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柔香苑，樑雪柔一言不發，自顧進了內間，躺在牀上便睡了過去。及至晚飯時分，宛娘纔不得已叫醒了她。
瞅着神色之間滿是疲憊的樑雪柔，宛娘直言道：“如今事情已了，小姐也該好生歇息一番了。”
樑雪柔正在夾菜的筷子頓了一頓，嘆口氣道：“這尚書府的熱鬧，只怕一時半刻的停不了。”
話中深意，宛娘一點即透，淡然道：“大夫人病重，此事又牽扯着鎮國府，自此兩家勢力勢必不如從前，暗中如何尚未可知，但這熱鬧，只怕會越發的厲害呢。”
“罷了，如今想再多亦是無用。”樑雪柔重又拿起筷子，吃了起來。
如今，她其實並沒有多少胃口，但經過這些日子，她深切明白了，自個兒折騰自個兒的身子，是最蠢笨的行爲。養好身子，纔是最應當的。
待吃完了飯，樑雪柔吩咐道：“你們收拾了也都早些歇息吧，這些日子，大家都累了。”
晴兒安靈應了一聲便開始收拾桌子，宛娘攙扶着樑雪柔進了內間。
半躺在牀上，樑雪柔忽的問道：“依你之見，大夫人這次會如何？”
“小姐既是如此問，想必也多少猜到了。大夫人中毒已有一些時日，舊疾一起，如今怕是再撐不下去了。”
淡然談論着旁人的生死，宛娘神色如常，連從前語氣裡的微嘆都沒了，樑雪柔不禁擡眼仔細打量她。
許久，她淡然道：“罷了，你也去睡吧，明日記着早些叫醒我。”
宛娘應了一聲，連緣由都不問，便關上門，自行去了。樑雪柔瞅着關上的門，神色複雜。
翌日一早，宛娘便按照昨日所言，早早的叫醒了樑雪柔。一邊如常給樑雪柔梳洗，一邊將府裡的動靜道出：“今晨，奴婢聽說，大夫人病得很重。”
樑雪柔靜靜的聽着，雖是早起，臉色卻並無不好。
“聽說昨夜，大夫人一直昏睡，偶然醒來兩次，也咳嗽吐血了。大小姐急切，連夜跪求老爺，今早，老爺
下令找了大夫來給大夫人看病。”
“大夫已經到了麼？”樑雪柔隨口問道。
宛娘道：“奴婢先前過來的時候，請大夫的家丁剛出門，如今該是到了。”
樑雪柔“嗯”了一聲，淡然道：“既是如此，我們便也去看看吧。”
宛娘正在繫上鈕釦的手停了下來，擡頭看着樑雪柔道：“請恕奴婢直言，小姐如今既已完結了前事，便趁早抽身的好。”
樑雪柔瞅着她的眼睛，尋常的語氣，卻帶着些許凌厲：“會對你有影響麼？”
宛娘一愣，旋即明白她話中之意，卻並未驚訝。跟着她這些日子，早便明白她的聰慧了，這些事瞞不過她也是應當。念及此，微微搖了搖頭。
樑雪柔漠然道：“既是如此，那便去吧。大夫人如今還並未定罪，我去看她，也無不可。人死如燈滅，況且，我和她之間，也並無多大的仇恨。只是，她爲了利，我爲了自己。”
樑雪柔的冷漠淡然，着實讓宛娘震驚，卻也未再多言，爲樑雪柔梳妝打扮好，跟着去了。
樺辰苑，衆人見樑雪柔步入，疑惑不已。樑心敏眼神冷漠，樑心雅氣憤的剛要開口，便被她制止了，轉去一旁坐着，一言不發。
大夫收回了手，站起，迎上衆人目光，“大夫人如今……命不久矣。”
樑心敏聞言身子一震，樑心雅憤怒的瞪視着樑雪柔。
大夫微微搖頭，滿是嘆息道：“大夫人身子雖是一向不錯，但到底內裡虧虛，傷了元氣，有中了毒，如今遭逢大變，急怒攻心，便將所有病根都引了出來，我實在是無能爲力了。”
樑心敏急切追問道：“真的沒法子了麼？”
大夫無奈道：“或許還可用人蔘吊一口氣，但大夫人身子實在虧損的厲害，現下即便是用盡了法子，也不過延長她的痛苦罷了。請恕我直言，各位還是讓大夫人安然度過這最後的日子吧。”
大夫嘆口氣，自顧整理了箱子，面對樑心敏的殷切目光，只能連連揮手告辭。
樑青山瞅了瞅大夫人，開口吩咐道：“好生送大夫出去吧。”
待尋常人等退下，樑青山轉向樑雪柔道：“這些事情，都交給我來處理吧。你先回去歇着便是。”
經此一事，人人都知大夫人回天乏術，樑雪柔也不再多言。索性，她也算是爲自己種下的惡，負了責任。
“是。”樑雪柔淡然應了聲，而後忽的擡頭道：“父親可否准許，將以希調到柔香苑？”
角落的以希聞言感激的瞅着樑雪柔，臉上的指印清晰的很。
樑青山心情煩躁，揮揮手示意。樑心敏偏在此刻站了出來，怒道：“這等吃裡扒外的丫頭，你竟也這般上心麼？哼，還真是物以類聚。”
樑雪柔聽了這明顯的譏諷卻並未生氣，只是行禮道謝，而後便向着以希使了個眼色，帶着宛娘退出了樺辰苑。
回到柔香苑的時候，天色已近中午。樑雪柔接過晴兒遞來的毛巾，親自敷在以希的臉上，“是我害你受了委屈。”
以希一陣感動，眼眶紅紅。
樑雪柔問道：“你在大夫人那裡也是受盡委屈，我自是清楚。現下我已把你要了來，你若願留下，我勢必會好生待你，但你若厭了尚書府，我也可送你銀兩讓你回去過自在的日子，怎樣選擇，全看你自己。”
以希紅着眼跪了下去，仰起的臉上卻滿是堅毅：“小姐人好，我已然聽安靈說過。但還是請小姐，放我回家吧。當年家裡實在窮得很，爹孃無奈才送我來做下人。如今境況已然有所好轉，奴婢只希望能回去，還望小姐恩准。”
樑雪柔扶起她道：“既是如此，那我也不再留你了。不過你如今這模樣，回去只怕你爹孃也會擔心。便再住幾日，等臉上好些了，再離開吧。”
“多謝小姐！多謝小姐！”以希連連行禮，感謝之意溢於言表。待直起身瞅見樑雪柔眼中真摯神色，心中一暖，“小姐……奴婢……還請小姐，要好生留意大小姐。”
樑雪柔一驚，詫異的看着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