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也是一驚,立即跪地行禮,齊聲道:“皇上萬歲!太子殿下千歲!”
皇上揮手道:“都起來吧。”
衆人起身,皇上好奇的走到樑雪柔面前,看了看她手中的樹葉,笑道:“剛纔這首曲子很是好聽,但朕沒能聽個明白,你再爲朕吹奏一遍吧。”
樑心雅滿臉的不可思議,恨恨的盯着樑雪柔。
她從來不喜在詩詞上用心,因而這遊戲大多都是不參與的,索性每次都是姐姐大出風頭的。到不曾想,今日她的沉默,竟讓剛剛回家的樑雪柔出了風頭,連皇上都誇讚她……
然而樑雪柔卻重又跪在皇上面前,低着頭答道:“請恕臣女無理,不能遵旨了。”
衆人不解的看着樑雪柔,不明所以。此番皇上親口誇讚,已是極大的榮幸,吹完一曲,得了賞賜是小,爲家族門楣爭光是大。但她,竟就此回絕了皇上的旨意!
安墨焱看她一眼,帶着一番若有所思的神情。
樑雪柔後來的改曲,與他沒了半分干係,但皇上面前,稍一疏忽,便是殺身大罪。
無波真古井,有節是秋筠。
他懂得樑雪柔的改曲音韻爲何,自也明白樑雪柔冒着殺頭大罪拒絕皇上的緣由是何。
慕容瑜將安墨焱神色盡收眼底,翹了翹嘴角,有趣的打量着跪伏在地的樑雪柔。
“朕道不知,樑家竟藏了位這般厲害的小姐!”
聲音中雖未帶有怒意,卻已然讓其他人戰戰兢兢了。
樑雪柔跪着,壓迫之感更甚,身子已是微微顫抖,聲音卻還算鎮定:“皇上息怒!臣女……樂曲皆有神韻,一旦被打斷,便再難以繼續。並非臣女膽大妄爲,抗旨不尊,而是臣女實在無從遵旨……”
樂曲皆有神韻,打斷便難以繼續,需從頭來過……
那般柔和和堅毅,竟奇蹟般融合一體,彷彿與記憶中某個身影重疊,在皇上心頭畫下重重一筆。
這般複雜心思之下,竟未曾注意到旁人神色之間的異樣。待回過神來,衆人皆是一番緊張模樣看着皇上,輕咳了下,向着中間主位走去,淡然道:“宮中難得這般熱鬧,年輕人多聚聚自是極好的。都坐吧,站着作甚?”
“皇上所言甚是。”
衆人應了一聲,各自落座,心裡卻是由方纔的隱隱擔憂,轉而爲疑惑。
皇上素來精明,樑雪柔的理由卻是牽強的很,然而皇上這般不動聲色的模樣,卻……
察覺衆人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樑雪柔簡直如坐鍼氈,極不自在。扯了扯旁邊的樑心敏,低聲道:“大姐……我內急,可否……”
樑心敏正要起身,樑心雅湊了過來,小心道:“我也內急,便陪三妹同去吧。大姐還是留在這裡的好。”
樑心敏略想了想,點點頭道:“那你們早去早回,切不可衝撞了宮中貴人。”
樑心雅笑道:“大姐放心,我都明白。”
見二人離席,安墨焱本有意詢問,卻礙着皇上面前,終是住了嘴。
眼瞅着已然離開衆人視線,樑心雅放開樑雪柔的手,轉頭問道:“你究竟是真的內急,還是……只是尿遁?”
樑雪柔自是不會將方纔那般隱秘心事道出,臉色稍變,做出囁嚅模樣,怯怯道:“我……皇上面前,我怕失儀,有損尚書府顏面,我……”
樑心雅不滿的打斷道:“你還會怕失儀麼?皇上面前,哪個有你這般大膽?金口玉言,言出便是聖旨,你竟敢拒絕,哪個正牌小姐會如你這般冒失!”
“我……”
樑雪柔剛想道歉,樑心雅便再次打斷:“與我道歉又有何用?索性今日皇上並未動怒,但你也該懂得規行矩步的道理。從前便也罷了,在這皇宮之中,怎能掉以輕心?”
“是,我記住了。”
“你是尿遁,我是真的內急呢。你去那邊園子裡等着,我去去便來。”
樑雪柔扭頭看了看樑心雅手指的方向,似是御花園中宮女處所,清靜幽雅,卻算不得華麗,點了點頭走了過去。
樑心雅眼中閃過詭秘精光,轉身朝另一個方向而去。
眼瞅着樑心雅不見了,樑雪柔停下了腳步。她自知樑心雅並不喜歡她,宮中走錯一步,都可能萬劫不復,她指的地方,能去嗎?
想了想,樑雪柔轉身朝另一個涼亭走去,坐着等。
“你是哪家的小姐,怎的竟坐在這裡?”
略顯不滿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樑雪柔心頭一震,轉過頭來。
來人衣飾華麗,頭戴金冠,面容姣好,一看便知身份不凡,樑雪柔連忙跪地道:“娘娘恕罪,臣女無意衝撞!”
身後那小丫頭扶着主子在涼亭坐下,“這是淑貴妃
娘娘。”
“貴妃娘娘金安!”
看着樑雪柔有些瑟瑟發抖的身子,淑貴妃稍有些動容,沉聲道:“你起來吧,不知者不怪。倒不知,你是哪家的小姐?聽說今日二皇子遍邀親貴公子小姐,你可是來參加今日小聚的?”
樑雪柔道:“正是。臣女尚書府樑家庶女,樑雪柔。”
姣好的面容忽然有些異樣起來,追問道:“你是樑家三小姐,那個出生在二月的災星?”
聽聞“災星”二字,樑雪柔自知這淑貴妃定然對當年自己出生前後之事瞭如指掌,面色惶恐,心裡反而鎮定了些,“是,臣女不祥,不敢衝撞了貴妃娘娘,臣女這便告退。”
正要離開,卻聽淑貴妃厲聲道:“站住!你以爲皇宮是什麼地方,任你說來便來說走便走麼?”
樑雪柔一驚,重又跪了下去,急聲道:“娘娘恕罪,臣女……”
“你生母是荊幽蘭?”
忽然急轉的話題讓樑雪柔詫異的擡頭,瞥見淑貴妃臉上有些不安的神色,當即便低了下去,怯怯道:“是,臣女生母早逝,如今……已入了二姨娘的名下。”
雖不知這淑貴妃何等來歷,但看她對自己身世這般清楚,自是不簡單,樑雪柔便索性一言帶過,並不糾纏自己如今跟着誰。
“我自是知道你生母早逝。”
淑貴妃嘆口氣,眼底卻有着狠厲,“你既明知自己不祥,便不該入宮來。若是將這等不祥帶入宮中,豈非成了罪人?莫怪本宮多言,你早該在家躲着便是,如今這般在宮中來去匆匆,實在無禮。”
“既是不知者不怪,那便沒了無禮一說。”
樑雪柔聞言轉頭,紫金鳳冠,一眼便猜出了來人的身份,“皇后娘娘萬福金安!”
皇后微笑道:“你且起身吧,這般跪着,若是跪壞了身子可怎麼好。”
樑雪柔起身謝恩道:“多謝皇后娘娘。”
比起樑雪柔的鄭重,淑貴妃只是起身稍稍行禮,不等皇后發話便又自行坐下,隨意道:“皇后今兒個倒是有雅興,來這御花園走走呢。”
皇后意有所指道:“淑貴妃都有雅興,本宮身爲皇后,自是不能落了下乘。多多走動,對身子總是有益的,少不得還會碰見些新奇好玩之事,聊以解悶。在這宮中,新鮮的東西,總歸是招人喜歡的,妹妹說是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