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兒!婉兒我該怎麼辦啊!”
少女無助的聲音打斷了上官橙的回憶,那溫軟的脣惑似乎還在頸邊迴盪,只不過,變成了實質的碰觸。
她被少女結結實實地摟在懷中。
所謂“溫香軟玉”,便是如此吧?
上官橙想。
她下意識地環住少女纖細柔軟的腰身。初初發育的小小花|苞貼附在上官橙同樣的柔軟上,令她心頭一緊。
縱然只是十幾歲的少女,可是身體已經開始漸漸彰顯她作爲女人的驕傲了。
上官橙有一絲說不清楚的感慨。
太平長大了。以自己可見的速度漸漸長大了。
臉龐也不復圓潤如嬰兒,而是慢慢有了別樣的風采,眼角眉梢都多了些別緻的風情。
我家有女初長成……
上官橙不知自己爲何會有如此奇怪的想法。
明明太平爲尊,自己爲卑。
明明太平是皇后殿下的女兒。
或許是因爲自己年紀大她一點兒吧?上官橙想。
也或許,從小經歷過太多的世態炎涼,自己要早熟得多?於世事也淡然得多?
而太平,她是天之驕女,是名副其實的大唐帝國最最尊貴的少女,是皇帝陛下和皇后殿下的掌上明珠,她被嬌生慣養地長大,自然也是要任性和孩子氣些的。
上官橙突然意識到摟緊自己的這個人的身份是何等的高貴。她曾經親眼見到皇帝陛下被太平調皮地揪着鬍子,居然還笑得十分歡暢,似乎是得了多大的樂趣似的。陪在一旁的皇后也只是假裝嗔怒,“太平,不許調皮!”
那樣的情景,讓上官橙心驚之餘,便是羨慕——
那就叫做天倫之樂吧?
即使是天家,即使是世上最高貴的男人和女人,也有那樣的天倫之樂。
可是自己……
她深恨自己卑微的身份。
如果,如果自己是皇族宗親,如果自己是太平的姐妹,是不是就可以同她名正言順地一起玩耍呢?甚至,如果自己是個世家公子,是不是就可以……
上官橙不敢想下去了,這些個念頭,即使想想,也是太……太過僭越了。
現實是,她只能以卑微的身份努力地在這如泥淖又看似繁花似錦的宮廷中掙扎,或可得太平的幾分垂憐。
平等?
那是她這一生都不可能擁有的。
“婉兒!”
“啊?”上官橙被少女喚回神魂,怔忡地凝着面前這張愈發神采逼人的臉。
“婉兒想什麼呢?”少女嗔怨道,收緊了環住上官橙的雙臂。
能想什麼?還不是在想你?
上官橙感受到腰間收緊的手臂,聯想到自己居然被她擁着,還在想她,臉上微燙,忙收斂心神。
“殿下,您怎麼了?”
太平公主聽到她溫婉和煦的聲音,心頭一軟,又覺得有點兒委屈,素淨的小臉埋在上官橙的肩頭,聲音悶悶的。
“吐蕃贊普派人來提親了……”
“嗯。”上官橙面上平靜,心中也是驚異。她相信既然能讓太平如此,那必定是與她相關的,難道……
“他們要向父皇求娶我……”太平公主說着,在上官橙的修長的脖頸上使勁兒蹭啊蹭,似乎只有這樣,她才能覺得安心。
“……”果然。
上官橙的心臟也隨之抽緊了,她開始害怕,害怕面前這人當真遠嫁,害怕從此以後再無法相見。還有,那荒涼的高原,那艱苦的環境,嬌貴的小公主當真能受得了嗎?——
太委屈她了。
上官橙不由得摟緊了太平。
“他們還說要娶‘大唐的小仙女’,呸呸呸!癩蛤AA蟆想吃天鵝肉!”太平語帶哭腔。
上官橙不由得苦笑,真想扯扯她嬌嫩的小臉兒——這會兒還有心思玩笑?
“婉兒!我怎麼辦啊?我不要嫁過去!不要!我不要離開你!”太平在上官橙懷裡使勁兒搖着頭,彷彿這樣諸多煩惱就可以揮散不見,世間便只是屬於兩個人的世間一般。
上官橙無奈嘆氣,連尊貴的小公主都不知該怎麼辦,她如此卑微的身份又能如何?
太平說“我不要離開你”?
上官橙心中一動,扳過她已然哭得梨花帶雨的小臉兒。
“陛下可答應那吐蕃使者了?”
太平眨巴眨巴溼漉漉的眼眸,“父皇似乎並未答應呢。”
上官橙暗鬆一口氣,如此,大概還有迴旋的餘地吧?
“殿下您何不去求皇后殿下?”上官橙盯緊那雙眼,被那眼中的淚光牽動着心緒。
“母后?”
“正是。皇后殿下那般疼您,定然捨不得將您遠嫁。”上官橙看着這個比自己都高上半頭的少女,內心裡卻像在看着一個孩子。
太平公主聞言眼睛一亮。
“對啊!我真蠢!爲什麼沒想到去求母后?”
她的眼睛都笑彎了,哭得快,笑得也快,當真像個孩子一般。
“吧嗒”——
太平公主使勁兒在上官橙的臉頰上親了一口,溼漉漉的,摻雜着淚水和口水。
“婉兒你好聰明!我這就去求母后!”少女說着,又一莞爾,“若能不嫁給那吐蕃人,這輩子,我都不要離開婉兒!”
說罷,一陣風般,歡天喜地地跑開了。
上官橙已然怔在當場,臉上還存着一團溼潤的痕跡——
她說這輩子都不要離開我?
這輩子……
當真,能一輩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