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確實是個大日子,往日裡邊只有那六部主要的官員才上朝,官員真的地方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朝堂裡邊而已。
而今日,不僅是裡邊,甚至外邊都站滿了官員。
這京中的官員,除了要巡邏和值守的,剩下的盡數到了場。
今日若是順利的話,這改朝換代就在此刻了,大家心裡都有些要見證歷史的忐忑與不安了。
與之相比,顧詞就來得冷靜得多。
他扶着自家夫人不緊不慢的入了朝堂,臉上的表情很是平靜。
這說起來薛盼兒也是四品的女官了。自然是能夠入那正殿的。只是往日裡皇帝爲了避嫌並不慾女官上朝,只有那大朝會的時候,纔會讓這些女官們上朝來。但是今日不同了,這些官員裡邊也零星的夾雜着一些女官。
只是這些女官的表情都有些不太好,似乎是有些不以爲然的樣子。
都說這當官的都有傲氣,能夠在本是男人的朝堂裡邊掙下一席之地的,這些女人們的傲氣並不比男人少,甚至比這些男性的大臣們要來得更加強勢些。
而能力,也自然是更加出衆了。
她們當然是不想過來了,開玩笑,這跪皇上自然是心甘情願,但是跪那個詩寧兒。那就算了吧。
這女人們彷彿天生就有一雙慧眼一般,自然是能夠看清誰好誰壞了。
這詩寧兒,自然就是個壞的。
而那站在不遠處,還大着肚子的雲清河,自然就是個好人了。
沒錯,這雲清河也來了。
好歹是那女狀元出身,雖然被賜婚早早成了親,但是還是領了個閒職了的。
只是這閒職實在是太過於名不見經傳,也接觸不到任何權利的中心。再加上這雲清河五年懷了兩個孩子,平日裡邊在家休養的時間也不少,這知道雲清河還有個官職的人還真是不多了。
秋瑾晟神情憔悴的跟在雲清河的後邊,看着雲清河那個肚子,真的是有些膽戰心驚:“清河……你怎麼過來了?”
自從上次鬧翻之後,他已經很久就沒有見到雲清河了。
雲清海向來是個強勢的性子,說不給見就是不給見,只要是和秋家有關的,就算是清河的親身兒子都不會讓他見到雲清河。
這秋家兩位老祖宗親自登門到了那雲家,磨了一天也沒有能夠見到那雲清河一個衣角。
怎麼去的,自然是怎麼禮數周到的給送回來了。
今日突然見到,秋瑾晟心情自然是激動,但是莫名也有些淡淡的驚恐。
“我是漓靖的官員,爲何不能夠來?”雲清河臉色有些蒼白,她懷這個孩子本來就有些艱難,上次動了胎氣算是元氣大傷,就算是雲清海花了大氣力調養,但是虧損的身子也是補不回來了。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秋瑾晟有些急,直接扯了自己的斗篷,想要蓋在雲清河的身上,“外邊風大,不要涼到了。”
“不必。”雲清河不緊不慢的往前走了幾步,那堪堪蓋在身上的斗篷直接滑落到了地上,她看也未看那斗篷,神情淡淡,“放心,我這官職還能夠在那正殿裡邊站着呢。”
說着雲清河就直接跨過了臺階,進了正殿,找了個角落裡邊站着去了。
秋瑾晟渾身僵硬的站了半天,終於彎身撿起了掉在地上的斗篷,慢慢的走了進去。
這一幕自然是落在了薛盼兒的眼裡,她冷笑連連,這時候倒是知道要好好珍惜了?果然這世上的男子都是些賤皮子,這世上哪裡有那麼多的後悔藥哦。
這成親之前的事情自然是不管,這成親之後也理應是收心了纔是。
若是這秋瑾晟還是一片丹心向着那詩寧兒說不定薛盼兒還會高看他幾眼呢,現在這個追悔莫及的樣子,怕是有些晚了。
薛盼兒深深的看了眼那靜默不語的雲清河,緩緩轉過身,站定。
她今日過來,就是爲了好好看看那詩寧兒是如何在文武百官面前丟那個臉的!
其實便是今日那容齊沒有回來,薛盼兒也是準備鬧出些什麼來,一定不讓那個詩寧兒好過纔是。
這想事情的時候,上朝的鐘終於是敲響了。
本來還在說着些什麼的大臣們登時就一靜,紛紛的站到了自己的位置,只等着人過來了。
“皇貴妃娘娘駕到——”隨着一聲尖利的太監的聲音響起。
只見一個不緊不慢的腳步聲響了起來。
薛盼兒冷笑一聲,低下了頭,沒去看那人。
你說這詩寧兒是不是有病,好端端的從後邊繞出來不可以,偏偏要從這正殿外邊進來,這是準備在大家面前炫耀什麼不成?
詩寧兒可不知道下邊的人是如何想自己的。
她正緩緩的朝着上邊走去,被紅雪攙扶着的手正在微微的顫抖,是那種激動的抖動。
她怎麼可能不激動呢,今日過後,她的身份,地位,她的未來一切的一切都會不同了。
便是日後皇上和皇后回來又如何,皇后是不可能在皇上在的情況下垂簾聽政的,這能夠做到這一個的,也就只要她這一個后妃罷了。
詩寧兒的視線緩緩的掃過衆人,在那秋瑾晟的身上頓了頓,又看了眼那站在那角落裡邊的雲清河,嘴角閃過一絲輕蔑。
說真的,便是這雲清河當日科舉勝了自己又如何,她不還是的乖乖跪在自己的面前?
便是她的男人,心裡的人,也是她詩寧兒,說到底,還真是可憐了。
¤ⓣⓣⓚⓐⓝ¤¢Ο
詩寧兒臉上滿是志得意滿,她上了臺階,終於轉過身,居高臨下的看着這些大臣們,緩緩的笑了起來。
她真的激動到整個身子都在微微的顫抖了。
太棒了,這樣的感覺實在是太棒了!
大家躬身而立,似乎都在等着那太監說話,只要是一說,大家就要跪下去了。
這一跪,便是塵埃落定了。
可是不知道爲什麼,那太監遲遲沒有開口。
大家低着頭,眼裡閃過一絲疑惑來。
正在這個時候,終於有幾個按捺不住,提前已經和詩寧兒打過招呼的,終於跪了下去。
這有的人跪了,可是有的人卻是不願意跪着了。
顧詞自然是神情冷淡的站着,一言不發。
那些女官們也是滿臉冷意,站着沒動。
一時間,這跪着的,和站着的,倒是壁壘分明瞭起來。
大家看着這還站着沒動的顧詞,心裡也有些隱隱的犯嘀咕,甚至那跪下去的人,有幾個也有些後悔起來了。
好像,似乎不太可以跪得太早。
這跪得太早了也不太好啊。
詩寧兒看着這一幕,倒是冷笑一聲,率先拿顧詞開了刀:“丞相大人,這樣似乎是不太好吧,常言道禮不可廢,您既然要本宮暫時代了這朝政,該有的總是應該有的吧?”
詩寧兒這話一出,大家不免有些皺眉。
說真的,即便是同意這詩寧兒暫代了朝政,也不指望她真的去批改奏摺了,那纔是真的滑天下之大稽了。
這最後指望的還是顧詞纔是。
詩寧兒這個樣子,莫不是誤會了什麼?
顧詞沒說話,緩緩的擡起頭,對着詩寧兒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來了。
詩寧兒看到這個笑容,心莫名一突,她抿了抿脣,眉頭一皺,正要說話呢,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
“朕的愛卿乃正一品,作何要跪你這從一品的皇貴妃?”
皇上?!
那些低着頭的人聽到容齊的聲音,猛地就擡起頭來,朝上邊看去!
詩寧兒聽到容齊的聲音,渾身一顫,後背頓時就劃過一絲涼意來。
皇上怎麼會在這裡!?他在這裡究竟是看了多久了?
詩寧兒牙齒有些打顫,沒敢扭頭去看皇上。
之前還稀稀拉拉站着的人,在聽到容齊聲音的瞬間,全部都跪了下去了。
這一跪,自然是心悅誠服。
容齊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坐在了御座上邊了。他面色平靜的看着那背對自己站着的詩寧兒,眼裡沒有絲毫的笑意:“還真是沒想到,你現在這本事還不小了。”
詩寧兒一驚,猛地轉過身來,正要說什麼呢,突然就見到了本應是自己待會坐的位置上邊,赫然坐着的是寧上陌!
寧上陌一身皇后的朝服,正面無表情的看着詩寧兒呢。詩寧兒渾身一軟,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寧上陌這個樣子,似乎和曾經她記憶中的寧上陌重合了一般。她如何不膽寒呢。
寧上陌勾勾脣,淡淡的轉開了眼,沒看這女人了。
還真是蠢啊,尤其是這種蠢而不自知的,簡直是蠢到家了。
這樣的女人還妄想替代自己的位置,搶自己的孩子?簡直是要找死了。
有些人見上邊半天沒有反應,也是偷偷擡頭去看。
在看到這皇后竟然也在的時候,頓時就抽了口氣。
這皇后都回來了,那哪裡還有詩寧兒的半點位置啊!
這皇后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自然是不用多說,便說是之前的時候,這皇后的雷霆手段也是讓大家想想都有些膽寒的了。
如今這一回來,這詩寧兒,自然是要被狠狠的收拾一番了。
那麼,他們呢?
大家這心裡自然是叫苦不迭,差點沒直接哭出來了。
“都是啞巴了麼?”容齊冷哼一聲,看着下邊的這些大臣,滿心的都是嫌棄。
容齊這話一出,大家頓時一驚,忙不迭的開口喊道:“參見皇上,參見皇后娘娘,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至於那詩寧兒,自然是因爲驚嚇被大家給忘記了。
“皇貴妃既然來了,正好皇后這裡缺個打扇子的人。”容齊神情淡淡,不耐煩的擺擺手,“站到皇后後邊,給她打扇子去吧。”
什麼!?
詩寧兒聽到這話,渾身一僵,不禁有些咬牙。
這分明是拿她當下人使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