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關了禁閉之後,樑雪柔心中最爲擔心的卻不是自己。而是安墨焱。她既從榮王那得知了安墨焱的情況,心中自然是放心不下的。
被關之後,雖有婢子送了茶飯過來,她也是難以嚥下。
是夜,宜安候府一片寂靜,月色朦朧間,一道黑影直奔西北角那關押樑雪柔的小黑屋而去。行至那黑屋門外,黑影拔下了頭上的銀簪,探入鎖中一撥弄,只聽“咔噠”一聲輕響,那銅鎖便彈開了。
此時,樑雪柔正在挑燈抄書,聽得響動,便回過頭來,一見來人便笑道:“我便尋思着,今日白天你怎的竟沒來迎我,不想卻是現在來了。別來可無恙?”
來人將面上的黑巾拉下,露出一張雖有了年紀,卻也算是風韻猶存的臉。她雙目幽深明亮,那裡頭是凝聚了一生的智慧。
“宛娘,你愣那作甚?快快過來坐。”樑雪柔嘴角勾起淺笑,便要招她來身邊坐下。
宛娘見她的模樣,也知她是因自己來了而高興,輕嘆一聲,便掩上了門,朝樑雪柔走去。
“夫人,你在外頭都遇見了什麼事啊?竟清減了這麼多。”她雖是有目的地蟄伏於樑雪柔身邊,但與樑雪柔相處久了,也知道這是個招人疼的孩子,眼下見她瘦成這樣,自然也是心疼的。
“我還能遇着甚麼,不就是被綁了麼?”樑雪柔不以爲意地輕笑道。
“是何人綁了你?”宛娘微微皺眉,追問道。
樑雪柔聞言,微微一愣,她自然是知道,宛娘問這話,這關心的意味雖有,卻不是全部,自然也是有其他的目的。念及她背後的主子,樑雪柔略一思量,覺得這事兒若是不瞞着她,許還對安墨焱有利。
是以道:“宛娘,我待你如長輩,今ri你既問了,我自然是和盤托出,只是此言卻不能叫宜安候府的人知道。便是太夫人那邊,我也是沒有說的。”
宛娘聞言一愣,卻是點頭:“這個自然,夫人放心便是。”
宛娘心裡也是明白樑雪柔的小心思,知道這是想借自己的口傳遞點什麼消息
。但同時,也知道樑雪柔素來是真心待她,如此,這心裡頭,便有點偏愛了。
隨即,樑雪柔便將自己如何被淑貴妃的人及樑心敏綁架,又險被樑心敏刺殺,甚至連後來被榮王救了的事情,都一點不剩地和盤托出,只隱去了榮王待她的情意。
“你確定那幕後之人是淑貴妃?”宛娘皺起了眉頭。
樑雪柔點點頭,但是又說:“話雖如此,但我也是沒有證據的,畢竟,只有樑心敏來了,那婢女雖是淑貴妃的人,可到底做不得證據的。”
“哼,這等以下三濫的手段,bi害朝中忠良,剷除異己的事情,后妃裡,也就她做得出來了。可惜的是,那長小姐那般通透的人,竟也被她做了槍使喚。”宛娘冷哼了一聲。
樑雪柔聞言,緩緩點頭,繼而道:“我不於太夫人說,也是擔心她知曉後,因了長姐姐的緣故,將宜安候府與尚書府、鎮國府對立起來。因爲之前廢太子之事,侯爺已是無形中樹敵良多,萬一再明面上對立尚書府和鎮國府,那這處境……”
宛娘知道她話裡的意思,微微一沉吟,便道:“你的意思我明白,放心吧。”
樑雪柔點點頭,繼而又道:“宛娘,我聽聞侯爺抗旨回京了,你可知這事?”
宛娘聞言一愣,繼而點頭道:“確實。侯爺得知你的消息後,便隻身離開了南下的隊伍,偷偷北上。然而,他離開後,這隊伍便屢遭襲擊,傷亡不少,皇上自然便知道了他離隊的事情。如今,皇上震怒,下令緝拿侯爺,同時也叫那支隊伍往京中撤退了。”
樑雪柔聽得這消息,眉頭便緊了起來:“侯爺與兄長可安好?”
“大公子應是無虞,這是侯爺,而今卻是下落不明瞭。”
樑雪柔一聽,心中甚是焦急,手中筆一擱,便起了身要往外去。
宛娘忙攔住她:“你這是要作甚?”
“他如今這番境地,都是因我而起,我又豈能在這安安逸逸地等消息?”樑雪柔的臉上再也找不到平日裡那淡然的神色。
宛娘嘆道
:“夫人,你看看你,平日裡不是挺冷靜的麼,怎的一說到侯爺,便這般模樣了……”一邊說着,一邊將她按回了座位上,“夫人現在這麼出去,要去哪裡尋侯爺。又能做什麼呢?”
“我要面聖,我要向皇上說明,侯爺這麼做都是因爲我,我願意抵罪……”
“笑話,若龍顏可犯,欺君又豈能成大過?”宛娘正色道,“若要救宜安候,那就必須要找到你長兄樑韓宇。而要證明你的清白,早日離了這黑屋,便要找榮王。你現在要是冒冒失失地出去了,不僅於事無補,還會雪上加霜。”
“兄長能救墨焱?”樑雪柔似乎只聽見了這一句。
宛娘卻不說話,只是看着她。
樑雪柔忽然想到了自己和兄長換了身份的事情,在聯想起皇上初見她的時候表現出的異樣,頓時覺得好像明白了什麼。但是她又有點不太敢相信自己的推測,只是疑惑地盯着宛娘看,希望能從她的神色中尋出點什麼來。
良久,宛娘有些無奈地微微頷首。反正這等事情,以樑雪柔的心思,早晚都是要猜出來的,眼下既然都說到這份上了,心照不宣也無事。
樑雪柔見自己的猜測似乎是被肯定了,到底有些震驚。但很快她就鎮定下來,然後起身對着宛娘福禮道:“雪柔謝過宛宛娘!”
宛娘讓了讓,沒受全了這禮,只扶了她:“使不得,夫人快請起。”
然而樑雪柔卻是不讓,只再福身道:“宛娘,如今宜安候府也算是到了存亡關鍵,有些事不能公開陳情,卻也只能託你了。還望宛娘能在關鍵時刻爲宜安候府與尚書府說話。你也是知道的,有野心的,從來都不是這兩家。”
宛娘嘆了一聲,只道這樑雪柔聰慧,她也不挑明什麼,便求自己,這招不可謂不高明。遂言:“夫人起身罷,你是主子,我是婢子,我自是爲你好的。如今天色不早,奴婢便先離開了。”
這多年,她自然也是知道這兩家心思,尚書府圖個安穩,宜安候府的老太太重的只是名聲,若論野心,那是半點沒有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