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是怎麼了?無雙有些不解的擡起頭,看向那南宮家的牌匾,神情有些恍惚。
“主子?主子?”邊上的人看着無雙,不由得有些擔心道,“您是怎麼了?”
怎麼突然感覺這主子的心情好像是跌落到谷底一般了呢?
“我……”無雙緩緩低下頭,深吸一口氣,算是讓自己平靜了些,“沒事,去敲門吧。”
“是。”手下有些遲疑的看着無雙,這個樣子,可真不是沒事的樣子啊。
“等一下。”無雙突然出聲叫住了手下,他抿了抿脣,“還是,還是不了吧。”
“是……”手下識趣的走了回來,“那主子現在是去哪裡呢?”
“……”無雙的心跳突然更加劇烈了些。他甚至可以清晰的聽到心跳的聲音了。
他的表情更加不安了些,彷彿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了一般。
無雙的表情實在是太過於痛苦,邊上的手下頓時就慌了:“主子?!主子!?”
“無事,先回,先回客棧好了。”無雙低低的喘了一口氣,想要讓自己冷靜下來。
今天他這個狀態,真的不太適合來找南宮毓,還是改日吧。無雙心裡有些遺憾,擡頭留戀的看了眼那南宮府的牌匾,最後還是低下了頭,示意手下推着他重新上了馬車。
手下依言行事,沒一會,無雙的馬車就離開了。
這前腳無雙的馬車剛走,後腳一個捕快就騎着馬,幾乎是全速跑了過來。
他到這南宮府門前住了馬,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跑了下來,直接拍響了南宮家的門:“來人啊!”
沒一會,裡邊就有人來開了門。
一炷香後,整個南宮家,徹底的亂了。
皇宮。
薛盼兒呆呆的抱着南宮毓,她幾乎是抱了南宮毓一路,根本就不假人手。
從監牢,到外邊,現在,再到這原來南宮毓的寢宮。
薛盼兒眨了眨眼,深吸一口氣,下意識的看了看四周。
這寢宮實在是冷清,之前南宮毓的丫鬟早就被處死了,宮裡的宮女更是爲了恩科一事出去了大半,到現在都沒有人過來。
薛盼兒想,自己或許是魔怔了。
明明和這個南宮毓相看兩生厭的,結果到最後伺候這表姐離開的還是自己。
寧上陌也呆呆的坐在不遠處,看着南宮毓,覺得有些頭痛欲裂。
她也大概是魔怔了。南宮毓說了那麼多令她難以忍受的話,爲什麼到最後,還是會爲了她難過呢?
寧上陌低低喘了口氣,覺得自己有些呼吸不過來了。
“我知道你是個愛漂亮的。”薛盼兒低低笑了一聲,拿帕子給南宮毓小心的擦了擦額頭上邊的血,“從今兒第一次見面就知道。”
“明明風塵僕僕的趕回來,那還是容光煥發的樣子。”薛盼兒有些好笑的搖搖頭,“我還真想見到你那憔悴的樣子。”
“只是……”薛盼兒眼睛一酸,猛地擡起頭,算是把眼淚給嚥了回去,“以後都見不到了。”
薛盼兒小心翼翼的給南宮毓理了理頭髮,讓她看着沒那麼狼狽:“你這死法選得不太好,醜了點。”
“啪嗒——”那眼淚還是不由自主的掉了下來,薛盼兒下意識的擦擦自己的眼睛,卻發現那眼淚越擦越多。
“人人都說好死不如賴活着,你倒好,偏偏要對着幹。”薛盼兒喃喃道,“這下好了吧,我現在說你的壞話,你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我了。”
寧上陌有些疲憊的閉上眼睛,轉過臉去,不再看那邊。
“砰——”那寢宮的門猛地被推開了。
南宮允臉色肅冷,站在門外,第一眼就看見了躺在牀上,腦袋上邊血肉模糊的南宮毓。
他的腦子轟然一震,幾乎是搖搖欲墜。
邊上站着的南宮夫人眼圈通紅,臉上的表情更是如出一轍的肅冷。
寧上陌擡起頭,看着這倆人,匆匆站了起來,卻又幾乎是逃避一般低下了頭。
她現在甚至連節哀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薛盼兒呆呆的看着南宮夫人和南宮允,閉了閉眼,還是默默讓開了。
寢宮的氣氛頓時凝滯了起來。
南宮允和南宮夫人沒有說話,默默的走了過來,挺着背,直接越過了寧上陌,走到了南宮毓的身邊。
寧上陌渾身僵硬,他們這樣的表現,反而更加讓寧上陌覺得無所適從。
外邊的容齊也走了進來,想要握住寧上陌的手,卻不料寧上陌直接避開了他,走到了另外一邊。
很快,南宮毓的牀邊就響起了一陣低低的啜泣聲。
不過沒過一會,那啜泣聲就停了下來。
若是南宮允和南宮夫人的眼圈微紅,那啜泣聲興許還以爲是寧上陌的錯覺。
“皇后娘娘。”南宮夫人突然叫了寧上陌一聲。
“嗯?嗯……您說。”寧上陌顯然是有些沒想到,猛地擡頭看向南宮夫人,卻又低下了頭,應了一聲。
“皇后娘娘恕罪,我家這女兒出了些問題,想來是不能夠幫着皇后娘娘去忙恩科的事情了。”南宮夫人的語氣不卑不亢,她的話語裡邊甚至聽不出一絲怨懟,彷彿發生了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一般。
南宮夫人越是這樣,寧上陌那心就越發絞痛了起來。
“自然是,自然是毓貴妃的事情最重要……”寧上陌閉了閉眼,“南宮夫人忙着毓貴妃的事情便好。恩科的事情,自然是沒有毓貴妃重要。”
“怎麼會,這次是我女兒任性了。”南宮夫人淡淡一笑,“是我教女無方,是……”
南宮夫人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了,她深吸一口氣,算是忍住了眼裡洶涌的淚意,竭力平靜的說道:“看在我幫着娘娘忙了這麼久,連女兒最後一面都沒有見到的份上。還請娘娘饒我女兒這不敬之罪。”
她和南宮允接連跪倒在地,邊上的薛盼兒默默看着,也跟着跪了下去。
“不,不是的。”寧上陌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不要這樣……”
她寧願這南宮夫人對她拳打腳踢,言語責罵,也比現在這個樣子要來得好得多!
直到這個時候,寧上陌才突然有了一絲明悟。
爲何南宮毓會對她的做法不屑一顧。或許自己真的侮辱到了她。
不論有心還是無心,她就是錯了。
寧上陌擦了擦眼淚,聲音有些低沉:“您不必這樣的。”
南宮夫人彷彿沒有察覺一般,自顧自的繼續說道:“也請娘娘寬宏大量,讓我這女兒最後能夠得入皇陵,有這最後的棲身之所。日後魂歸,她也能夠有個回來落腳的地方。”
“我這女兒生來嬌矜,想要的東西一定會要到手的。她想要那貴妃之尊,也求皇上寬容,按着之前說的,按貴妃之尊葬入皇陵。”南宮允也開了口。
他彷彿是一下子老了十歲。
整個人都透露出一絲疲憊來。怎麼可能不疲憊呢,這是他唯一的女兒。
白髮人送黑髮人的痛,實在是太痛了。
可是不行,他和夫人都不能倒,女兒想要的東西,他們自然是要爲她求到的。
“……那是,自然。”容齊也被這南宮毓弄得有些疲憊了。
這個南宮毓實在是太折騰人了。
便是現在這般……也還是在生生折磨着他們。
南宮毓有南宮毓的驕傲,但是他也有他百里家的驕傲纔是。
南宮毓說得爽快,可那話裡邊的意思分明是對皇室的藐視與不屑。
她若是不死,容齊也得找個法子徹底除去這個南宮毓。
但是眼下她這般……容齊還真的有些頭疼了。
這件事情裡邊,其實誰都沒有對的。都有錯,可是這南宮毓佔據了主動權,倒是讓所有的錯都到了寧上陌這邊了。
“毓貴妃偶感風寒,憂思成疾。”容齊閉了閉眼,算是讓自己冷靜了些,“停靈三日,封嘉敏舒慎皇貴妃,入葬皇陵。”
“謝……皇上。”整個寢宮一下子全部跪了下來,包括一邊站着的寧上陌,大家頓了頓,竟然是異口同聲道。
別的容齊還能夠想想,這個寧上陌是怎麼回事?
容齊想要去扶起寧上陌,卻不料寧上陌直接避開了容齊的手,自己站了起來。
從某種意義上邊來講,南宮毓的所求,還真是成功了。
這容齊和寧上陌之間,還真是有了疙瘩。
容齊的手僵了僵,心裡突然涌起了陣陣怒意,他猛地一拂袖,直接離開了。
寧上陌聽着容齊離開的聲音,眼裡閃過一絲掙扎,她神色怔忪的看向那邊。
正好就看見了南宮允正扶着南宮夫人的肩膀,低低在安慰着什麼。
她突然就有些不太明白了。
同樣是夫妻,這南宮允爭名奪利,依然可以和自己的夫人相濡以沫。
爲什麼容齊是皇帝,就只能夠選擇一個呢?
寧上陌眨眨眼,定定的看着南宮毓的臉,喃喃道:“你可真是,真的是故意讓我這般傷神了。”
她搖了搖頭,擡起腳,直接離開了。
貴妃入葬,雖然不是國喪,但是依舊是件大事,那恩科一事,想來是不行了。
她總得,總得去做些事情纔是了。
更重要的是,若是還想着這邊的話,她或許真的要崩潰了。
很快這毓貴妃入葬的事情,就傳到了前朝裡邊。
朝野頓時有些震動了。
隨後更加震驚的事情出來了,南宮允在朝堂之上,以自己年老體衰,不堪爲用之詞親自請辭,願爲漓靖皇室,親自守陵。
南宮允在吏部尚書這個位置上邊坐了多年,這一朝請辭,會造成多少的變動,那自然是不用多說了。
眼下又是貴妃去世的時候,看來這個南宮允,是徹底喪失鬥志了。
南宮允請辭之後,便直接脫了官帽,施施然的跑到後邊去守着自己的女兒去了。
絲毫不在意後邊會給容齊多少爛攤子。
是夜。南宮夫人已經兩個晚上沒有閤眼了。
她捨不得合上眼睛,這看一眼,似乎都會少一眼了。
突然,南宮毓的手指,輕輕的動了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