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正是碧瀾園裡的晨露,她神色慌張,淚眼婆娑。
太夫人皺眉問道:“出了什麼事?”
可晨露只是哭,抽抽噎噎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看着晨露淚眼婆娑的模樣,大家心中其實也都有了數。
但是,太夫人卻呵斥道:“哭哭啼啼地像甚麼樣子,要嚎也要把話稟明瞭再嚎。不通報便闖進來,就是爲了讓衆人看你哭麼?”
太夫人這心中本就有一股子怒火,眼下看晨露這模樣,到底還是有些不耐,是以才斥責了她。
晨露被驚到,好容易才止住了哭聲,跪在地上回稟道:“太夫人,我家崔夫人方纔喝藥的時候,吐了口血,便這麼去了……”
雖說是有了心理準備的,但真正聽聞了這個消息,衆人還是都怔在了各自的位置上。這病着和沒了,到底還是不一樣。眼下又是這等多事之秋,安墨焱入獄,宜安候府也是岌岌可危,如今崔氏在這個節骨眼上去了,讓在坐的人更是心情沉重。
王太夫人小聲嘟噥了一句“晦氣”,卻被太夫人瞪地噤了聲。
太夫人臉色也很是不好,但到底還算鎮定,她揮了揮手,叫晨露起身,然後道:“該辦的半點別耽擱了,我們這就過去。”
說着,便起了身,由紫竹扶着,領着衆人朝碧瀾園的方向而去。
樑雪柔見狀,便讓宛娘將她扶起,跟在了衆人後,也打算往碧瀾園的方向而去。
然而,楊氏回頭見她跟了上來,便又折回去,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哎呀,柔夫人,你這是要上哪兒去?”
“碧瀾園。”樑雪柔淡淡道,“大嫂你又何必專程回來擋我的去路呢?”
“嘖……這有王爺撐腰的女人到底是不一樣。”楊氏諷刺道,“我不過是回來拿一下我落在茶桌上的帕子罷了,你便說是我擋了你的去路。”
楊氏說着,還真就繞過了樑雪柔從她原先坐的位置上,拾起了一方手帕。
樑雪柔雖然知道她是有意的,也被她那話裡話外的諷刺弄得心煩意亂,但到底還有理智,心中更是明瞭,既然對方已經搭了戲臺,這戲自然還是要做的。是以,便對着楊氏福身道:“原是雪柔錯怪了大嫂,還望大嫂大人有大量,原諒雪柔
。”
“誒呀,這怎麼敢當。況且,你我妯娌,這又不是什麼大事,妹妹你何必多禮呢!”楊氏將手放在了樑雪柔的肩上,看起來似乎親暱,但事實上,就是壓着樑雪柔,讓她向自己多低一會兒頭。
楊氏的手壓在樑雪柔的肩上,微微用了些力,然後還故意打量她道:“妹妹這些時日當真是費心了,竟清減了這許多,快快起來吧。”說到這,才虛虛扶了一把。
樑雪柔起身後面不改色,淡淡道:“大嫂,那我們快過去吧。”
楊氏卻笑道:“我確是要過去的,只是……你當真也要去麼?”
“大嫂你這是什麼意思?”樑雪柔冷了臉。
“嘖,”楊氏怪笑了一下,“你我不過妯娌,我原諒你自是不難,可是,那嚥了氣的崔氏,恐怕是到死都不願意見到你的吧?”
樑雪柔被楊氏噎地說出不話來,神色也有些變化。
楊氏看着樑雪柔臉上所有的冷靜、淡然一點點地皸裂,崩塌,心中就溢出難以言表的快感,她輕笑一聲,狀似關心道:“雪柔啊,大嫂也是爲你好才提醒你。這剛死之人,怨念不散是會有鬼氣的。如今你若去了,恐於你不利。誰人不知,這崔氏生前最恨的……”
說到這裡,楊氏故意不說下去,只嘖嘖兩聲,便讓身邊的玉荷扶了離開。只留一個掩嘴而笑的背影。
樑雪柔看着楊氏離去的模樣,腳下踉蹌。
宛娘和晴兒忙一邊一個架住她,宛娘心疼她,乃道:“夫人,您若是身體不適,便是不去也無礙的……”
樑雪柔卻搖搖頭:“我此番若是不去,豈不是落人話柄?只是眼下我卻是難走了,先歇息一下,一會兒再跟上便是。”
宛娘見她這麼說,忙問道:“夫人,你可是哪裡有些不適?”
說着,便上下打量了一番樑雪柔,見她只是揉着腦袋,便稍稍鬆口氣。
“無礙,我昨日也未睡好,眼下多少有些頭重腳輕,一會兒便好,你們扶我去那邊坐會兒吧。”樑雪柔淡淡道。
宛娘和晴兒自是依言照辦。
待樑雪柔坐下之後,宛娘便道:“夫人,你在此稍事歇息,奴婢替你去取了那紅棗蓮子羹來,你用過再去。”
樑
雪柔點點頭。她雖也是急着要去碧瀾園中,可眼下自己這般模樣,到底不便,而且,安墨焱還未救出來,若是自己倒下了……這,終究還是不放心。
晴兒見狀,卻說:“宛娘,你在這守着夫人吧,你備的那羹,我知道在哪兒,我去取。”
晴兒也是個懂事兒的,她知道宛娘通醫理,守在樑雪柔身邊最爲合適。
宛娘見狀,也不阻攔,只望向樑雪柔,看她的意思。
樑雪柔點點頭,晴兒這才離去。
這會兒,衆人幾乎已經走的差不多了。然而,樑雪柔忽然發現,那王湘瑩卻還在。她微微皺了皺眉頭,道:“王姑娘怎的還不去?”
王湘瑩的嘴角挑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一步三扭地走到了樑雪柔的面前,福身道:“湘瑩留在這後頭,自然是來恭喜柔夫人的。”
樑雪柔有些不明所以,皺着眉頭道:“如今侯爺前程未卜,崔夫人又賓天了,這喜從何來?”
“湘瑩只留夫人一人在的時候道喜,自然這就是夫人一人的喜事。”王湘瑩笑中帶點兒諂媚,但更多的還是不懷好意。
宛娘一聽,便微微皺了皺眉,然後不動聲色地往前站了站,讓身位越過樑雪柔,可隨時擋在樑雪柔和王湘瑩的中間。恰這時,晴兒也端着東西回來了。
樑雪柔沒有答話,只接過晴兒手中的蓮子羹,舀起喝了,然後冷眼等着王湘瑩的下文。
王湘瑩本是想等樑雪柔問了再順勢說的,但眼下她沒問,她也不打算憋着,笑言:“如今崔氏一去,姐姐您便是真正的宜安候夫人了,可喜可賀。”
樑雪柔卻是一聲冷笑:“呵,餘嘗聞湘瑩小姐與崔夫人交好,便是她病中,小姐也是體貼照料。如今她屍骨未寒,小姐便在背後這般說辭,恐很是不妥。”
言畢,樑雪柔便將手中的小銀匙“叮”一聲放回碗中,順手將碗遞給了晴兒。隨即對身邊人道:“宛娘,我好些了,你扶我過去罷。”
宛娘笑着應聲,依言扶起樑雪柔。
樑雪柔走了兩步,又儀態萬方地回眸看着原地跺腳的王湘瑩道:“方纔大嫂說,這人才走啊,都是有怨念的,還能讀心識人。依我看,小姐還是不要去的好,免得叫鬼氣纏了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