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宜安侯府,王太夫人立即去了墨坤堂,安墨焱卻並不在。問起,下人回話說:“侯爺昨夜歇在了碧瀾園了,今日上朝歸來,便又去了呢。”
王太夫人也知先前之事,自是明白安墨焱的心意,淡然一笑道:“那便讓侯爺多陪陪以寧吧,你去告訴侯爺,今晚務必來一趟蘭桂園。”
“是。”
王太夫人點點頭,便往蘭桂園去了。
直至天色已晚,安墨焱才從碧瀾園出來,往蘭桂園走去。
這幾日他全心全意陪伴安以寧,對府中之事難免疏忽。今日忽的聽聞下人稟報,說是王太夫人找他,心中立即起了疑竇。
王太夫人雖是他生母,但礙着府中局勢,彼此並不太過親近,主動找他的時候更是少之又少。再加上今日是王太夫人施恩布粥的日子,這……
正想着,人已到了蘭桂園前。丫鬟見是他,趕忙行禮道:“夫人吩咐了,侯爺來了便直接進去,夫人有話要與侯爺說。”
安墨焱點點頭,沉聲道:“今個兒是你陪着夫人去的廟裡嗎?”
那丫鬟不解,搖搖頭道:“是天蘭姐姐陪着夫人去的……”
安墨焱“嗯”了一聲,擺手道:“你去吧。”
待丫鬟退下,安墨焱擡步進了屋裡,王太夫人顯然已經等了多時,瞅見安墨焱進來,也沒了往常那般欣悅,只是簡單招手,示意他坐在一旁。
安墨焱默不作聲的做下,拿起桌上的茶淺酌兩口,方纔問道:“派丫鬟通傳所爲何事?”
王太夫人早已習慣他的淡然,倒也不介意,不動聲色道:“聽說你近來常去碧瀾園,我甚是高興,這一高興,便想找人說說話。”
安墨焱尚未猜出些什麼,現下倒也樂的繼續扮作全然不知,淡然道:“她是我的正室,又是以寧的生母,我自要多多親近。”
王太夫人道:“你多親近自是應當,那樑雪柔不過一個庶出身份,冷落着倒也沒什麼。”
這話本是試探,卻勾起了安墨焱的心事。想起那日醉酒,他抱着樑雪柔睡了一夜,那份安心的感覺,便是這幾日全心陪着安以寧仍無法忘記分毫。
心中百感,到嘴上不過淺淡一句:“這樁婚事,如今連皇上都已默認,便也只能如此罷了。你莫要再多說得好。”
王太夫人點點頭道:“也是,天大地大,到底皇上最大。咱們再繼續糾
纏不清,豈非顯得小氣?若是皇上一氣之下,廢了太子,改立榮王爲儲,咱們安家,怕是難再有立足之地了呢。”
王太夫人一邊說着,一邊小心觀察着安墨焱神色。
安墨焱疑惑擡頭,正對上王太夫人的目光,忽然猜到什麼,心中一沉:“今個兒想必是黃道吉日,王姨娘去施粥,碰上貴人了?”
王太夫人深知兒子脾xing,淡然一笑道:“是啊,這貴人可真真是不錯,讓我喜歡得緊,只可惜有緣無分,不能真的成了一家人。”
“樑心敏?”安墨焱皺眉問道。
王太夫人點頭,笑容更甚:“溫婉有禮,嫺靜大方,是真正的大家閨秀。聰慧有加,智計超羣,難怪當初你們聚會,大多都有她參加。”
安墨焱別有意味道:“再超羣的智計,若是用錯了地方,便也是無用。姨娘喜歡她倒也沒什麼,但若因此而胡思亂想,兒子會擔心的。”
“你若真是擔心,便順了我的心意就是。”
“我能猜到王姨娘的心意,你卻猜不到我的心意。”安墨焱忽的沉了臉,難得的顯出慍怒之態,“如今局勢看似簡單,其實暗潮洶涌,動一發而牽全身,若是不能從長計議,任何舉動都可能爲宜安侯府招來覆滅之災。王姨娘向來不甚懂政事,還是莫要cha手的好。”
“我自認政事一途不甚精通,但同樣極爲欣賞樑心敏。若是咱們什麼都不做,只怕這覆滅之災,來得更快。我身爲你生母,自要爲你好生安排。”
“若你真要爲我好,便莫要cha手這其中。”安墨焱冷冷道,“我是皇上御封的宜安侯,自是明白這其中的分寸,不牢姨娘費心了!”
說完,便再不理會驚愕中的王太夫人,拂袖離去。
雖說他心中更爲看好榮王,隱隱有支持他的心思,但這般心思,又豈能真的在光天化日之下道出言明?
他一步步,小心爲營,便是防止有一日真的到了不可挽回的境地。皇上心思到底如何,誰也猜不透。若他真要摒除衆論,力保太子,那他們這些支持榮王的,便是亂臣賊子,民心盡失不說,彼此更不可能全心聯手,到時誰贏誰輸尚未可知,兩兩相傷之後,皇上手上的權利必能更爲統一。
而這,並非他所願見,也是他不願擺明態度的原因所在。
心中繁雜,下意識的便走到了淑香園前。想起那日慍怒之下將她摔
得極重,也不知現下……
“侯爺安好!”
晴兒的問安的聲音打斷了安墨焱的思量,擡起頭來,認出這是那日被指出阻攔慈兒的丫鬟,隨口道:“那日,你真的阻攔慈兒找我嗎?”
晴兒詫異擡頭,全然不曾想到安墨焱忽然有此一問,連忙低下頭去,怯怯的搖了搖頭,“奴婢……奴婢那也並不知二小姐……”
“好了,不必多言。”安墨焱忽然打斷,“我去看看雪柔,你去吩咐廚房做幾個小菜,端到淑香園來。”
“是。”晴兒應了聲便退下了,安墨焱自顧進了屋內。
樑雪柔正在看書,瞅見安墨焱進來,稍稍一愣,卻不動聲色:“侯爺現在來此,不知所爲何事?”
安墨焱皺眉,上前,抓起她的手,書掉在地上發出聲音,在內間收拾的丫鬟立時跑了出來,看到此狀掩了嘴不敢多言,見到樑雪柔的示意默默退了出去。
眼看旁人都不在了,安墨焱冷冷道:“現在天色已晚,再過一會便該吃飯休息了,你說我現在來此所爲何事?!”
樑雪柔明白他此刻怒意頗深,但卻並不知這怒意來自何處,掙了兩下卻是不能撼動分毫,有些驚慌的睜大了眼:“侯爺請自重!”
安墨焱冷笑:“自重?你我早已成了夫妻,丈夫親近妻子,有何不可?你該說自重的人,究竟是我,還是榮王殿下?”
他這是在……吃醋?但究竟爲什麼?
前幾天還以爲她會爲了一己之力對他六歲的獨女下手,如今卻莫名其妙的吃起了榮王的飛醋?
不及多想,樑雪柔忽覺腕間一痛,便失了力氣,被安墨焱打橫抱起,進了內間,又被狠狠摔在牀上。
見安墨焱眼中怒意滿盈,一步步欺近,樑雪柔暗道不妙,卻也知此刻越是推拒,越是會惹怒他,一時進退不得。
“你們姐妹還真是厲害,前幾日還因爲錯嫁而鬧得滿城風雨,現在便又開始思量如何拉攏我爲榮王助力,對他,可真是忠心耿耿!我安墨焱一個庶出的身份,就活該配一個庶出的小姐,好,真是好極了!”
樑雪柔本來驚恐的很,一頭霧水,如今總算聽出來點苗頭。暗暗思量一會子,也明白過來,此事,必然和樑心敏脫不了干係。而緣由,只怕也和安墨焱此刻慍怒的緣由相同。
想至此處,再念及自己剛回府時她的好,一時只覺無奈。
(本章完)