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閣。
樑心敏聽着來人的彙報，手裡把玩着從以希身上搜出來的東西，目露兇光。
“你肯定她斷氣了？”
“是，我親自下的手，請大小姐放心。”
來人瞅着神色冷冽的樑心敏，不自覺的打了個冷戰。
樑心敏冷哼道：“既然身爲奴才，便應該恪守奴才的本分，想得太多，要的太多，遲早都會送命的。”
來人道：“是，奴才知道。”
“但願你真的知道纔好。”樑心敏目光如炬，死死定在那人身上，聲音前所未有的陰柔，“今個兒，是個不相干的丫頭，下一次，可能便會落在自己身上。想活命，想活得好，便好生聽從我的命令，做好你分內的事。我和母親是一樣的xing子，自不會虧待你。”
“有什麼樣的價錢，便有什麼樣的奴才。小姐不虧待我，我也必會將小姐的差事做個完美。”
樑心敏一下一下的用手指敲打着桌面，看似閒散自在，其實內裡卻是專注的很。
她深知這人從前是跟着母親的，如今忽然聽命於自己，心中定是有些不願的。到底，她從前不過是個待人和順的小丫頭，算不得有什麼手段。但她卻也明白，若是此番不能壓制住了，將來有人給他更多的銀子，他便極有可能投靠別人，反過來對付她。
母親教導過，御人之道，恩威並濟。有了恩，人家會心甘情願爲你賣命；有了威，人家纔會信任你的能力。
從前她或許還可呵呵一笑，而如今，她卻沒了這資本。
母親若是病逝，她便是大姐，要擔負起相應的責任，將從前母親所撐起的家族門面，榮耀，全都一肩扛起。不止是尚書府，甚至還有——鎮國府。
“你明白就好，下去吧。”
樑心敏揮揮手，而後又示意心巧等人盡皆退下，只留樑心雅和她一起。
樑心雅見衆人退出，竟忽的生出一種難言的恐懼來。
從前，她一直覺得，姐姐斯文
有禮，穩重大方，是實實在在的大家閨秀，是衆多小姐中的佼佼者。然而今日，她卻開始莫名的膽寒起來。
換做是她，至多不過搜出東西拿回來便是，定不會要人性命。想起以希從前雖然對她稍有不敬，但到底也是跟着母親十多年，與她一同長大的人，如今竟被人一刀抹了脖子，躺在無人知曉的地方，漸漸腐爛，便覺得陰風陣陣吹過，冷的她抱緊了身子。
瞅見她的模樣，樑心敏忽的開口道：“你是否覺得我變了，變得太過狠辣，太過冷血？”
“我……”樑心雅囁嚅着不知如何回答。她向來蠻橫，從不將任何人放在眼裡，獨獨畏懼母親。
如今母親躺在牀上，毫無生氣，看到大姐這般雷霆手段，她忽的不知該如何言說。
樑心敏也不bi她，嘆口氣，起身走到她身邊，伸手想要拍拍她的肩膀，她卻嚇了一跳，趕緊跳開，一臉的詫異。
樑心敏向前幾步，拉過樑心雅的手，淡然道：“你不必害怕，我到底，是你的親姐姐。”
樑心雅連忙搖了搖頭，手上依然冰冷，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樑心敏。
“我也知道我如今變了，變得陌生，或者還讓你覺得恐懼害怕……”
樑心敏語氣輕柔，再沒了方纔那股子凌厲，“但我可以發誓，只將狠辣和冷血對待旁人。如今這尚書府中，便只有我們姐妹兩人相依爲命了，我要保護我們，便必得有保護我們自己的資本。母親如今躺在牀上，隨時都會……我若是不抓緊時間，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勢必會像母親一樣，被人陷害了。”
樑心敏靜靜的說着，樑心雅默不作聲的聽着。
她還是第一次，這般仔細的去聽姐姐的心思。而記憶中，姐姐也是頭次，對她這般耐心叮囑。
“母親從前是正房，人人嫉恨。如今她病倒了，難免會有人趁虛而入。我們只能靠自己。心雅，從前你可以玩鬧，可以蠻橫，但是從現在起，你必須改。那些害母親身敗名裂到此的人，咱們一
個都不能放過。”
“血債血償，她們害了母親，便要拿命來還！”
最後一句，擲地有聲，唬得樑心雅身子一震，詫異的瞅着自己的親姐姐，神色複雜。
這一刻，她仿似明白了什麼，卻又好像什麼都不明白。
她忽然想起，從前很小的時候，三姨娘，蘭姨娘先後進府，下人們開始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竊竊私語，多數是說“大夫人變得可怕了”，如今，看着姐姐的模樣，她忽的明白了，其中的原因。
當一個人肩扛責任必須守護的時候，便只能讓自己變得“可怕”，旁人有了畏懼之心，敬而遠之，要保護的人，纔會安全。
第一次仔細去看，才發現，姐姐的眼睛並沒有那麼美，那裡面充滿了狠厲的神采，卻讓她安心。
樑心敏全然不知妹妹竟思量了這樣多，心中回憶起的，是慕容瑜對樑雪柔的處處呵護，心裡一陣抽痛，勒的樑心雅也是一痛，皺了皺眉，她才恍然發覺，趕緊放開。
思及過往一切，她在心底暗暗發誓，以後再不會同情忍讓這個妹妹了。不僅僅因着是她害的母親身敗名裂，更是因着，那人只對她不同……
前幾日，母親曾經醒來過一次，咳了血，仍是撐在牀邊，抓着他的手，仔細叮囑道：“自己想要的，一定要自己努力去爭取，不管是人也好，東西也好，沒有機會便自己創造機會。母親沒有能力再保護你們的時候，你們便只能自保……”
聽着，鼻子便酸了起來，然而她卻是眨眨眼，忍下了眼淚，淡然道：“我定會保護好妹妹，母親放心。”
那時候，大夫人露出欣喜的神色，最後叮囑了她一句：“以夢，也是你妹妹……替我……照顧她……”
而後，便再度暈了過去。
她知道，母親放不下的是什麼。而她，願意繼承母親的心志，從此，好生保護妹妹，在這樣複雜動盪的局勢中，活下去。
無論是人還是東西，她喜歡的，便要去搶，去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