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娘一聽,忙想要爲樑雪柔解圍,伏在地上慌忙道:“皇上息怒,柔夫人她只是……”
慕容宇臨呵斥道:“這裡哪裡有你插嘴的餘地?不想死就給我閉嘴!”
樑雪柔也是被嚇得渾身顫抖,但是眼下,她卻還是強作鎮定,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一些:“聖上,妾身懼死,但卻不能閉嘴。妾身的夫君是啓都王朝的侯爺,食君之祿,當忠君之事,妾身嫁於他,自也當隨夫忠君。而今有奸人要禍亂朝綱,妾身若是有所覺而不報,那便是千古罪人!”
樑雪柔一番話擲地有聲,震着了宛娘,也讓慕容宇臨的眸子裡多了點別的神色。他面沉似水,繼而道:“你既要替夫盡忠,那朕便給你這個機會,你倒是說說,這奸人亂綱,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吧!”
“妾身謝主隆恩!”樑雪柔磕頭拜謝。
慕容宇臨卻冷冷道:“不過,朕話也醜說在前頭,你要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那就連陪着安墨焱蹲大獄的機會都沒有了。在朕的面前妖言惑衆,那就只有一個下場,即刻凌遲。”
樑雪柔自然是沒有被嚇住,淡然道:“先說這綁架一事吧,那綁了妾身之人,目的並不是殺我,不過是要爲聖上尋一個不得不殺宜安候的理由罷了。只是,若只是爲了殺宜安候,而於他們沒有任何的好處,他們又何必這麼大費周章呢?暗殺比這個有效率。”
樑雪柔不等回答,便繼續道:“與其說他們只是爲了殺宜安候,不如說,是想除去宜安候這一邊的勢力。妾身雖不懂太多的朝中之事,但也知,鼎無三足不立的道理,更明白何謂‘此消彼長’。畢竟,我啓都不止宜安候一個侯爺。聖上,您覺得呢?”
此言一出,慕容宇臨也是一愣,他只道那不過是淑貴妃要爲自己兒子鋪路,如今被樑雪柔這麼一點,纔想到,瑜兒素來得他喜愛,如今太子已廢,根本用不着這麼麻煩,那定遠侯……
皇帝到底是皇帝,雖心中有了點點變化,覺得
樑雪柔分析透徹,着實出色,但到底不會表現出來。只是淡淡道:“你說的雖都是廢話,但這誠心我卻是見到了,算不得妖言惑衆。”
樑雪柔聽着慕容宇臨似貶實褒的話,知道他是聽進去了,心頭鬆了口氣,俯身叩道:“聖上明鑑。”
然而,正當樑雪柔和宛娘都以爲沒事了的時候,慕容宇臨卻又是神色一變,質問道:“你來朕這之前,去了哪裡?”
樑雪柔一愣,卻也不敢隱瞞,道:“天牢,看了我夫君。”
慕容宇臨冷笑:“誰這麼大的膽子,竟幫你疏通的關係?”
樑雪柔心中一動,雖然知道會冒險,但還是直言道:“回稟聖上,妾身不敢隱瞞,卻是家兄爲妾身尋的機會。家兄與妾身素來要好,此番家兄也是感念夫君在南下途中抵死相救,是以,便應了妾身,爲妾身尋了這麼個與夫君相聚的機會……”
樑雪柔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慕容宇臨怎麼可能聽不出她這是擡出了樑韓宇作爲要挾,心中怒意頓生——這是提醒朕要感念你丈夫救了朕的兒子?!簡直笑話,朕這輩子,還真是很少被人要挾過……
慕容宇臨雖火氣攻心,可到底還是把持住了理智,只是隨手便將手邊的一個茶壺,狠狠地擲在了樑雪柔的腳邊。茶壺應聲碎裂,而迸起的碎片,劃傷了樑雪柔裸露在外的皮膚。
然而樑雪柔卻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彷彿剛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那話裡的意思,也不過是別人多想了,她自神色坦蕩,從容不迫。
慕容宇臨見她這般模樣,恍然間就想起了另外一個人的臉,那張臉在樑雪柔的臉上重疊,叫他有那麼點兒恍惚……
而就在這個時候,外面忽然來了個人,此人正是將安墨焱帶回覆命的李清賢。李清賢徑直進了御書房,行禮之後便稟報道:“皇上,刑部那邊遞了消息,說天牢裡的宜安候安墨焱請求面聖。”
慕容宇臨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樑雪柔,發現她也是神
色驚訝,便稍稍打消了這夫妻倆是合謀的疑慮。乃道:“可還說了什麼?”
來人利落道:“確有一句,他只說‘會如聖上所願’。”
慕容宇臨聞言,卻皺起了眉頭,他看着地上跪着的,咬着下脣,一臉倔強的樑雪柔,又回想起樑韓宇當初說過的話,沉吟半晌,長嘆一聲道:“宛娘,你扶了柔夫人起來,退下吧!”
宛娘聞言,如蒙大赦,忙叩頭謝恩,去扶了樑雪柔起來。而這會兒,樑雪柔卻好似還要說些什麼。宛娘生怕她壞事,再惹怒了皇帝,慌忙暗中抓了她一把,制止了她。
宛娘到底是在皇帝身邊待過多年的人,實在是太瞭解她這個主子了。
先前,慕容宇臨是因了樑雪柔那一番話而對她讚賞有加。但是從樑雪柔後來有意無意提起樑韓宇開始,他便已經開始忍耐,以理智寬恕了。若是此時樑雪柔在說出甚麼要強些,個xing鮮明些的話來,恐怕今日真的就未必能安然走出這御書房的大門了。
索性有宛娘提點着,樑雪柔沒有再多說什麼,只任由宛娘扶了,亦步亦趨地離開了御書房。她這體力和精力,幾乎都已到達了極限,此時幾乎將所有的力氣,都用在了搭在宛娘手中的那隻手上。她心中暗道:龍顏面前,這威壓果真不是常人所能領悟的……
慕容宇臨看着樑雪柔離開的時候,雖累的不行,卻依然挺得筆直的背影,心中也是暗道:你雖不是她的女兒,可這xing子——不論是脾氣還是膽識,卻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般。
他只嘆這造化弄人。
良久,慕容宇臨纔對着殿中那來報的人道:“安墨焱被押入天牢之後,除了他夫人樑雪柔,可還有別的人見過他?”
來人謹慎道:“據屬下所知,除了其夫人於今晚戌時三刻之後去看過他以外,卻是沒有別人了。”
“宣。”慕容宇臨大袖一揮,只落了這麼一個字。
“遵旨!”來人應聲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