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毓……
寧上陌有些複雜的看着這個名字,微微有些失神。
自從上次青令和青衣失聲說出這個名字之後,不得不說,寧上陌總是會下意識的關注下這個女人。
在自己負氣出走的一段時間內,這宮務確實被這個女人打理得緊緊有條。
甚至雖然那段時間後宮裡邊不少被塞進來的女人,但是卻有種詭異的和諧。
那段時間的前邊的朝廷和後宮的關係,真的是說不出的和諧啊。反倒是自己回來了之後,現在才鬧成了這個樣子。
現在即便是容齊不說,寧上陌看看他眼底下邊的淡淡青影,也知道這男人現在的位置也並不是那麼安穩的。
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寧上陌雖然心裡明白,但是難免還是有些淡淡的失落。
自己,爲什麼就不能夠像南宮毓那樣做的好呢?
當皇帝和當皇后,真的是一件好艱難的事情啊。
寧上陌呆呆的擡起頭,看着靜靜燃燒着的燭火,臉上的表情有些複雜。
“娘娘時候不早了,還是早些休息吧。”青衣端着盤子進來了,她看着寧上陌這愁緒萬千的樣子,不由得有些擔心,“您這幾日都是在熬夜,平日裡還要接見那些夫人們,您的身子也要緊啊。”
“可是,南宮毓也是這麼過來的啊……”寧上陌輕聲喃呢了下。
“嗯?主子在說什麼?”青衣愣了愣,有些沒聽清寧上陌在說什麼。
“啊,沒什麼。”寧上陌搖搖腦袋,有些失笑,“我在自言自語罷了。”
“這是您的後宮,早幾日,晚幾日,總會有熟悉好的一天的。”青衣有些擔心,“您的身子纔是最重要的呀。要是您因爲熬夜傷了身子,那就不好了。”
“不會的。”寧上陌斜睨了眼青衣,“你也太操心了些。與其關心關心我的身子,不如幫着我好好管管那後宮裡邊的事情吧。偌大個後宮,我一個人可管不過來。”
“娘娘這是說的哪裡話。”青衣頓了頓,還是尷尬的笑了聲,“我只想好好的在娘娘身邊伺候呢,那邊的事情我可不想管。”
青衣這不笑還好,一笑寧上陌終於注意到了她。爲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這樣一笑,反而有些欲蓋彌彰的感覺了。
寧上陌認真的看着青衣,硬是讓青衣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尷尬,最終歸爲沉默。
青衣噗通一下跪了下去。低下頭沒再看寧上陌。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寧上陌沉吟片刻,終於認真的看向青衣,“什麼叫做不想管?當我身邊的宮女,比不得那六局裡邊任意一局之主來的權勢大。”
“……奴婢害怕。”青衣身子顫了顫,“奴婢害怕下一秒就是粉身碎骨了。”
“爲什麼會這麼想?”明明這話有些幼稚,可是寧上陌連笑的慾望都沒有,她認真的看着青衣,有些想要聽到她的答案,可是又害怕聽到她的答案。
“奴婢害怕皇上以爲奴婢是個心大的,這宮裡除了娘娘身邊,宮裡的女人到哪裡都不安全。”青衣閉了閉眼,終於把這話喊了出來。
寧上陌臉上一木,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青衣並沒有發現寧上陌臉上的表情,她這話一說完,彷彿有些東西能夠徹底吐露出來了一般,徹底鬆了口氣。
“娘娘,我知道娘娘好心,只是青衣是個膽子小的,現在這宮裡,除了娘娘以外的女人,都在害怕。”青衣渾身顫了顫,“害怕……”
“害怕什麼?”寧上陌沉聲問道。
“害怕若是有一日一不小心惹了皇上的不快,就是萬劫不復了。”青衣哭了出來。
原來她跟着寧上陌在外邊還不覺得皇宮有什麼不好。
可是青令越是沒心沒肺,她心裡就越是惶恐。
皇上實在是太過極端了,這宮裡除了娘娘恨不能一個女人都沒有。
連帶皇帝那邊宮裡的太監侍衛們也是那般的心思。
那些宮女們若是登得越高,反而和皇上還有那些侍衛公公們接觸會漸漸多起來。
若是一個不順眼,那就是一個死了。
連那些貴妃們都沒能夠保住,他們這些宮女們又能夠做出什麼來呢?
“不是生,就是死。這留給宮女們的出路就是沒了。”青衣竟然是哭了出來,“奴婢真的是害怕啊。”
“前些日子,凌軒公公出來的出來的時候和織造局送衣物的一個宮女有了些衝撞,便說那宮女想要勾引皇上。直接扔進了御膳房去餵豬去了。”青衣擦擦眼淚,“那餵豬的事情向來是太監們做的,又累又臭。現在真的是人人自危了。”
“這個宮裡,現在宮女們逃也逃不了,死也不想死。奴婢們都在害怕啊。”青衣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又哭了出來,“這裡,這裡不是江湖,這是皇宮啊!”
“容齊……”寧上陌緩緩閉上了眼睛,手裡的毛筆直接掉到了地上。
要不是她今日這一問,是不是到現在還在矇在鼓裡?
青衣說的沒錯,這裡是皇宮啊!
她從來沒有想到,容齊竟然會這樣。或許對他來說,這根本不在意吧。
“娘娘,沒事吧?”青衣哭到一半,突然發現了寧上陌的不對勁,不由得關心的擡起頭,看向寧上陌,眼裡滿是難過,“娘娘你也不要怪皇上,他這一切也是爲了安您的心。”
寧上陌笑容有些慘淡。
她怪容齊?她也怪自己啊,是不是自己之前沒有做那些任性的事情,而是回來和容齊一起面對,容齊是不是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的極端?
現在的這個局面,究竟是如何造成的呢?
她跌跌撞撞的站了起來,擡腳就要往外邊走去。
“娘娘你要去哪裡?!”青衣急了,看着就要去扶寧上陌,“現在晚了,要是出去,我給您去準備轎輦。”
“……我要去休息了。”寧上陌沉默了下,搖搖頭,終於伸手去擦青衣臉上的淚珠,“不要哭,是我對不住你們。”
寧上陌語氣溫和,反而讓青衣更加想哭起來了:“不是這樣的,娘娘您不要多想,是奴婢該死,不應該說出這樣的話來的。”
“你何錯之有?”寧上陌笑笑,搖了搖頭,“是我沒有看清些事情,我應該感謝你纔是。我原來有些沒有明白的事情,現在算是明白了。”
“誒?”青衣有些楞,看着寧上陌,有些沒明白寧上陌在說什麼。
“好了,明天還有一大堆事情要做呢。”寧上陌伸手拍拍青衣的肩膀,“等到那些誥命夫人回去後,你去把六局的主事姑姑們叫過來。”
“是。”青衣也不哭了,吸了吸鼻子,站到了一邊。
“我啊,似乎知道應該怎麼做了。”寧上陌擡起頭,看向那天上的月亮,悠然一嘆,“容齊,你可真是給我弄出了個**煩啊。”
無情谷。
“你幹什麼?”無雙看着南宮毓,止不住的要嘆氣。
“拆牌子。”南宮毓一身粗布打扮,但是周身的貴氣不變,她臉色蒼白,抱着個手爐站在不遠處,看着被她招進來拆牌子的人,冷冷一笑,“你要我還你個無情谷,若是這燒了的地方沒清走,我給你去哪裡還個無情谷去?”
無雙語塞,硬是半天說不出話來。
他大概是瘋了,到最後竟然是沒有要這個女人的命,而是轉而讓她替自己把這個無情谷恢復成原來的樣子。
“小姐。”管事擦擦汗,氣喘吁吁的過來了,“您請的大師們過來了。”
“大師?”無雙眉頭一皺,他這不過是閉關幾日,這南宮毓又給自己弄出了什麼東西來?
他看向自己的隨從,卻發現他們也是眉頭緊皺,一臉敢怒不敢言的樣子。
“你不是說我害了你一百二十七口人命麼。”南宮毓斜睨了眼無雙,“我給找了這附近最靈驗的寺廟。特地請了住持過來,給你好好超度七七四十九天!”
“南宮毓!”向來冷靜的無雙聽到這話也怒了,“你是故意的吧?”
“我自然是故意的。”南宮毓冷冷一笑,“超度這難不成是件壞事不成?我一不要你出錢,二不要你出力,你幹看着就好,發個什麼脾氣?!”
“……我不是這個意思。”無雙臉僵了僵,突然就弱了些,“只是你這樣真的是心誠麼?我不需要你這樣。”
“我心誠如何,不心誠又如何?”南宮毓挑挑眉,“就這麼說吧,左右又不是我坐在那裡超度唸經,只要和尚心誠便是了。你放心,自當不會擾了你,我給尋了幾位點穴尋墓的師傅來,給這百位找了個風水寶地。這生前我對不住,死後我必然給他們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無雙語塞。他向來是不事俗務,這南宮毓這般周道的一通下來,雖然看着心裡不舒服,但是這一時半會還真找不出什麼反駁的理由來。
也難怪他那些手下臉上雖然有些不甘的表情,但是也沒有真的說來找這個南宮毓的麻煩。
“去安排大師們去新置的祠堂吧。”南宮毓語氣稍稍緩和了些,看着管事,微微一笑,“最近速度快些,這若是慢了,看不出什麼來,免得讓谷主大人心煩了。”
“……”無雙語塞,有些狼狽的轉過頭去,不再看南宮毓。
“是。”管事自然是南宮家的人,見狀恭敬的點點頭,退了下去。
現在情勢比人強,他就算是再心疼自家小姐,也知道小姐的活路,還是掌握在這個無情谷谷主手裡。
“江湖人,呵呵。”南宮毓嘲諷的看了無雙一眼,再也沒管她,轉身朝着另外一處走去,看樣子完全是不想理這個無雙。
無雙又是氣,又是有些好笑。
還真是奇了怪了,這女人這般跋扈的樣子,可是竟然還能夠讓自己啞口無言。
看來這世家貴女,也不全然是讓人反胃的樣子。
連無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臉上的輕鬆,看上去無比的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