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憶起那日榮王出城的事情,衆人也都是記憶猶新。
那日,不少人都見着了,一身勁裝的榮王,帶着衛隊,從府中拍馬而出,直朝城外而去。那焦急的神色,彷彿是在追什麼要緊的人,或是尋甚麼心愛的物。大多數人不明所以,小部分人期盼,還有極個別,爲此忐忑不安。
然而,就在榮王出城之後,那榮王府中,卻又有一波黑衣人,趁着暮色方臨之時,悄悄地出了城去。爲首的那人,眉飛入鬢,器宇軒昂,端的是蒼松翠柏的英姿,芝蘭玉樹的風華。此人不是別人,卻是早在幾個時辰前便已出城的榮王,慕容瑜。
怎的出去一個,又來一個?
樑心敏近些日子的異樣,要說榮王半點不知,那斷是不能的。只每每都有母妃爲其說話,理由也算是挑不出刺兒來,榮王便只能將信將疑。
只是,這世上,便是鐵壁銅牆,也終有透風的地方。更何況,牆外的是榮王這等心思縝密之人。當樑心敏說起十八日要去宮裡頭爲母妃誦經祈福,說話解悶兒,且小住幾日的時候,他便起了疑心——
這日子與樑雪柔去香山寺的日子恰好重疊,可到底是沒有證據。他貴爲皇子,深諳朝中勢力爭鬥,有些手段,便是沒有證據,也自能看穿。
可榮王素來沉穩,端的是謀定而後動的理兒,就是看穿了,也不會貿然動作。雖有知道其中有文章,也只是派了暗衛在樑雪柔上香的時候暗中保護。
然而,榮王府派出的暗衛,也和宜安候府的暗衛一樣,被那場混亂擋在了殿外,在樑雪柔被綁的第一時間,沒能夠將人救出。
待得派出的暗衛回來赴命。榮王胸中心思百轉,並沒有直接便追出城去,而是做了另外的安排,這便有了之後榮王一身勁裝出城的事兒。
他這般安排,是已經摸清,母妃和樑心敏已然聯手,此次行動她們必然已經過深思熟慮和細心安排。既然如此,那這榮王府中,定然也有他們的眼線。是以,他才做出了那樣的安排。
弄了個假榮王,明面兒裡騎着他的坐騎出城,隨着母妃派出的人誘導他的方向而去。而他本人,則是喬裝
打扮,帶了身邊的親隨,往北追了小陣路後,他身邊的人便發現了榮王府的暗衛留下的標記。
“榮王,這有記號。”身邊的人忽然說道,“這是進山的路。”
慕容瑜停住腳步,繼而轉向那小路:“還愣着幹嘛,追。仔細着點,不要漏了記號。”
進山後,這前進的速度便沒有在外頭快了,又要在晚上找前面的人留下的標記,又要小心翼翼地,生怕打草驚了蛇。
入夜之後,一行人在山中不敢點火,所幸的是,當晚的月色還算不錯。是以,這速度雖慢,到底還能前進。
待得夜濃月掩時,慕容瑜見衆人也都乏了,便吩咐道:“如今夜已深,行路也有不便,大家便就地休息吧,待光線明瞭,再深入。”
他雖心中也很是擔憂樑雪柔,但眼下到底是沒有再前進的條件了,若是將這些衛士的體力耗盡,屆時便是尋着了樑雪柔,也無濟於事。母妃的實力,他再清楚不過,既然這般大費周章地綁了人去,那看守的人,必然不是善茬。
這些親衛,果真也是尋地眼睛疼了,這會兒得令,也是暗自鬆了口氣,更有人,見地上露水重,便直接躍到了樹上,尋個不錯的位置小憩起來。
慕容瑜也是尋了個位置,準備小憩。
而這個時候,榮府的暗衛首領靠了上來,小聲道:“先前南方宜安候有信,要我們好生聯絡,如今這境況,是否要飛鴿傳書給侯爺?若是宜安候願相助,卻也會好很多。”
慕容瑜微眯起眼睛,藉着月光斜睨着眼前人,直看得人心中發麻,才挑了挑嘴角,笑道:“傳,必須傳。”
首領見慕容瑜神色似乎有些不對,且話中有話,便試探問道:“那……怎地個傳法?”
“侍衛長覺得該如何個傳法呢?”慕容瑜往後靠了靠,神色慵懶,偏雙眸映走了所有的月光。
暗衛首領能在備受皇帝喜愛的榮王府當差,那察言觀色的能耐就算不是個魁首,也當是箇中翹楚,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話,那是信手拈來的事情:“屬下乃領命辦事之人,便是傳話,也是傳王爺的話,斷不敢自作主張。”
慕容瑜輕笑一聲:“侍衛長言重了。”
頓了頓,而後道,“既要報,自是要據實傳報的。你就如實寫了傳去吧。”
暗衛首領微微一愣,繼而道:“屬下遵命。”
言畢卻是不走,頓了頓,繼續道:“今已覓得綁匪蹤跡,於北郊深山之中,奈何夜深難尋,未得宜安候府柔夫人。”
慕容瑜搖搖頭:“太繁瑣了,簡明扼要些。”
“柔夫人困於北郊深山,夜深難覓。”
慕容瑜似笑非笑:“你見到柔夫人困在這山中了?”
暗衛的首領搖搖頭:“不曾。”
“既如此,那爲何這麼說?”
暗衛首領眸子一轉,便明瞭了:“綁匪狡詐,遍尋不見。”
“這句說的卻是情理之中,也無一字是虛。”慕容瑜微微頷首。
慕容瑜其實並不是想害安墨焱。先前安墨焱偷偷潛回京城,又好心對他提出忠告,暗示他一切小心的時候,他心中便很是感激。同時也意識到,這或許會是一個不錯的盟友。
但是,不管是盟友也好,別的也罷,他都不想用樑雪柔來換。所以,不管是對母妃,還是安墨焱,他都不想妥協。
眼下,這也算得是個機會,他一點都不想放棄。是以,他私心昧下了樑雪柔的下落……
暗衛首領走後,慕容瑜靠在樹杆上,看着對面山中的忽而亮起的暖黃光點出神。那光芒亮了一小會兒,便熄了。
慕容瑜對着那方向若有所思,繼而便嘴角輕輕挑起,輕喚道:“寧北……”
“王爺,”一個人影無聲無息地躍上慕容瑜所在的樹,“您有何吩咐?”
“你帶兩人,現在就去把我白日裡交給你的任務完成了罷。”慕容瑜微闔上了眼眸。
“爺,現在就去啊?”寧北咋舌。
“現在就去。”慕容瑜伸了個懶腰,“這等深山,到底不是養人的地兒,你先去收拾着,等爺出去,便在那歇息。”
“是,屬下這就去辦。”寧北領命,便要離去。
“緊着點嘴啊。”
“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