樑雪柔與安墨焱說了一會兒話之後,獄卒便進來催促,說探視時間到了。樑雪柔與安墨焱說着道別的話,但是,握在一起的手卻是半點都不鬆開。
獄卒見了,便怒道:“都說時間到了,你若是再不走,那就也進去蹲着!”
安墨焱皺眉瞪了那獄卒一眼,但是握着樑雪柔的手卻鬆開了。樑雪柔心中雖然也是想陪着他,哪怕是在牢裡頭也願意,但是她知道,自己還有必須要去做的事情,斷然不能在這裡耽擱,便也鬆了手,兩人只依依不捨地望着對方。
這時候,一直等在門口的宛娘聞聲進了來,一邊往那獄卒手中塞銀子,一邊笑道:“侯爺和夫人許久不見,小哥你便通融一下,讓他們多說說體己話麼。”
那獄卒卻將那銀子塞了回去,瞪視宛娘道:“你進來作甚?天牢重地,又豈是你來得的地方?給我出去!”說着便推搡起了宛娘,還不忘回頭催促樑雪柔,“你也馬上出來!”
宛娘本是有武功之人,又豈是這獄卒能推搡出去的。她閃了閃身,也沒叫他推着,然後從懷中直接掏出了錢袋都塞給了那獄卒,道:“這個您拿着,和兄弟們整些酒喝。”
顯然宛娘是以爲給的錢少了。
那獄卒接了錢袋掂量了一下,卻嘆了口氣。既而,又萬般不捨地將銀子塞回給了宛娘。
獄卒嘆道:“這銀子是個好東西,說實話,要是能通融,我自然也是要成全的。可是眼下不一樣啊,一會兒那刑部便要來人視察了,宜安候這算是重犯,探不得。一會兒要是叫人見了,只怕我也是要腦袋搬家的。你們趕緊走!”
宛娘有些不甘心,還想說點什麼,然而,這會兒樑雪柔卻已走到了跟前。她用眼神制止了宛娘,然後從她的手中接過了那錢袋,再度塞到了那獄卒手中:“小哥,我們自是不能叫你爲難的,這便走了。但是這點東西你也收着罷,這些日子,便辛苦你了。”
說着,樑雪柔還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身後牢房裡的安墨焱。
那獄卒本是不接的,如今一聽,心花怒放,將那錢袋收下後,便笑道:“誒喲,多謝夫人,多謝夫人。宜安候雖入了獄,可到底是侯爺,我們斷不會虧待他的,夫人請放心,呵呵,
夫人放心!”
“那便有勞小哥了。”樑雪柔微微頷首,“我們這便走了。”
“嘿,夫人您慢走。”那獄卒點頭哈腰,滿面堆笑。
樑雪柔也不再理會他,只是回頭深深地看了一眼安墨焱,卻發現安墨焱此時也正在看她。兩人做了無聲道別後,樑雪柔長嘆一聲,帶着宛娘離開。
然而,出了天牢之後,樑雪柔卻是說什麼都不願意走了。
“宛娘,你便帶我去見一見聖上罷,”樑雪柔淚眼婆娑地哀求,“如今侯爺到了這般境地,全是因爲我,若我不去,又豈對得住他。”
“夫人,”宛娘冷着臉,“您去了又能說什麼做什麼呢?”
“我自有我的說道。”樑雪柔嘆道,“若是什麼都不做,我這心頭實在是難受地要死……”
“夫人,天色不早,我們回吧。”宛娘到底還是不願意。
“宛娘,我求求你了……”樑雪柔哀求着。
兩人你來我往,良久之後,到底還是宛娘讓了步,但是,宛娘卻說:“皇上乃九五之尊,喜怒莫測奴婢我能帶你去,但是見不見得到,見到之後是好事還是壞事,奴婢也不好說了。這結果,有可能是好的,也可能是壞的,夫人能承當麼?”
樑雪柔微微一愣,繼而眼神堅定道:“能。”
宛娘直接帶了樑雪柔去了上書房,在外拉着她跪下,然後求通報。
然而,通報之人進去後沒有多久,便出來了,但卻不是要他們進去的,而是批頭蓋臉地將宛娘訓斥了一頓。宛娘也不回嘴,只表情虔誠地跪着,神色堅定而認真。
樑雪柔擡眸看了宛娘一眼,心中很是愧疚,但眼下也是別無退路了。而宛娘則對她搖了搖頭,示意她沒事。
兩人一直跪着,也不知道跪了多久,直到樑雪柔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皇帝纔派人將她們宣了進去。
才進御書房,那炕案後,一身明黃背身而立的人便沉聲道:“宛娘,你好大的膽子!”
宛娘應聲跪下:“奴婢知罪。”
樑雪柔也是盈盈下拜:“樑雪柔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慕容宇臨回身直視着樑雪柔,眼神冷冽。繼
而道:“擡起頭來。”
樑雪柔應聲擡起頭來,但視線卻是毫不避諱地回看慕容宇臨,她的眼神裡,依然是波瀾不驚的寧靜。
視線相交的剎那,兩人都回想起了初見的時候。那日宮中小宴,他只道她是幽蘭的女兒,便覺得怎麼看怎麼像,後來事情水落石出,他便覺得自己是心中思念作祟了。可如今一看,卻還是覺得像。到底是幽蘭抱過的孩子,那份寧靜的氣質,確實是像啊……
樑雪柔看着皇帝某種轉瞬而逝的情緒,張張嘴要說點什麼,卻被慕容宇臨打斷:“你若不開口爲安墨焱求情,現在依然能安然離開。但是你如果開口了,那麼後果很可能是去牢裡陪着安墨焱。你可還要說?”
樑雪柔聞言,嘴角便勾起了篤定的笑,她扣頭道:“謝皇上容稟。”
慕容宇臨微微頷首,便在椅子上坐下。
樑雪柔見狀,也不耽擱,隨即便說起了整個事情的經過。末了,還補充了一句:“妾身常有聞,今上素來秋毫明察,慧眼如炬,妾身斗膽問皇上,您以爲,此事如何呢?”
慕容宇臨整個身子都往後靠了靠,微微眯起了眼睛,聲音不明喜怒,卻是將問題推了回去:“朕也常有聞,樑三小姐卻是驚才絕豔不壓其姊的,那就此事,柔夫人又以爲如何呢?”
樑雪柔話裡話外指的意思,他自然是能明白她在說誰。但是,眼下他卻忽然好奇起來,面對這樣的問題,眼前這個看起來冰雪聰明的女子,會給他什麼樣的回答。
樑雪柔微微一愣,心中摸不清慕容宇臨意思,自然也是忐忑。但事已至此,卻也是沒有退路了,只能硬着頭皮道:“妾身懇請聖上,恕妾身無罪,妾身方能直言。”
“哦?”慕容宇臨微微挑眉,“你憑什麼向朕要求?”
宛娘一聽此言,便嚇出了一身冷汗。然而樑雪柔卻坦坦然道:“妾身接下來將說之事,恐有妄議國事之嫌。妾身以爲,此事雖然看起來簡單,不過是宜安候不爭氣,爲個女人對今上不敬。但試想一下,若這是一個陰謀呢?是不是……”樑雪柔微微沉吟,可到底還是說了出來,“會動搖國本?”
慕容宇臨劍眉倒豎,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大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