陌一笑:“皇后娘娘都說了讓你進宮,你還有什麼可推辭的?這皇宮科比那些達官貴人家的酬勞多多了。”
奶孃喜出望外,連忙跪下叩謝。
上陌只讓阿瑤帶奶孃下去,回家報個信,收拾一番隨紫諾回去。
帶阿瑤送人回來後,容齊和南潯也剛好回了院子。
衆人閒談了一會兒,便送了南潯和紫諾回去,當然,還有那激動的不知道該怎樣的奶孃。
帶南潯走後,容府的大門落上了鎖,黑夜歸爲了平靜。
“阿瑤,下去休息吧!”上陌拿帕子擦了手後,自己上了牀。
“是。”阿瑤端着臉盆滿滿地退了回去。
這下,房間裡只剩了容齊一人。
“容齊,我問你件事情。”
“嗯?”容齊正更衣,聽到她的詢問聲,手上的動作一停。
上陌想了想,蹙眉道:“就是楚暮啊!你們去北辰的時候,她有什麼豔遇嗎?或者遇上什麼心儀的女子。”
容齊頓了又頓,怔怔的望着上陌。
緩了許久,他才淡淡道:“有。”
“啊?”上陌的心情頓時一落千丈。
這時,容齊的面色和她的心情是一樣的。
這女人,爲何突然對楚暮的情事感興趣了?
不行,絕對不行,絕對杜絕她關心任何一個男人的事情。
可是……
“爲什麼突然問起他的事情?”可憐見的,他還是沒有忍住去問她。
哼!他只是想搞清楚原因,然後好好的去虐楚暮。
上陌蹙眉,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躺在牀上,明顯不想說話。
“阿寧——”容齊的聲音沉了幾分。
難道楚暮有豔遇對她就有這麼大打擊嗎?
“嗯——”
上陌沒什麼精神的應下,這樣的反應更讓容齊打翻了醋罈子,看向她的目光更加幽怨。
有些忍不住劇烈跳動的太陽穴,他開始咬牙。
“寧——”
“唉……這楚暮啊!負了晏紫的一片心呢!”
“嗯?”
“嗯!”
上陌繼續點頭,望向容齊:“咦?你怎麼了?你臉上的肉怎麼一抽一抽的?”
容齊“……”
“無事,可能今晚吃多了,它們在運動消食。”
“……”
上陌無語,這理由也是夠奇葩的。
“過來,讓我看看是什麼原因,你的身子要特別仔細才行。”她關心的朝容齊揮手,示意他到自己跟前。
容齊繼續手上的動作,將自己的外衣脫下,聽話的走到牀邊,和自己額掀開被窩躺了進去。
“咦?你不是說不睡牀的嗎?”上陌詫異,卻沒有忘記手上的動作,撫上了他的臉。
容齊保持沉默,兩條胳膊無賴的將她擁進了懷裡。
“唔——”
上陌將手從他臉上收回來,附上了他的脈搏,咂了咂嘴:“氣鬱結心,容齊,你這是體內有火啊!”
“是有火。”
容齊壓抑的聲音在房間裡響起,只是現在的這火與之前的火比起來,是大有不同。
所以……
有火,總是要滅的不是麼?
“阿寧——”
“嗯?”
“睡覺!”
“啊——”
爽快的某公子,說幹就幹,直接將嬌妻撲到。
……
翌日,因爲段雲龍要出發去北辰的緣故,南潯一大早便從皇宮中往人容府趕來,容齊與上陌當然也是很早便起來,與段雲龍一起用早膳。
當上陌跟着容齊到膳廳的時候,段雲龍父女已經在哪裡等候。
人到齊,飯菜開始齊上。
不知爲何,當段雲龍答應去北辰之後,他的一切行爲看在上陌的眼裡都是怪怪的。
一頓飯幾人都很安靜,除了幾人夾菜的聲音,地上掉根針都能聽得見。
用過膳後,上陌邊準備回房,送行什麼她就不用去了,畢竟在外人眼中,她只是柔弱的容齊妻子,還是這場禍事的罪魁禍首。
可是,就在她說要退下的時候,段雲龍突然叫住了她。
上陌心下疑惑,將不解的目光投向了容齊。
很顯然,容齊也不知道段雲龍要做什麼。
這時,只見段雲龍從懷中取出了一封信,將它安安穩穩的放在了桌上。
他老而精明的目光在三人身上徘徊,語氣滄桑道:“我行醫一生,見過的事情數不勝數,各大家族的秘密在我這裡已經都是普通事。”
“父親……”段雪絨蹙眉,也不明白他爲何就談起了這件事。
段雲龍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繼續道:“此次前去北辰兇險,若是北辰傳來因我治病不利而要處置我的消息,你們就打開這封信。”
說着,他將信往段雪絨的方向推了推:“這封信裡邊記載着北辰皇室的秘密,他們若真是要處置,你們便拿裡邊的秘密威脅北辰皇放了我,這秘密沒辦法勸退北辰放過大燕,但保我一命還是可以的。”
“這……”段雪絨望着那封信,眉頭越來越緊。
上陌盯着那一封信,心想段雲龍這是在給自己找保命符了?
可是,爲什麼她心下總是有種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