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時的淑香園中,樑雪柔只對着滿桌的菜餚皺起了眉頭。這擺的,都是她曾經喜歡的菜餚,可眼下偏偏是提不起半點的胃口,甚至覺得有幾樣菜的氣味很是難聞,都叫她反胃了。
“夫人,我的好夫人,您多少吃一點吧。”晴兒在一邊,滿面愁容地勸道,“這些可都是您平日愛吃的菜啊!早上的時候,您也只吃了兩口粥,便去撿梅子吃。那等東西,哪兒做的正餐?快吃些吧,不然,這身體可怎麼好!”
樑雪柔將頭扭到一邊,道:“聒噪。”
那神色,似是有些不悅了。
晴兒見狀,只好噤了聲,不敢再多言。這夫人脾氣倔起來,那恐是十頭牛都拉不回的,自己眼下卻是勸都沒用了。只是心中嘆道:近來夫人這脾xing怎的越發怪了,這等任性,卻是從來都沒有過的。
宛娘走了過來,拍了拍晴兒以示安慰,繼而柔聲對樑雪柔道:“夫人,眼下卻是該用午膳的時候,您既不願意吃這些,便告訴奴婢你想吃些什麼吧。我這便去備,只是少不得要夫人再候些時間了。”
樑雪柔聞言,便轉過了臉來,神色也是有些不好意思:“宛娘,我眼下也是不想吃這些東西,你替我撤了,換點甚麼酸酸辣辣的東西來吧……”
她自己也是心中疑惑,近來這口味怎的這麼奇怪了。她從來就不是饞嘴之人,早上起來後,正餐沒吃多少,一罐梅子竟叫她吃了個底兒朝天。這事兒回想起來,樑雪柔自己都覺得很是窘迫。
晴兒聽了嘴角微微抽搐:“夫人,你平素不是最厭那等口味重的東西麼……”
樑雪柔自己心中也疑惑呢,但面上不表,只是道:“這人都是會變的,女人尤善。眼下我不過是換換口味罷了,有甚麼好大驚小怪的。”
這話雖這麼多,但她面上卻是有些紅,顯然是心虛着呢。
晴兒大大咧咧了,也沒有細緻地發現樑雪柔臉上的變化,只是嘆息。宛娘卻是將樑雪柔的反應都看在
眼中,似是猜到了些什麼。不過,她雖是心中有些底兒,仍是不動聲色,只和晴兒一道收拾了桌上的菜餚,下去另外準備飯菜。
樑雪柔坐了一會兒,便又想起了早上吃的那梅子的美味來,便對着已經從廚下回到屋子裡伺候的晴兒道:“晴兒,早上的那種梅子可還有?替我取些來。”
晴兒無奈地嘆道:“夫人,宛娘已經在備吃的了,一會兒就來。況且,那東西,你早上的時候就已經吃光了。”
樑雪柔聞言,心中一陣失望,淡淡道:“這樣啊,那你下午出去,偷偷買些回來罷。”
晴兒雖然很想說,一點都不想去。但到底還是打住了話頭,只無奈地應下了。心中嘀咕道:夫人是不是近些日子太累了啊,怎的竟改變這許多……
等到新的菜餚一上來,樑雪柔依然是沒有吃幾口,便放下了筷子,意興闌珊地連連稱腹中不適,竟還有些噁心,旋即便說要出去透透氣。
晴兒怎麼勸都是沒用,就只能扶了她,打算去園子裡走走。
這會兒宛娘卻走過來說:“晴兒,你忙了一早上了,去歇歇吧,我來伺候夫人便好。”
樑雪柔對晴兒也是有些過意不去,便也讓她去休息。
晴兒心道,宛娘跟着,自己也沒什麼好不放心的,便同意了。
走到園子裡後,宛娘見樑雪柔又有些犯困的模樣,再聯想起她似乎已經一個多月沒有來葵水了,心中便有些肯定之前自己的想法了。早在數天之前,宛娘給樑雪柔號脈的時候,便覺樑雪柔的脈象有些異樣,但因爲異樣不是很明顯,她也不太敢確認。
而今見她這般光景,宛娘心中倒是覺得,樑雪柔應該是有喜了。
待走到一處僻靜的地方,宛娘忽然停下了腳步,小聲問道:“柔夫人,你可還記得,你有多久沒有來……沒有來那個了?”
樑雪柔聞言一怔,隨即便反應過來宛娘問的是什麼東西,她面上一紅,然後心中細細一算,
道:“好……好像有一個多月了。”
此言一出,她大抵也猜到了一些,心中只嘆自己近來忙於府中和安墨焱的事情,竟沒有注意到。
宛娘看着樑雪柔臉上的錯愕和將信將疑的模樣,便道:“夫人,奴婢給您號號脈,如何?”
樑雪柔點點頭,便伸出了手去。宛娘只在樑雪柔的手腕處搭了一會兒,便笑吟吟道:“恭喜夫人,賀喜夫人。”
得到確認之後,樑雪柔一臉的震驚:“宛娘,你可是說真的?”
宛娘點點頭,道:“千真萬確。且脈象沉穩有力,卻是個很健康的。”
樑雪柔聞言,也是驚喜不已,她將手放到腹部,臉上便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憧憬的笑意。然而,沒過多久,她便忽然想到了什麼,問道:“宛娘,你能診出這孩子多久了麼?”
宛娘微微一愣,繼而淡淡道:“已有月餘。”
話一出口,宛娘就想到了一月前的那日了,也明白了樑雪柔爲什麼要問這個問題,更擔心什麼。不過,她雖知道,卻也不說什麼,只是垂首立在樑雪柔的身側。
樑雪柔馬上就想到了一月前安墨焱偷偷潛回府中的時候,神色便有些凝重了。那次安墨焱回來,可是沒有人知道的。而今衆人又都懷疑自己與榮王有私,並且也的確有說不清楚的時間——綁架被救之後的那幾日,自己心中雖知道自己是清白,可到底是沒有證人的。
若是自己現在便公開有孕的事情,恐要召來不少的折騰。她甚至都能想到,那會是怎麼樣一個場面。且不管她與榮王有私無私,另外幾個園子裡頭的人又豈能輕易饒了她?如今太夫人更是她們最好的刀子。
而安墨焱眼下又是忙的不行,自然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地護着她。萬一有什麼顧不到的地方,那就是大事兒。這說了,卻不如不說來的安全了。
念及此,樑雪柔對着婉娘道:“宛娘,此事先不要叫任何人知道,包括侯爺,等過了這段日子再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